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友

    两天时间,对于一些人来说过得飞快,对于某些人来说,又是极其难耐的。

    总之,日月按照自身先前的规律轮转了两回。

    今天,是柳逸云与哑巴的婚礼。

    锣鼓震天,鞭炮齐鸣,柳逸云下了白马,一只手伸到了喜轿帐前,为扶哑巴下轿。

    巧的是,仪癸国的士兵也在今天发动了一场激烈的进攻。

    战场的急报比身边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来得更加急促。

    柳逸云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新婚夫君,甲胄急匆匆的压下艳丽的喜服,乘着快马赶到了对战激烈的城门口。

    与此同时,各州县聚起了许多宣扬“薛羡柳带兵离开霖颐,任由仪癸人在霖颐屠城十日”的流民。

    宣扬此类信息的告示白日里被撕了,次日又会重新粘在墙上,聚众煽动民众情绪的人抓进去一批,次日又会涌出新的一批来…

    赵景程看着漫着水的地道口,周身阴暗的情绪再也遮盖不住,一只手紧紧抓着剑柄,无端发着颤。

    “小姐…”惜刃见她面色极差,身形有些不稳,立即上前用手扶了她一把。

    赵景程侧目看了一眼惜刃,抽出了自己的手,情绪阴冷的回了句:“你先下去,我自己待一会儿。”

    沈映宸动作真快啊,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这条地道的存在,直接引水把良储通向霖颐的地道淹了,让她与薛羡柳再次失去了联系。

    按照这个情形,八阳郡那边应该也快要动手了。霖颐如今一片乱麻,她要怎么做才能稳住局面?

    “陆大人!陆大人!挽晴州那边传来急报!”

    一女兵远远的看到了赵景程,加快了自己身下马匹的速度,随后摔似的下了马。

    落到马蹄下滚了两圈,女兵随即向周边看护的士兵展示了自己腰间的腰牌,便向赵景程奔来。

    来了。

    赵景程面上无悲无喜,接过女兵向她递来的信件,先是吩咐了几名士兵将这位送信的士兵带下去休息,再打开信件。

    信上内容和她预计的差不多,高钰派了八千士兵,分水路两军,正往霖颐赶来,预计两日后就能到达挽晴州。

    仪癸国攻势愈烈,霖颐…

    赵景程皱了皱眉,很快,又强硬地让自己的面部变得温和起来,她唤来惜刃,问道:“高琢高将军现在何处?”

    “高将军负责捉捕散布谣言的群众,这几日都在各个街道巡逻。方才赶来交接的士兵中,有人在半个时辰前看到高将军往西街后方去了。

    西街周围有许多条热闹的街道,现在过去的话,应该能在周边的街道找到高将军。”惜刃立即回道。

    “把队伍集结好,与我一同去找高琢。”

    “是!”

    ——一处暗巷内。

    高琢追着三五道人影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眼眶有些发红,见那群人影就快要从小巷口逃走了,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你停不停下!”

    一道浅蓝色人影的身形停滞了一瞬,随后推了周边同伴的肩膀一下,意思是让同伴先走。

    接着自己停了下来,但并不说话。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高琢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那道浅蓝色的背影,声音艰涩。

    “有!”

    浅蓝色人影转过身来,还是高琢记忆中熟悉的面容。

    包宛晴把遮掩住自己口鼻的蓝色布带扯下,将自己的整张脸完完整整的暴露在高琢面前,回道:“我劝你回去。”

    “回…哪里去?”

    包宛晴的话刚好说到了高琢最近一直明辨不清的问题上,所以她对包宛晴的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就这句话明知故问道。

    包宛晴知道自己的旧友还是原来那软弱的秉性,听不懂弦外之音,便直接挑明了说道:“回你娘的八阳郡去!”

    说完这句话,看着面前高琢的表情,包宛晴没来由的感到生气,语气更冲:“看你的样子还不知道吧,八阳的兵两日后就要到霖颐了,等到时候两军交战,你难道要帮着反贼去杀你娘的兵?!

    从前也是,现在也是,总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就是个!”

    优柔寡断的蠢货!

    这句话包宛晴忍着没说。

    高琢好像又回到了与包宛晴在薛将军麾下的日子,按着以前的习惯立在原处挨骂。

    看着分别了快半年的挚友仍旧是以前那个不争气的样子,包宛晴紧锁着眉头,语气加重:“你是高琢,是统领着十二万大军高钰高将军的女儿!

    你总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可你自己不记着自己的身份,难道别人就不惦记着了?

    我不知道你娘是什么性子,如果你娘看重你,你就会成为你娘的把柄,如果你娘不看重你,你就会成为这场乱战之下的无辜冤魂!

    薛将…薛羡柳当时向我们挑明要造反的事时,你就应该离开了!”

    看着面前的高琢仍旧懵懵懂懂的样子,她直接冲上前去,紧紧地钳住高琢双肩问道:“这么长的时间了,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你怎么总是…总是一副天真的样子?!”

    “我…可我现在离开的话…”薛将军怎么办呢。

    高琢气息微弱地回道。

    外面仪癸国的兵还没有打退,现在又在内乱…

    如果她母亲两天后真的过来打霖颐,霖颐的百姓怎么办?仪癸国重新攻占霖颐怎么办?薛将军…薛将军在这场乱战输后,哪里还能有容身之处?

    她只感觉自己脑子一片混沌,陶新檩、柳师傅、包宛晴…她们似乎都在让自己离开霖颐,难道自己的立场真的错了吗。

    包宛晴听到高琢的疑问,态度认真坚决地回复道:“你现在当然可以离开!你的立场在他人看来一直都很明确,只有你自己不明确!

    你的母亲在八阳,又是为朝廷来除反贼的,你是高琢!你本来就应该站在你母亲身边!”

    包宛晴的眼中似乎带上了怒气,盯得高琢无地自容起来。

    “那我…我跟你走!”许久,高琢点了点头。

    她要回去,她可以回去找到母亲,劝母亲与薛将军摒弃前嫌,共同作战,将仪癸国的兵击退后,再继续先前的恩怨。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听到高琢的这句话,包宛晴眼睛亮了亮,拽住高琢的手就打算带她走。

    可是很快,包宛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左右一看,这条小巷的通道已经被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巷的入口现出一名骑着高大黑马的女人,面上挂着冷漠平淡的神色。

    女人微微扫了她和高琢一眼,立即发号施令道:“高将军在作战期间私通奸细,扰乱军心,立即将其带回军营问罪!其他人,就地处死!”

    “等等,先不要杀她!陆小姐!陆大人!我跟你回去,但是先不要杀她,她是包宛晴啊,陆小姐!”

    高琢看着马背上的赵景程,神色慌张,急忙请求道。

    赵景程依旧是面无表情。

    包宛晴观察着周围围过来的士兵,寻找着人群内突围的薄弱点。

    她与高琢是多年的挚友,这傻子如今深陷沼泽却不自知,她肯定不会弃高琢于不顾。

    所以就算是拼了命,她也要把高琢送出去。

    找准了时机,包宛晴一只手拽住高琢后颈的衣领,自己身体往前,另一只手迅捷夺了一名士兵的佩剑。

    随后她将高琢往前一推,让高琢离开了包围的中心处,拿剑的手臂顺势侧滑,挡下了士兵的攻击。

    刚挡下这一轮攻击,左前方又有人向她脑袋劈来一剑。

    包宛晴立即左腿前蹬,身形一侧,空出去的手又夺了一把剑,身体一边后退,一边用双剑抵挡向她袭来的兵器。

    回头一看,高琢还未离开,并试图重新挤进人堆里把她带出去,包宛晴额头边上的青筋都要爆了:“你还不走!你当老娘是在给你过家家呢?!滚啊!!”

    “呕…”

    一时失意。

    包宛晴后背被人猛劈一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力气,这一剑落下,她的身体接连承受了更多的攻击。

    当最后一支长枪穿过包宛晴的胸膛,她整个大脑只有混沌模糊,隐约的意识还想保护高琢离开,但本人早已没有掌控身体的权力。

    走啊…

    高琢…

    嘴张了张,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包宛晴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一滩烂泥,无法动弹,能勉勉强强吊起她身躯的,只有身体里各个随意穿插着的武器。

    高琢没有跑掉。

    她的眼睛已经看不到前方是什么模样了,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红,高琢似乎在大声叫她的名字。

    她听不清,是真的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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