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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惑来青城

    十六日上午,府衙的大门在冷清的街道中訇然打开,两旁迅速占满了手拿杀威棒的衙役,威严森肃。

    早已在门外等待的楚云潇等人跨步走进去,街上零星的几个行人看这阵仗,明白恐怕是有案子要审。

    几个看起来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谈论了几句,随后一个人上前询问。

    那衙役也不托大:“昨日咱们城里来了几位仙人,捉拿了那作乱的狐妖,如今正要审呢!”

    那几人心下既震惊又好奇,随即四下分别,奔走相告去了。

    没一会儿,清冷的街上就热闹起来,府衙外人头攒动,都想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妖怪。

    审妖怪,这可是城里头一次哩!

    另一边,楚云潇四人带着狐妖走进大堂,只见堂上高悬一副牌匾,上书“正大光明”四个描金大字,牌匾下是一个高大的公案,一人高坐案堂。

    上一世楚云潇并没有参与案子的审理,因为比她还早两天下山去探查其他地方的大师兄迟迟没有消息,就自告奋勇前去找他了。

    其实她不去也自有人去找的,只是自己就在山下,方便行动。现在嘛——谁爱去谁去,反正她不去,她可没忘记前世审判她时,站在最前面的可就是她尊敬的大师兄凌风啊。

    找他?不如审案子。想罢,楚云潇重新打量一眼上面坐着的人。

    此人国字脸、粗剑眉,眼露寒星光,面带短髭髯;身材高大,坐也不减其威势;紫冠袍服,确有禄马同位之权能。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应该就是昨日未见到的城主,赵连章。

    看见几人,城主连忙起身看坐,众人道了谢,在大堂一边坐下了。

    城主严肃的脸上此刻也带了笑意:“昨日情况突然,恕赵某招待不周。几位仙长昨晚就将妖物捉拿归案,实在是神通广大呀!”

    凌越拱手回道:“城主谬赞。职责所在,不敢懈弛。”

    寒暄过后,城主向一旁示意,随后几名吏卒将狐妖带上公堂,她被捆妖绳缚住,不能使用妖力。因为昨天打斗一番,又被关了一夜,此时她形容有些狼狈,发型凌乱,衣衫褶皱。

    狐妖站在堂下,却也不跪,还神情自在地整了整仪容。

    城主也不恼,等她整理了一番,才一拍案上的惊堂木:

    “堂下妖物,在来青城扰乱民生,杀人害命,你可认罪?”

    狐妖似是被惊堂木的声音给惊了一跳,抬眼向堂上看去,听闻城主的问话,低低一笑:

    “哎哟~城主大人,有话好好说,别太严肃嘛。一口一个妖物,怪吓人的!人家有名字的,我叫胡音儿,大人叫我名字便好。”

    说话语气温柔似水,倒是符合狐妖的特性。

    但是城主是杀伐果决之人,一向不理这些弯弯绕绕,反而眉头一皱:“公堂之上,岂是玩笑之地,狐妖,你最好如实招来,莫要多言!”

    胡音儿见状撇了撇嘴:“既然被你们捉住了,那我也认。事是我做的,人也是我杀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为何杀人?”

    胡音儿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随即便无所谓道:“你都说了我是妖物嘛,妖物杀人哪儿需要理由呢?想杀便杀了。”

    这话引起堂下观看的百姓们一阵喧哗,本来因为她是妖怪,人们还有点害怕,可此时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胆大的还对着狐妖破口大骂。

    城主也是怒不可遏。鲜有人将一个生命看得如此轻贱,她说的好像不是杀人,而是说吹走了一粒尘埃。

    听审的楚云潇几人却觉得不太对劲,但也并未多言。

    城主带着怒气:“狐妖,将你是如何遇见死者,又是如何动手杀人,详细说来。”

    胡音儿回忆道:“两天前的晚上,我修炼完觉得饿了,就出来找吃的,在山中遇见了他,他见我貌美,还只有一个人,想对我动手动脚,那我就先动手咯。”

    “于是你杀了他,丢进了河里。”

    “没错,我把他丢到河里的时候他还有一丝气息呢,但是我封住了他的喉舌,让他不能呼救。哎呀,看着他在水里挣扎,好可怜哦~”

    说完她还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像是真心实意在未死者感到怜惜一样。

    堂下的人群中又喧闹起来,人们脸上横眉竖目,显然对狐妖的话感到愤怒至极,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杀死妖怪,让她偿命!”瞬间所有人都跟着喊:“对!杀死妖怪,让她偿命!”“杀死妖怪,让她偿命!”众人同仇敌忾,群情激奋,若不是有衙役拦着,或许都要冲上前来动手打这个害死人的狐妖了。

    然而城主和楚云潇他们此刻却反而冷静下来,尤其是城主,脸上褪去了刚才的愤怒:

    “胡音儿,你还敢撒谎!”

    胡音儿脸上大惊:“城主大人,这话怎么说?我交代的可句句属实啊!”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分开一条道来,从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身上带伤,左脚似乎不太方便,包扎得很厚,他拄着拐杖慢慢上前,周围不少人认识他,相继与他打招呼。

    胡音儿大概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眼神动了动,忽然安静下来,但是没往身后看去。

    一边的凌越见状,不禁询问:“狐妖,事实究竟如何?你还不说出实情吗?”

    胡音儿这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笑吟吟向凌越道:

    “仙长,我虽然貌美惹人怜,可是我做错了事,实在是要辜负仙长一番美意了。”

    “狐妖!”

    凌越剑眉倒竖,大喝一声。这狐妖口口声声认错,却说自己包庇她,实在顽劣!他指捏剑诀,捆在狐妖身上的绳索更紧一分,痛得胡音儿深吸一口气。

    那外面刚来的人见到狐妖这样子,却不如其他人的愤怒或解气,反而面露焦急,不停地挪动拐杖。

    其他人目光都在狐妖身上,楚云潇倒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眉目一动。

    “凌越师兄,莫要生气。”楚云潇知晓凌越师兄沿袭了他师傅的脾气,平时一板一眼,最是守规矩,当然容不得他人“污蔑”。

    安抚好凌越,她看向堂下站着的妖怪:“胡音儿,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查明真相,何必多受罪呢?”

    因方才那一下,胡音儿现在浑身无力,只强打起几分精神回道:“美人仙子,还是你好,都不舍得绑我,哪像这位仙长,如此粗鲁。”

    凌越冷哼一声。楚云潇心道,这胡音儿明摆着就是宁愿吃些苦头也要转移话题,说明这件案子确实另有蹊跷,于是她没有理会胡音儿,反倒向城主传了几句话。

    城主听罢,果断从人群中带上来一个人,正是刚刚来的那位拄拐之人。

    也是昨晚那个木雕摊的摊主。

    衙役带着那人走到狐妖旁边站定,狐妖气息乱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城主大人,各位仙长,我这案子还没结束呢,下一个人就带上来了?多少有点看不起妖了吧?”

    后面的人群又开始议论。

    城主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手中惊堂木再一拍。

    上下寂然。

    “堂下何人?”

    那人正欲下跪,城主见他不方便,就让他站着回话。

    “多谢大人体谅,回大人,小人陈永。”

    “家住何处,作何生计?”

    “家住城西柳相街,以雕刻为生。”

    “看你行动不便,这一身伤势从何而来?”

    陈永面上闪过一瞬紧张的神色,低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两天前摔了一跤,所以如此狼狈。”

    城主越发严肃:“这寻常摔跤,可不会伤重至此啊。陈永,你是在哪里摔的跤啊?”

    陈永更加迟疑,拄着拐杖的手骨节发白,额头开始冒汗。

    “城主大人!”胡音儿大声道:“我这案子还审不审了,杀人凶手在此,还不结案吗?”

    赵连章只是看着陈永:“陈永,回答本城主。”

    那陈永挣扎良久,终于像是决定了什么,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回大人,我是在城西的阆崖山摔的。”

    阆崖山,正是死者所住的地方。

    上面的人正欲接着问,陈永却自顾说下去了:

    “两天前的晚上,我见过王孟。”

    听到这话,众人正襟危坐,仔细聆听,一旁的书办连忙提笔记录。而自从陈永出现都没有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的胡音儿却猛地转过头,脸色复杂地注视着他。

    “我和王孟幼时便相识,后来还一同在鲁班楼做过工。”陈永继续道。

    鲁班楼是城里最大的工匠铺,一楼做木工生意,二楼则卖一些金银铜铁的玩意儿。陈永的木工手艺应该就是在那儿学的。

    “两个月前,王孟找我借了一笔钱,说是半个月就还钱。我知道他的性子,所以没打算借给他,可是经不住他的央求,想着毕竟是多年的情谊,所以最后还是借了。”

    果然,半个月后他根本没有还钱,陈永多次讨还未果,就这样拖了两个月。

    直到前几天,陈永孩子生病,急需用钱,家里的积蓄不够,便只能再次找到王孟。

    “一开始王孟只说自己没钱,后来再找他,他却突然说有钱了,叫我在十三的晚上去他家拿。”

    “我去了。”

    赵连章不解:“你难道不怀疑吗?他哪里来的钱?为何不拿给你,反而叫你深夜前往?”

    “我当然也有疑虑,”陈永苦笑,“但是我孩子的病不能再拖了,只能试一试,说不定他真有钱还我呢。”

    那天晚上,陈永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王孟摆好茶水,热情喊他用饭,然而陈永心里着急,谈起还钱的事。

    王孟老神在在地打包票,说:“放心,我昨天赢了一大笔钱,你那点钱肯定还你!”

    然而却迟迟不拿钱出来,仍是一个劲儿喊陈永吃饭。陈永本就心有怀疑,所以只吃了一口,如今见外面一片漆黑,周围又没有人家,如果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王孟又一次喊他吃菜的时候,陈永托口出去方便,想先走为上。

    王孟自以为没什么破绽,倒是没有起疑便让他出去了。

    陈永循着来时的路,慌慌张张往回走。奈何当天夜里乌云罩顶,一丝光亮也无。陈永心里发慌,而且不知怎的,头脑渐渐有些昏沉,再加上山路崎岖,走了不到一刻钟,竟脚下踩滑摔下了山坡,好在王孟住的地方并没有在山上很远的地方,陈永又一直往回走,此刻一摔,竟直直地摔到了山脚离河不远的芦苇丛里,当时便昏了过去,凌晨才醒来,跛着脚回家去了。

    现在想来,估计是那饭菜有问题。

    说到此处,陈永朝赵连章拜了一拜:“这便是当天晚上的情况,望大人和各位仙长明察。”

    听了陈永的供词,堂上最为吃惊的却是胡音儿,她看看陈永,再看看城主和楚云潇几人,最后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自闭了。

    赵连章再问:“你说自己已经花光了积蓄,那你又是哪来的银钱治伤?”

    “回大人,小人今天正是为此而来。”

    陈永带着一身伤回到家,果然见到在门口焦心等待的妻子。见到丈夫这样惨状,一边为他打水清理,一边忧心询问一番。

    他说明状况,心里苦涩,只担忧孩子的病可怎么办呢!

    这时,妻子却面色怪异地带他到房里,拿出一个钱袋,打开一看,竟是好几个银锭!陈永连忙问询,妻子却说,是狐妖送来的。

    昨晚她本来已经睡下了,可是因为担忧丈夫,一直睡不踏实,迷迷糊糊间,听见外间有响动,她以为是丈夫回来了,便起床打开房门一看,谁知并没有什么人,反而一团黑雾飘在饭桌旁,她连忙关上房门,等了一会儿,见外面没有动静了才慢慢出去查看。

    只见原本关上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灶上的盖子歪在一边,给丈夫留的馒头只剩下一个,这样的事最近常有发生,都说是妖怪做的,她自己没见过,今天逢此一遭,心想这可能就是了。

    她关上窗户,将锅盖重新盖上,正准备回房间,却发现桌上多了个东西,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钱袋。

    她小心收起来,准备等丈夫回来再做打算。

    这笔钱他们原本不打算花用的,可是家里情况所迫,所以便打算先借用,以后再攒钱还给妖怪,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这时,衙役又带了一个人上前,是为陈永疗伤的大夫。

    “城主大人,陈永的伤口确实是我包扎的。就在前天上午,他来医馆的时候已经换了衣裳,但是伤口里还有没清理到地泥土碎石和草木碎屑,确实是野外摔伤的痕迹。”

    城主再问了几句,便将其遣退。

    “狐妖送钱?陈永,你如何相信这话?你又让本城主如何相信这话?”

    “我相信,大人!”陈永异常坚定,他看着没有什么动静的狐妖说道:“我相信。”

    “我妻子不会骗我,而这位……胡音儿,曾救过我。”

    “救过你?”

    “是的,年前,我上山寻找木材,不留神走到了深山里,突然遇到一头白额老虎,它向我扑来,我本以为死到临头,却从林中传来一道女子的呵斥声,随即那老虎竟像是害怕极了,掉头便跑进了林子里。”

    只是当他问是谁救了她的时候,却没有人答话了。他当即就想到了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妖怪事件,回到家后,还向邻里人说起过。

    赵连章问一旁听审的人群,果然有几个陈永的邻居说确有其事。

    陈永当即说道:“城主大人,狐妖虽出现多时,但在此前从没有伤害过人,我相信这样的狐妖一定不会随意杀人的,还请城主明察秋毫!”

    城主此刻心情复杂,狐妖可能没有杀人,可是陈永的这番陈词却实在玄乎,反而嫌疑更大。

    “胡音儿,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胡音儿此刻有气无力的:“回大人……人不是我杀的,我刚才确实撒了谎。”

    “那你之前为何承认罪行?”

    她没有说话。

    楚云潇道:“为了陈永?”

    胡音儿此刻连调笑美人仙子的心情都没有了,哭丧着脸道:

    “我那天晚上看见他往那赖皮家里去了,我后来再去的时候,只看到那饭桌被掀翻了,人都不见了……第二天早上就听说那王孟死了,陈永还带着伤……”

    实在太像殴打一番趁乱动手的样子了。

    “所以你以为是陈永杀了王孟?”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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