慎言

    姜泽安眉眼依旧温和平淡,目光直直的看向薛羡柳。

    薛羡柳反应了过来,脸上立刻露出愠怒的神情,手迅即按在自己腰间的剑柄处,说道:“姜姑娘妄要作这大逆不道之言,天子之事,怎是你我能随意玩笑的!

    且天子早已病逝,请姑娘小心口舌。”

    薛羡柳气势凌厉,毕竟是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人,露出这样的动作,平常人不被她吓出半条魂去都算好的。

    可薛羡柳面前的姜泽安却没露出多少动摇,僵持之下,直接将一只手伸向了薛羡柳。

    姜泽安手指有些颤抖,随后那只有些颤抖的手指摁住了薛羡柳的手,声音轻了不少:“薛将军何必唬我,若我有异心,怎会只身前往薛将军府中?”

    窗外风雨飘摇,窗户糊着的油纸隐隐有要破裂的迹象。

    薛羡柳感受到了附在自己手上的那只略带颤抖的手。

    松开摁在剑柄上的手后,她收了情绪,执起酒壶将二人的酒盏满上。

    她没有料到看上去软弱温吞的姜泽安居然会直接把手摁到她的手上。

    本就是打算吓她一吓,手上并未使力。要是有人伸手一摸,就知道她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样愤怒。

    姜泽安这样一探,想必将她心思探了个分明。

    于是她抬手斟酒,以作掩饰。

    两人四目相对。

    目光接触不过一瞬,薛羡柳眉眼微垂,语气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只道:“姜姑娘慎言,方才言语,权当我从未听过,再饮。”

    酒壶与酒盏倒出一条银线,薛羡柳抬眼望去,姜泽安也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安静地回看她。

    待到酒盏被酒水填满,姜泽安低头看向酒盏之中微微晃荡散着香气的酒水,问道:“陆小姐可是不愿见我?”

    薛羡柳没回姜泽安,开始为自己斟酒。

    赵景程看着薛羡柳的反应,想来薛羡柳应该是在等她的动作。

    客堂内的两人坐得端端正正,诺大的客堂只能听见酒水入杯的声响。

    赵景程在心里默默做着考量,神色有些动摇。

    她从这墙纸的空洞去看姜泽安,可惜天色阴沉,只能看个朦朦胧胧。

    并不真切。

    许久那个在赵景程眼中十分朦胧的身影又问了句:“陆小姐既在此地,为何不愿见我呢。”

    声音温和却能听出断然的肯定。

    姜泽安身影微偏,似乎正在对着博物架墙纸后的她,发出询问。

    人影晃动。

    赵景程挪动步子移到了门口,她打算见姜泽安一面。

    此时显得朦胧的身影,在赵景程眼中逐渐清晰。

    “姜姑娘怎知我会在此处?”

    声音先起,赵景程随之踏进了客堂。

    周边侍奉的人按照薛羡柳的意思,在薛羡柳命她们去取纸笔时便全部离开了此处。

    如今,周遭并无他人。

    姜泽安于席间走出,远远便朝她一拜,“参见陛下。”

    赵景程没应这句话,反问道:“为何如此唤我。”

    姜泽安身躯伏在地上,言辞恳切:“请陛下受下我这一拜。”

    “……”赵景程没说话,算是默认。

    门外风雨渐盛,姜泽安感受到了赵景程默许的态度后,没有起身,开始说道:

    “小人虽并未身处朝中,却能从朝廷的处事作风中瞥出些许端倪。

    天子势弱,各处布局从细枝末节处能看出与薛将军联系紧密,在上位九年间,能与各方势力从中周旋,得存天子威严。

    此为二者君臣和睦。

    听闻秋猎时天子遇害,再观朝廷,不见陛下布局。

    小人多想,认为天子遇害的事件并不单纯,朝廷之上所端坐着的,也许并非是货真价实的天子。

    若货真价实的天子并未为贼人所害,陛下逃生后,定会径直去往薛将军所驻守的霖颐郡。

    又知陛下遇刺之时日,算上意外与脚程,正好与“陆姑娘”到良储的时日联系得上。

    良储分别之后,我与方绅士等人去到了旧汌避难,此处也正好是从良储到霖颐的必经之地。

    不久,竟然见到了“陆小姐”的追捕令,追捕令颁布二日后,从良储回到旧汌的朋友却并未在旧汌见到此追捕令。

    “陆小姐”并非旧汌人士,追捕令上“陆小姐”所犯罪名的时日,正是与我等被困于山中之日,与追捕令所言矛盾。

    特意为“陆小姐”在旧汌颁布追捕令,想必是某一势力确定陛下已到了旧汌,更是确定了陛下的存亡。

    小人估算着时间,算到陛下应该已到了薛将军府上。”

    “特此请见,是为助陛下重回皇位。”姜泽安深深的磕了个头,在雷雨威压下的客堂内,磕头的响声愈发显得沉闷。

    到底还是没把知晓她身份的真实原因说出来,但赵景程并不在意了,她用双手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姜泽安,道:“姜姑娘,请起。”

    “姜姑娘说要助我重返皇位,可知其中艰辛?”赵景程不再顾忌,应了这声“陛下”。

    姜泽安从容道:“拜见陛下,此为辅也,向陛下道谢,才为主也。”

    “道谢?”赵景程有些疑惑。

    “陛下可还记得方绅士。”

    “自然记得。”

    姜泽安解释道:“良储本想致方绅士于死地,幸而陛下带我等救下了方绅士。

    方绅士死里逃生后,良储四地颁布捉拿方绅士的公告,公告一经颁布,作用却适得其反,反而让方绅士在良储的人望逐渐水涨船高。

    良储虽因短筝之计开放了城门,城内民众得以片刻喘息。

    可良储的达官贵族们不甘到手的好处变少,于是故态复萌,又打起了圈养买卖人口的主意。”

    说到这里,姜泽安停下口中言语看她。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陛下如果愿意,有方绅士在良储的号召,同薛将军里应外合,不日便可占领良储。

    良储作为根本,进可攻,退可守,且良储有沃野千里,只要守住良储,根本无需担心粮草事宜。

    更何况薛将军手下兵马皆是精兵强将,待时机成熟,便可重回都城。

    届时陛下自可重塑朝野,收回兵权,减税惠民,收复人心。

    何必再屈于人下。”

    姜泽安温顺的双眸定定的看向她,浅色的双瞳如同露水般清澈纯净。

    她与薛羡柳对视了一眼,没说话,而是等着薛羡柳出声。

    要让姜泽安所献的计谋能成功,必须要付出些什么,而在座的三人中,只有薛羡柳能让此计可行。

    薛羡柳冰雪聪明,姜泽安话已至此,赵景程又是如此做法,自然明白了此计要如何行动。

    她吸了口气,“姜姑娘请讲。”

    姜泽安点点头,说道:

    “事态未稳,必然不能将陛下消息走漏出去,朝中势力四分五裂,皆觊觎殿上皇权,陛下若现身,只怕会零落山丘。

    而此番攻占良储,还得要把陛下隐藏在幕后。所以,要有一个能让朝廷中人足以信服的动机去占领良储。

    而要制造这个理由,只看薛将军肯不肯了。”

    薛羡柳隐约猜到了些,攥着酒盏的手指不禁紧了紧,却没敢过多犹豫,回道:“只要有助陛下,我自然都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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