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顾谙三人走出了老远，拐进了一条杳无人烟的林荫小道。
小道上种着两排常青树，哪怕在冬季，枝头也缀满了绿。
张可润走了一会儿，开始不安分地探头探脑，四处张望。确认了没有熟人后，一个箭步窜到了顾谙与裴延身前，他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裴哥，我刚刚演得怎么样？是不是特撕心裂肺，特痛不欲生？”
“你后面看见那小子表情了没，直接懵了呀。”
“哈哈哈，想起来我就想笑！”
裴延配合张可润放缓了脚步，在这个冬日的午后，他双手插兜步履慢慢，眉眼舒展，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整个人透着一股难得的愉悦与闲适。
张可润高兴了好一会儿，突然鼓起了腮帮子，开始秋后算账，“裴哥，我一开始真的急死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裴延：“你不是知道了吗？”
“那还得多亏了于哥啊！我那个时候气得心肝脾胃肾都开始疼了，他看不过眼，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在我耳边嘀咕了两句。也就一两秒的样子，其实也没说清楚，不过我多聪明啊！”说到此处，张可润便得意翘起了头，他抬起右手，伸着的食指拇指之间留了大约一厘米的缝隙，“只要有这么一点点点点的暗示，立刻就能顿悟！”
“不过裴哥，你演戏归演戏，干嘛要送东西，那些可都是我们真金白银买来的呀，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孙子，真是想想就心疼。而且马上开学了，你……”张可润止住了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延。
裴延神色未变。
顾谙见状弯腰捡起了一片落叶捏在手里转着玩儿，笑着道：“你裴哥要送，自然有要送的道理呗。”
张可润：“啥道理？”
顾谙单手抱胸，用树叶一下一下地扫着下巴：“嗯……细节猜不出来，只是刚刚那出瞧着，有点子扮猪吃老虎的意思？”
她的一双眼眸明亮又灵动，眉头高高扬起看了一眼裴延，似挑衅，又似得意。
裴延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耳边则是张可润郁闷嗓音：“虽然但是，有必要这么迂回吗？咱还怕了那孙子不成，直接硬刚多爽快。”说着，他还握拳挥了挥手臂。
裴延的视线从顾谙的侧颜上缓缓收了回来，沉声反问：“然后呢？”
“然后？”张可润有些疑惑，“咱和于哥是签了合同的，道理和情理，都是站在咱这边的！咱怂啥！”
“大不了，大不了我就找我爸借用他们的律师团队打官司呗，我就不信咱们拿不到这公道。”
“公道。”裴延不紧不慢的在嘴里品尝着这两个字，他轻轻笑了一下：“你想要什么公道？”
“这还用说吗？合同是咱的，道理是咱的，得让他赔偿咱们，还得让他道歉！他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到快过年了才来，那孙子摆明了就是要搞我们呀。我们的货量压得这么大，他就是想要闹得我们亏！然后让裴哥你去求他！还好我们运气好，遇到个大单，现在只是些小损失，否则我肯定要揍死那丫的！”
张可润越说越气，一股子气性上来，差点又冲回去了。
顾谙见状拦了他一把，张可润一时重心不稳，朝前踉跄了两步。
大小伙子平衡力好得很，也不知道他怎么动作的，腰部一扭就又继续倒着走了，只是却有些委屈上头了，瞪着裴延抱怨：“裴哥，我可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啊，你还任由小嫂子欺负我！”
裴延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你想和于哥打官司？告他？”
张可润瞪大了眼，忙摆着手，“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是要告……”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算他再傻也知道，这件事情最后恐怕还是得于哥背锅。
张可润气的咬牙，就连眼圈都渐渐红了起来。
顾谙见状，眨着眼睛惊道，“你该不会是要哭吧……”
“谁要哭！”张可润就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蹦的老高，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顾谙：额……倒也不必反应这么大。
她冲张可润招招手，哄着道：“来，考你几个问题。”
张可润高高仰起头。以示迎战。
“第一题，樊天华是怎么知道你们的计划，赶在你们结束前来捣乱？”
“裴哥说的呀！”
“你裴哥为什么要说？”
“当然是想告诉那……”张可润猛地回神，迟疑道：“裴哥，是故意的？”
顾谙打了个响指：“第二题，为什么要故意？”
“嗯…… ”
这回张可润思索的时间倒是长了，裴延怕他真的摔倒将他拉回身边调转了个方向，正向走路。
为什么呢？
樊天华那小子每次来都那么嚣张，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揍一顿。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情本身也很奇怪，那小子一次次上门挑衅，裴哥都给了不同程度的回应。根据他对裴哥的了解，要是他想要彻底解决樊天华的不断骚扰，肯定有更加一劳永逸的法子。
而不是这样纵着他一回一回的闹腾，让人不厌其烦。
那么这个意思就是，樊天华的行为是裴哥默许的。
但是为什么呢？就为了让樊天华来抢生意？然后把货送给他，让自己亏钱？
等等！
张可润慢慢地扭过头看着裴延，他舔了舔唇畔，“裴哥。”
“嗯？”
“咱们有亏钱吗？”
裴延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唇角勾了起来，“没亏。”
张可润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又问道：“那……赚了？”
“赚了。”
张可润倒抽了一口气，难怪，难怪啊，这么多货，裴哥说给就给出去了！
可，可这怎么可能呢？
张可润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发亮地一个扭身，又窜到了裴延跟前，这回的他更显兴奋，脚上踏着小碎步，几乎是小跑着在倒退。
“裴哥，怎么回事啊，你做了什么？快告诉我啊。”
裴延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张可润：“我哪知道。”
裴延的视线移到了顾谙身上，“你觉得呢？”
顾谙：……
这该死的熟悉地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感觉。
她也很想与张可润一样抛出四字真言，但是长久以来与裴先生的相处，她觉得她还是不要太敷衍他吧。
顾谙轻轻咳了一声，决定转移炮火。
她扭头便冲着张可润一顿输出：“你跟在裴延身边这么久了，就一点没察觉到？”
张可润一噎。
“我可是没来几天哦，但是就能看见裴延经常去找于哥谈话，而且每次只要从外面回来，必定会先去找于哥。”
顾谙冲张可润挑眉：“他们在谈什么？”
张可润：“额……”
“而且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那来找碴的男的，是因为仁慈吗？”
张可润果断摇头。
开玩笑，那什么鬼仁慈跟裴哥能有半毛钱关系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突然想起他之前其实就怀疑过裴哥在憋大招来着，但是不知道因为啥被打断了。难道……
张可润联想了一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跟在裴延身边比顾谙久多了，而且裴延压根就没想满他，只不过也从来没明说罢了。但凡他深想一下，他就能琢磨出些蛛丝马迹。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可润扭头望着裴延，迟疑道：“裴哥，你故意让樊天华那傻B来和于哥勾搭上的吗？故意让他来赶咱走？”
“可为啥呀，他赶咱走，对咱有啥好处吗？”
裴延仍旧不答，继续递了个眼神给顾谙。
顾谙：……
“那必须得是有好处啊。”
张可润茫然，可是他啥也没瞧见啊。
顾谙恨铁不成钢：“如果你裴哥和于哥是故意引那傻小子入套，那有没有可能那傻小子为了赶你裴哥走，就会给你于哥好处呢？”
张可润眼睛一亮，但又愤愤了起来：“但这赔偿能有多少呀，虽然坑了那傻B一点，可裴哥陪那傻B玩了多久，哼，不值得！”
他想起裴哥受委屈的一幕幕就气得咬牙。
顾谙也想起来这一茬，狠狠磨了磨牙才继续道：“你别忘了，这件事里，除了你于哥，可还有另一个人呐。”
张可润满脸问号地想了半天，不耻下问道：“有吗？”
下一瞬看到顾谙难看的脸色，赶忙改口，“不对不对，肯定有，我再想想。”
半晌，还真被他给想了出来。张可润双手用力一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那个烟花爆竹的供应商？”
“这，咱还能和他合作上？”
别欺负他读书少啊，他爸可说了，这些供应商都是有一点背景在身上的，平日傲得很，要点货都得塞钱刷脸，更别提从他们那分油水了。
可这如果是真的，那裴哥是咋做到的呀！这也太神了！
裴延没理会张可润求知若渴的眼神，看了眼时间，问道：“晚上于哥约了在哪里吃饭？”
“在我家呢，于哥本来说去吃烤肉的，不过我中午和我爸打电话的时候，被他知道了，他就安排了个烤全羊的师傅上门。”
“诶，裴哥你别打岔呀，你倒是说呀。这事儿可太神了，我虽然很相信你，但是我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啊！！”
裴延：“等会儿问你于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