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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正思索间,眼前的景象又开始变化。

    马厩中,男子在给那匹青鬃马喂草,那马吃了几口干草,打了个响鼻。

    旁边几个本地的男子路过,他们在交谈些什么,听得不清楚,走到男子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突然喊道:

    “叶迦,今晚城外有篝火,一起去喝酒啊?”

    原来他叫叶迦。

    这一个月以来,两人看着叶迦的生活轨迹,从一开始完全听不懂当地人的对话,到后来慢慢听得懂一两句,现在基本可以无障碍听懂。

    也知道了这就是白骨口中的“云丘城”。

    虽然他们的学习能力还不错,但楚云潇还是觉得懂得莫名其妙,像是有人故意让他们能听懂一样。

    她把目光定在叶迦那带笑的脸上。

    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让他们能听懂,有这个能力的,只会是这个幻境的制造者。

    但偏偏那人完全没有露出异样,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偶尔骑着马出门打猎,经常能获得丰富的猎物,是个练家子。

    此时叶迦听到那人喊他,摇摇头:“篝火?不是前不久才去了?今晚就不去了,没意思,我想带着猎风去鸣水湾。”

    他把最后一把干草喂给马儿,摸了摸它脊背上的鬃毛。

    “我的猎风好几天没能吃上鲜草了。”

    鸣水湾是离这里不远的一个绿洲,因为范围不大,所以居住的人比较少,不过那儿有青草,若是有想带马吃点新鲜草料的人就会偶尔去那边。

    “别急着拒绝嘛。”另一个人道,“今晚不只有篝火羊肉和好酒,还有美人儿呢!”

    那人挤眉弄眼,神秘兮兮。

    叶迦有了兴趣:“哦?美人?”

    那人嘿嘿笑道:“对,美人!”

    他指了指城中央,那是城中掌权者的住所。

    “我们城主的小女儿,阿依姑娘,今天也会去。”

    “阿依姑娘可是我们这里的第一美人,是最亮的明月!我们扎那看了她第一眼,就再也忘不了啦!”

    说着,他拍了拍右边男子的肩膀,

    几人顷刻哄笑,被他拍了的人早已脸色绯红,显然就是他口中的“热扎”。

    叶迦也笑了,他摸了摸猎风的脸,道:“猎风啊猎风,看来只能再委屈你一晚了。”

    “噗嗤”,回应他的,是一个没好气的响鼻。

    ……

    火烧云将傍晚点得格外热烈。

    一片亮光中,男子跟一群人围着篝火跳舞,到太阳完全落山,叶迦已经和在场的人喝了一轮。

    城主女儿还没有来,他有些兴致缺缺。

    颇为无聊地撕下一块烤羊排,正要大快朵颐,却耳朵一动,停下了动作。

    不知不觉间,周围逐渐安静。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一个方向。

    黑暗中,银铃碰撞声格外清透。

    “叮铃铃~”

    一张姣好的面容出现在火光中,一瞬间,连篝火都有些黯淡。

    不知是哪里传来了吸气声,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涟漪。

    瞬间,整个大漠都沸腾了。

    “喔喔喔——阿依小姐来了!”

    “阿依姑娘!你依旧比鸣水湾的明珠更耀眼!”

    “阿依阿依,阿婆酿的美酒我今天专门带来了,能不能请你喝一杯?”

    阿依身后跟着两个小姑娘,看着这架势忍不住捂嘴笑。

    她自己倒是从容不迫,见惯了这种场面,温和地回应每一个向她问好的人。

    她带着身后的人慢慢往前走,周围的人早给让出了一条路,露出燃得最热烈的篝火,

    以及篝火旁的人。

    两双目光在空中交汇,各自愣住。

    叶迦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果真是大漠中最亮的那轮明月。

    不,明月跟她比起来都有些失色。

    篝火将两人的脸映得红扑扑的。

    离叶迦最近的那人看到这人脸上的神色,心中揶揄。他起身揽着叶迦的肩膀,对着那轮“明月”道:“阿依小姐,他叫叶迦,是一位云游的勇士,他可厉害了!”

    阿依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有些羞怯,却又大胆地看向眼前的陌生人。

    “远方来的客人,我是阿依,欢迎来到萨日,这个大漠中最炙热的地方。”她说。

    那一晚,叶迦罕见地喝醉了。

    第二天,叶迦和阿依在街上“巧合”相遇。

    第五天,“巧合”

    ……

    两人逐渐熟悉起来,有一天叶迦出城了,月上中天时才带着一张油光水滑的狼皮回来。

    没多久它就成了阿依的一件新衣。

    阿依不服输,亲自猎了几只草原狼,把皮毛递给过去的时候,在叶迦惊讶的目光中骄傲地说:“我可是城里箭术第一名!”

    叶迦觉得自己的心就是一汪湖水,倒映了名为阿依的明月。

    两人一起参加篝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叶迦再一次出城,隔了整整三天才回去。

    这三天中,阿依每天都会到城门上站一会儿,有时候等烦了,就骑着马出去跑几圈,任由自由的风吹过自己的衣襟。

    就在她的心情由担忧变为有点生气的时候,叶迦的身影终于在沙丘的另一边隐隐浮现。

    两人的马早已熟悉,立刻飞奔向对方。

    回去的时候,阿依的脖子上多了一颗明亮的东珠。

    阿依喜欢极了,城主也很满意。

    两人相恋顺理成章,成婚也在所有人意料之内。

    大喜的那天,一群粗糙的汉子合起伙来想把新郎喝趴下,结果趴下的是他们。

    所有人都在快乐地发疯,只有那个叫扎那的小伙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的心酸,最后抽噎着叮嘱叶迦,一定要好好对待阿依。

    叶迦非常认真地答应了他。

    接下来的场景都是浮光掠影,转瞬就换了好几次。

    叶迦和阿依很相爱,第二年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给这个孩子取名阿盼。

    他们教阿盼读书写字、骑马射箭,刚会走路的小家伙学得像模像样,经常逗得大家哈哈笑。

    事情的转变出现在阿盼三岁那年。

    这里的人经常出城打猎,可是那一阵子,好几个打猎的队伍出城后不知所踪,城主派了许多人也没找到,甚至倒失踪了几个。

    城里开始流传有吃人的妖怪,那些不见的人肯定都是被妖怪吃了。

    好巧不巧,叶迦也在那之前离开,至今未归。

    很多人都惋惜,说他肯定也被妖怪吃了。

    阿依不信,她觉得那些人肯定是遭遇了沙尘暴,所以迷路在哪个地方了。

    又过了几天,她正在教阿盼写字,小姑娘既要学母亲这边的字,也要学外界的字,很辛苦。

    可是她一笔一划地,写得认真而漂亮。

    就在她写完一副字帖的时候,城外终于传来了消息。

    叶迦回来了。

    阿依抱着女儿跑到城门的时候,叶迦正带着一队人从炎炎烈日中走来。

    他和猎风看起来和每一次出门回家一样正常,但是身后的那些人却截然相反,大多衣衫褴褛,身上都挂了彩,一看就是遭遇了危险。

    邋遢到大家差点没认出来。

    直到他们走得很近了,才有人不确定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正是最近失踪的那几个人。

    被喊的人“哇”地一声哭出来,连带着后面几个一样落魄的人一起嚎啕大哭。

    或许是回到城里,确定安全了,他们一下子瘫在地上,用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手胡乱抹着哭花的脸。

    “阿爸,阿妈,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呜呜……”

    大家纷纷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人好不容易止住哭泣,面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嗫喏了好一阵,才敢说出一句话。

    “妖怪,有妖怪!”

    ……

    他们本来是城主派出去找人的,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突然起了风沙。

    以为是沙尘暴要来了,赶紧找到最近的庇护所,躲了进去。

    才进去就发觉地上已经沉积了很厚的黄沙,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有点奇怪,他们好歹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人,这次的沙尘暴却一点前兆都没看出来。看地上的样子,或许最近几天都有风沙,可是城里却一点都没被影响。

    但是也没多想,只当是这次天气异常,加上他们走累了,可能就没注意到。

    他们等啊等,不但没等到风沙变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天空一片昏暗,扬起的沙子在庇护所周围堆积起来,竟然一夜之间就把庇护所淹了一半。

    那时他们就知道了不对,这样下去只能等死。

    几人合计冒着暴风找出路,却绝望地发现,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落脚。

    然而更绝望的还在后面——他们在庇护所的沙子中,挖出了几具已经干枯的尸体,看衣着,分明就是前阵子消失的城民!

    就在发现尸体的那一刻,庇护所中突然弥漫着一股怎么也散不去的腐臭味。

    他们战战兢兢地等到了下一个天亮,沙子已经淹没了庇护所的三分之二,他们只能弯着腰坐在最上面,稍微一仰头就会碰到屋顶。

    没多久,他们只能匍匐着。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想要出去博一条生路。

    可是——

    那人刚伸出去半个身子,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冲过来,一口咬断了伙伴的身体,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然后他们清楚听到外面传来的咀嚼声,他们当时怕得不行,可是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努力把身子压得更低,却只能从仅剩的一条缝隙中,看到一个长毛的黑影,和一双盘子大的莹绿眼睛。

    他们吓得完全不敢出声。

    可是风沙弥漫,房间内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可他们清楚察觉到,刚才那个家伙没有走,就等在外面守着自己的猎物。

    而他们,就是猎物。

    眼看自己马上就要被黄沙掩埋,可是他们谁也没出去。

    就算死,也要死在大漠的沙子中,而不是被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吃掉。

    或许看他们这么不识趣,妖怪也不耐烦了,死的没有活的好吃!上一波它就知道了,所以浪费了那么几个人!

    没看到它的动作,几人只在窒息时的恍惚间察觉到晃动了几下,随后就看到了大片的红,和挥之不去的腐臭味道。

    叶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冒着风沙而来,三两下就解决了大家伙,等怪物死了之后,风沙就停了下来。

    几人恍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天神降世。

    城主根据他们描绘的地方,找到了已然风干的怪物,是一头变异的灰狼。

    而叶迦的身份也公开了——一个云游四方的散修。

    楚云潇看到这里,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而沙漠的怪事并没有结束,那个变异狼似乎只是个开始,从那之后,时不时就会有怪物出现。

    只有叶迦有能力消灭它们,他成为了这里的守护神。

    叶迦展露了真实身份,大家推崇于他绝卓的能力,很快就成为下一任城主人选。

    现任城主不止一次公开说过,自己青睐叶迦。

    而城里的人也心服口服。

    又一次怪物出现,叶迦毫不犹豫出城,只是那一次格外凶险。

    这个场景非常细致,楚云潇和秦修看得很认真。

    那是一条变异的响尾蛇,体型硕大,有剧毒,血盆大口张开,他们隔着回忆仿佛都能隐约闻到蚀骨的腥臭。

    还能召来许多毒虫蛇蚁供它驱使。

    楚云潇心中突然又觉得不对劲——这些东西为什么突然变异,而且只是变异的话,会有看起来明显不低的智慧吗?

    叶迦拼劲全力终于杀死了响尾蛇,可是他自己也受了伤,满身是血地回家,躺了五六天才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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