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盐

    好在她们赶了三十里路后,此处等待的甲兵并没有出现意外。

    见她们的商队在此处停下,三名砍樵人打扮的女人向她们走来,衣袖和裤脚都凝着湿漉漉的泥泞,笑眯眯地向她们问道:“女郎,你们这盐怎么卖?”

    “先说买多少,小本儿生意我们可不做。”守在货车旁商贩打扮的女兵回道。

    “给我们称上‘三十钧’你看行不行?”砍樵人看了一眼货车上用竹筒装着的盐,颇为满意地问道。

    “拿我等开玩笑呢,哪有人一次性买这么多盐?不卖不卖,没有这么多给你们称。”靠在货车旁的女兵招了招手,示意这群砍樵人离开。

    “为何不卖?”

    “我们如今是‘返程’的路了,盐早在别处卖了大半,哪还有那么多盐卖给你们?”

    砍樵人没离开,继续问道:“既是返程 ,女郎在此地休息好后要去往何处呢?”

    “自是去瑶台峰厥,万井千闾富庶处。”女兵半开玩笑道。

    说完又接了一句:“你们那村子怎的要买这么多盐?你们砍下的柴卖钱能够你们买盐吗?”

    “自然有别的生意做。”

    “哪来的钱?”女兵嗤笑一声,看了一眼砍樵人,不再做言语。

    砍樵人眯眼笑着,答道:“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说完,几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赵景程也从队伍的另一侧走了过来,寒暄过后,砍樵人打扮的甲兵向她汇报了近日收到的情报和她们做出的有关行动。

    “……我们与离旧汌最近的那一批甲兵失联后,便将情报回报到了良储。

    薛将军收到消息后,让我们继续守在据点,另派一部分人探查那一批甲兵的下落…”甲兵事无巨细,将知道的信息通通都告知了她。

    “下落搜寻清楚了没。”赵景程问道。

    “搜寻到了。前几日巡逻的人在附近一个虎穴内看到了几具女人的躯干,我们觉得这些尸体可能出自那群甲兵,于是在老虎出洞穴时,便远远的跟了老虎一路…”

    这名女兵说着说着忽然瘪起了嘴,眼眶忽的红了,声音带着委屈:“远远的就看见了几堆被刨开的新土…那群甲兵被取了肉后埋进了土里。”

    见状,赵景程脸上也显露出几分落寞来。拍了拍女兵的肩膀,轻声安抚道:“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你我都是为朝炀百姓而战,纵然身死,也是死得其所。

    逝者已逝,如今就轮到活着的人继续推动和完成共谋的大业。现下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姑娘不必感怀。”

    女兵没多说什么,抹了一把眼眶中快要溢出的泪水,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件出来递给她,“陆小姐,这是薛将军传过来的信件,是专程给您的。”

    赵景程接过了那封还带着面前女兵身体余热的信件,拿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并未拆开。

    女兵也没别的动作,就待在她跟前看着,等待着她的指令。

    想了一会儿,赵景程立刻分配起了手下现有士兵之后的行动。

    这里的五百甲兵随她一同赶往旧汌。

    惜刃与南施遥护送李牧青一路向前去往良储,同时用薛羡柳给她的鱼符招五百甲兵护他们回良储郡,再号令其余驻守在此道的甲兵先后赶往旧汌支援。

    行动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赵景程不放心的再次看了一眼李牧青所在的马车,又对惜刃吩咐了一遍:

    “惜刃,赶路的速度越快越好,尽早将去往旧汌郡兰芽州道口集结的命令传达到道上甲兵手上。

    而且路上必须时刻警惕,一定要将李姑娘安全送到良储。”

    惜刃看着她的脸,眼中情绪变幻,似乎想要随她同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坚定的对着她答道:“是!陆小姐之言,我定当竭力以赴!”

    指令下达,人马便开始了行动。

    坐在疾速往旧汌奔去的马背上,赵景程想起薛羡柳给她寄来的信件上的内容。

    上马前她快速的阅读了信件的内容。如她所料,旧汌已经同意了借粮的请求。

    这是一招缓兵之计。

    当在溪流处确定了甲兵的死亡后,赵景程就猜想仪癸国的势力是否已经进入了旧汌。

    沈映宸为了扑灭薛羡柳在良储建立起来的势力,一定会再次与仪癸国合作。

    且薛羡柳管辖时,霖颐这地方就并不富裕。仪癸国镜昇占领霖颐后,曾有商人在霖颐看到一车车以人肉制成的肉干,又得知那五百甲兵的下场,不难肯定仪癸国十万大军入境后,就处在了缺粮的状况中。

    如今赵景程要向要向旧汌借粮,旧汌是林毓业的势力范围,与沈映宸相互绑定着利益,自然不会轻易把粮借给她们。

    所以旧汌用了一招缓兵之计,先是同意借粮,然后将消息送到了霖颐郡镜昇手中,再让其在押送粮草的路上设置伏兵劫粮。

    这样既能避免让良储有一个立即向旧汌发起进攻的借口,同时还能缓解占据霖颐的镜昇粮食紧缺的困难。

    假若这一批粮真的被镜昇劫走,她们便不能向旧汌发动进攻,只能无功而返,退回良储。

    假以时日,必然不攻自破。

    若强行向旧汌进攻,有道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不管结果是成是败,向旧汌发起进攻的事情传出,她们之后对民众的号召力都会下降,无法再用光明磊落的口号去笼络民心。

    对赵景程来说,这两样结果都是让她难以承受的。

    “陆小姐,前方探路的甲兵回报,在前方十五里处看到了军队扎营的痕迹,看规模,在前方驻扎的军队大致有三万人。”

    此时赵景程正带着队伍停留休整,安排在前方探路的士兵传来了消息。

    听到了这支势力的消息,她心里总算是有了个底,继续向前来通报的士兵问道:“能看出这支军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探查的甲兵翻查了那只军队埋在土里的木炭,木炭还很新,那只军队应该是在两个时辰前离开的。”

    “前方有没有发现能证明那支队伍身份的东西。”

    “身份暂且不明,不过探查的士兵捡到了些肉干,在草丛内还看到了一些我们军队的甲兵用过的头盔。”女兵把系在身后的包裹拿下解开,将包裹内装着的肉干和头盔等物呈与她看。

    这支队伍应该就是袭击她们五百甲兵的势力,如今走的也正是去往旧汌的路线,那么她的判断大概率是正确的。

    赵景程点了点头,看了看周边正在休息的甲兵们,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只队伍人数庞大,行军速度快不过我们。

    现在就传令下去,让我们的队伍快速休整。我等绕路而行,尽量赶在那支军队前到达旧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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