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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起风尘(八)

    柔女子惊恐道:“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

    但酒毒和仇恨早已麻醉了醉汉的神经,他只想出气,只想狠狠地仇恨之火泼洒出来,对方的话语,已不重要了。

    是逃跑,是追捕,哀鸣,求救,奸笑,嚎叫。醉汉一个虎扑,女子还是被抓住,头发被狠狠揪住,发簪被扯下,痛至发根,深至灵魂!

    何狗儿踩在人身上,膝盖抵着人的脊背,左手使劲,扯着人的头发,逼得那头颅形成一道弧,脸就这么朝向他。

    那张脸的表情是那么的害怕,何狗儿嘿嘿笑起来,“早求饶不就好了,谁叫你这婊子要拦老子的财路!老子丢了钱,你得拿身子赔!”

    在女子凄厉的尖叫中,醉汉解下短衣,随即又将魔爪伸向身下的女子。

    千钧一发之际,道路远处,马鸣啾啾。

    醉汉混沌的脑子停了停,这里怎么会有马?看来他真是醉了,摇摇头继续罪行。

    只是一瞬间,疾风呼啸而来,马蹄已在眼前!

    马背上滚下一道靛蓝身影,闪电似的扑向人,揪起醉汉左右开弓重重打了三拳,打得人眼珠迸出,两眼一翻便要昏过去。来人全然没有要放过人的意思,又将人狠命往地上一掼,见人彻底不动了才停手。

    地上的女子还在哭泣,跪坐着,低着头,两手死死捂着领子。杜无明重重喘着气,还好,还好,他赶上了。

    心里的欲望腾跃起来,杜公子解下外衫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给人披上衣衫。

    大手颤了颤,将人拥在怀里。那道身子是那么娇小,那么温热,在他的怀里轻轻颤着,一下一下,轻轻敲着他的心。

    杜无明张着嘴,“丫头,你……”

    知秋抬起头,泪眼婆娑,“啊,三少爷,是你……”

    *

    寒风阴森,沈无忧脚步不停,回还路,不惧鬼神,不回头。

    路旁忽的走出一道血红的身影,幽幽叫住人,“无忧姐姐。”

    ……难不成真有鬼?沈无忧僵着脸扭过头,待瞧见纯丫的模样才放下心来,看来世上的确没有鬼。

    小姑娘换了身大红绢布的衣衫,领口袖口精心地绣上黄线的蝴蝶花儿,细看倒是可爱。只是衣衫的美,只能衬出人脸上的灰白,眼底的病气愈发重。

    “纯丫,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风大,对你身子不好。”沈无忧勉强露出一个笑,“回去吧。”

    小姑娘摇摇头,两只眼睛盯着人,说了句奇怪的话,“无忧姐姐,你可不可以给我二十两银子?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用得着。”

    “什么秘密?”沈无忧脸色微变。秘密,在这里从来不是好词,它往往随着阴谋,随着血泪而来,会带来不幸。

    “与我有关吗?”

    “关乎你的清白,前途,乃至性命。”纯丫道。

    耳边,风声沙沙。沈无忧警惕起来,看向四周的眼神满是怀疑。

    “你那么聪明,已经猜到了吧?可我还是想说,因为你是个好人。”纯丫流着泪,可怜兮兮地望着人,两只手向前伸出,“可我需要钱,姐姐,你可不可以买下这个秘密?”

    “你缺治病钱么?”沈无忧瞧着那双竹竿似的手臂,叹了口气,“好,你和我回去,我把钱给你。”

    小姑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踮起脚凑到人耳边,说出了那个秘密。

    很短的一个秘密,就藏在前方分叉路的一个树丛里。

    沈无忧笑得很冷,世上没有害人的鬼神,却有害人的人心!

    楚洵,你做的实在过分!

    何狗儿,人中渣滓!

    愤怒过后,后怕如同冰面,蔓延至女子四肢。

    好险!若非这小姑娘示警,恐怕她已落入那垃圾手里,沦为鱼肉!一定是安逸太久了,她的危机感已迟钝太多。身在公府,她必须更加谨慎,一丝破绽都不能留!

    “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回去,剩下的事,我会解决。”沈无忧拉起小姑娘的手,语气温柔,抬起的眼里似乎带着某种决心。

    沈无忧到底还是回了头,在半路遇到跑来的李承安。

    大概多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李承安跑得满脸通红,停下来时,全身都在喘息下颤抖。

    在小丫头的眼里,小货郎的眼睛从起初的担忧绝望,忽的又漫出笑意,仿佛土壤里忽然冒出了一朵红花。

    “无忧姑娘,你没事!太好了!”李承安笑得纯粹,没了寻常的拘谨,喜气洋溢出来,带着沈无忧也想笑了。

    “李承安?你知道……你还来救我?”沈无忧本想说不必用这招来讨人情,若是出事,这趟实在不划算,但看着那张诚恳的笑脸,谁也说不出那样冷漠的话的。

    “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利用你,是真的!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李承安说着话,火烧上了耳尖,整只耳朵都红起来了。

    “我不明白。”沈无忧道,人情世故几千年,世上有几人能跨过那千年陈历,献上一颗真心?

    “我……”李承安低下头,心跳如擂鼓,不知是疾跑后血液飞窜所致,还是其他。

    待终于抬起头,李承安忽的想起少了什么,问道:“无忧姑娘,你看到知秋姑娘了吗?”

    “梅姐姐?她怎么会来这里?!”沈无忧脸色大变,看向前方右侧,“该不会……”

    纯丫放开人的手,“姐姐,你去吧,纯丫不想再做坏事了。”

    沈无忧心中焦急,完全没听到人的话,飞跑了去,只在跑中回头匆匆叮嘱一声注意安全,便不再回头。

    李承安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但也跟了过去。

    等二人赶到的时候,杜无明已经扶起知秋,仍借来衣衫给人披着。

    看到另一条路跑来的沈无忧,完好无缺的沈无忧,杜公子微笑起来,九十九分笑意下藏着一分失落,但只是一刹那,阴霾尽数消散。

    杜无明道:“丫头,你平安就好。”

    沈无忧诧异地瞧着人,匆忙道了句谢便冲去抱住自己的好友。

    知秋强忍着恐惧与悲伤到现在,在看到沈无忧时,还是全部发泄了出来,抱着人哇哇大哭。

    小丫头轻轻拍着背,细细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什么都过去了。”

    杜无明走来,许下承诺,“我杜无明,一定给你们讨个公道!”

    李承安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醉汉,眉头紧蹙。

    另一条路,匆匆跑来一道深蓝的身影,待看到那四人的模样,脚底忽的失了所有气力,再也不能前进一步,最终叹息一声,原路返回了去。

    “现在,先处置处置这狗东西。”杜无明恨恨道。

    却是不问不知道,一问,牵连甚广。

    何狗儿控诉是纯丫挑唆他,告诉他道路的秘密;纯丫又道是洵儿指示她干的。

    一路查探,居然查到了杜无明的院子里!

    大丫鬟纵奴贱淫丫鬟,此事关乎公府体面,甚至惊动了宁夫人。

    宁夫人亲坐荷泽堂,三言两语审出何狗儿多年倒卖公府资物之罪,加以欲贱淫府中女子之恶,交至其户籍地长安平宛县公堂处置。

    纯丫供出洵儿指使,勾结奸恶,险些酿出丑案,亦有罪,罚逐出府,命其父母接回。

    纯丫不作反抗,伏地认罚,“纯丫认罪,任姑奶奶发落。”

    沈无忧瞪着人,心里满是震惊,更多的却是悲哀,这孩子卷进了自己与楚洵的斗争里,身在低位,注定被作为弃子丢弃。

    纯丫与何狗儿皆为洪嫂干子女,以其教养无方,正要罚其出府。

    矮胖女人跪地嚎哭,不要命般地狠命磕头求饶:“姑奶奶!姑奶奶!饶了奴婢罢!奴婢服侍了老夫人二十年,和当家的在府里做了三十年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求姑奶奶开恩!”

    宁夫人没看人,端起手中茶盏慢饮。香雾袅袅,看不清人的神色。

    洪嫂浑身颤抖,四处张望,渴望能抓住救命稻草,待看到杜无明旁的李承安,两只眼睛可怜兮兮的,满是恳求。

    李承安瞧见人的目光,改眼看向宁夫人旁的盈儿。

    后者轻轻叹了口气,躬身道:“夫人,洪嫂年纪大了,换不来儿女也情有可原,还请夫人让她留在府里,继续孝敬主子罢。”

    “哼,年纪大了便能一再犯错么?都犯错,我平公府的平安还能保几时?”宁夫人冷笑一声,目光微移,分出半眼与李承安。

    李承安了然,走出行礼,道:“洪嫂为公府劳心劳力数十年,多提携后辈。公府人才济济,洪嫂亦有微薄之劳。小子初入公府,便是由洪嫂引荐。还请夫人念其劳苦多年,网开一面。”

    “你是哪里的人!夫人说话也敢多嘴!”盈儿叱道。

    “承夫人恩德,在下现在三公子手下做监工。”李承安道。

    “李承安,你虽念恩为洪嫂请饶,但到底坏了府里的规矩,便罚你一月月钱。退下吧。”宁夫人道,目光放在女人身上时,微微柔和了些,“你既有劳功,又有这般多人为你求情,我若按律处置,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只是你年纪大了,手下干子女又多,难免又出祸端,你怎么看?”

    洪嫂望希望,连忙道:“奴婢教养无能,没脸做他们干娘,还请夫人为他们寻新的父母照管。”

    “好,盈儿,此事便由你去办。”

    盈儿领命而去。宁夫人缓缓道:“洪嫂教养无方,念其为公府辛劳多年,宽恩处置,罚半年月钱。退下。”

    矮胖女人跪拜,欢天喜地地走了。

    堂上跪着的一众儿人,渐渐的只剩下洵儿一人了。

    美女子瞪着被带走的小姑娘,面容扭曲,尖叫道:“我没有指示你,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待看向宁夫人,洵儿眼里滚出泪水,“夫人,您要明察呀!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从未叫那丫头做事!奴婢是从您房里出来的,您知道奴婢不是那样的人啊!”

    每个罪犯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在场之人只觉可恶,既有胆子作恶,却没有担当承认!

    宁夫人凝眸瞧着人,眉头微蹙,却道:“单为一人所言,的确不足以定罪,还需再查,此间,楚洵禁足,等候问审。”

    “吾不服!”说话的是杜无明,其余人便是心有疑问,却是不敢说的。宁夫人瞧着人,面不改色,“无明,有何不妥?”

    难不成,母亲要包庇这楚洵?杜无明瞪着自己的母亲,嘴上冷笑不断。这洵儿,本就是母亲身边的人,若母亲执意要护下这恶人,他便是拼了命,也要叫这恶人付出代价!

    僵持之际,门外忽然飘来一句话。

    “既有人告,难脱罪责,区区禁足哪里够?姐姐,您可是一府主母,这样偏袒一个小丫鬟,难免落人口舌,还请姐姐三思。”一道声音忽然飞来。

    众人看去,却见一窈窕女子施施然而来,福身行礼,甜蜜蜜道:“妹妹毕柔,拜见宁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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