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阵寂静，众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冬雅迟迟不出现，可见还是在某个角落里装死。

    谢春庆丢了面子，还不想失掉风度，忍了又忍才道：“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私事，有意思吗？”

    “有意思，特别有意思，”焦婷婷简直要替他们鼓掌，“男人做到这份儿上，谢春庆你真的可以了，不守男德也就罢了，我还不想跟闺蜜同嫖一个，我嫌脏。”

    说着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把他圈进去：“你俩，都脏。”

    谢春庆怒不可遏，也跟着大步迈上表演台，骂道：“You son of bitch，你他妈又干净到哪里去！成年男女，谈个恋爱而已，谁知道你这么上头！”

    但见他冲过来一副要打人的架势，焦婷婷身边的众人都围过去将她挡住，唯余焦婷婷在保护圈笑得眼角泛泪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谢春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可不欠你什么。你是小开没错，我也不差钱，昏了头跟你谈，算我倒霉。但你也别想好过。你不是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狗吗？那就让所有网友看看你的面目，我看以后还有哪个好姑娘敢嫁你！”

    谢春庆像一头发狂的狼，还要扑过去，被周围拉架的人拦住。

    焦婷婷完全把他当空气，没找到冬雅，只拿着话筒对全场说。

    “冬雅，我的好姐妹，你爱捡我剩下的，这破鞋老娘还就不要了，送你了。我对你俩只有六个字，尊重，祝福，锁死。祝你俩地久天长，可别再祸害别人！”

    “不必了。”穿着紧身黑色小皮裙的女郎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台下正中央。迎着酒吧昏暗的灯，露出尖尖的下巴，暗红色的口唇，黑色长发像缎子似的在身后摆动。

    “我不喜欢他，睡也睡够了，我不要。”

    原本一直淡定自若的焦婷婷倒被这两句话气得不轻：“冬雅，你他妈能有点道德感吗？我们俩认识5年了，我对你不算掏心掏肺也算真诚吧，你就这样对我？”

    冬雅好整以暇地摸索自己新做的银色指甲：“我对你不好吗？早跟你说了，这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你俩还没结婚，我替你试试她，帮你认清他，及时止损，这还不好？”

    虽然说经常震惊于这位非同寻常的思路，但这回焦婷婷简直要嚎叫。

    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

    “屁！你就为了帮我才睡他，你自己听听，不可笑吗？”

    冬雅耸肩，歪了歪头，思考一阵，才道：“好吧，我实话实说了吧，我对他没兴趣，就想让他介绍个男人给我认识。”

    “谁？”

    这话不是焦婷婷问的，而是周围吃瓜群众们情不自禁发出的心声。这精彩的转折剧情让大家看呆了，早就有人认出了本地网红焦婷婷，并且在微博上用文字直播起来。

    当然，焦婷婷自己的抖音直播间里的在线观看人数早就冲破50万，还在不断上涨。

    冬雅一捋头发，红唇微启：“莫羡莫少啊。”

    在一旁角落里看好戏看得正起劲的王良生：“……”

    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后悔。

    从浴室里刚出来，莫羡半裸上身，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卧室走，就听到五斗柜上传来的嗡嗡震动声。

    因为心情不虞，以为是垃圾推送打算无视，没成想手机跟疯了似的震个不停。打开一看，无数个未接电话，99+微信未读消息，很显然，不是手机疯了，是这个世界疯了。

    莫羡将毛巾搭在肩上，随意坐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将腿搭上脚凳，这才刷开消息。

    无数个你红了的祝贺，无数个小视频涌入眼帘，然后是无数次女人邪魅一笑然后说“莫羡莫少啊”的片段播放。

    莫羡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如果压力能够有传感器感应，此刻数值应该嗒嗒嗒地飙升。

    翻到最底下，是王良生那几条语音。

    莫羡：“……”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骂这个瞎搞事的猪队友，还是该骂这女人是个疯子。然而此时莫羡更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再往上翻，终于在一堆狂轰滥炸中找到了Belinda0223的昵称，头像是一只在月光下抱着饮料瓶坐在屋顶的兔子，看上去很乖的样子。

    聂然通过了他。但没说话。

    正在琢磨要跟她怎么开场，高森的夺命连环call又打过来，莫羡拧着眉头接起。

    “看一眼微博。”对方语气不善，言简意赅。

    莫羡不情愿地点开微博，赫然看到自己的大名挂在微博热搜上，再往下翻翻，还有更多惊喜。

    3、莫羡莫少（热）

    4、亭亭玉立被绿（热）

    6、瑞林集团莫羡（新）

    9、小三冬雅（热）

    13、琴岛四少（新）

    很好，还没弄清来龙去脉，莫羡感觉自己的压力值已经爆表，毕竟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用力深呼吸三次，还是觉得没法平静，只好咬牙道：“这谁吃饱了撑的给我买热搜？有什么大病？”

    “那个冬雅，怎么认识的你？”高森一语正中关键。

    “还用问我吗？王良生那个逆子肯定什么都招了。”莫羡索性摆烂。

    “是，听说她都到公司去堵你了。出这么离谱的事，你不告诉我？嫌公司现在日子过得太安稳？还是嫌自己过得太滋润了？”

    “这都是巧合，本来不会有事的，我都打算好了……”

    “你还想打算什么？因为你这点小事，公司股票明早可能直接跳水20%你知道吗？”高森的声音里明显抑制着怒火。

    “就你那助手王良生，我拜托你稍微管一下他！亲自给一个近千万粉的大网红送黑料，就这脑子还干什么工作，当狗仔去好了，搅屎棍第一名！杀敌八百自损八百万！”

    毫无意外，被骂个狗血淋头。莫羡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等没动静了才道：“说完了吗？说完我挂了。我今天刚看完医生，受不了刺激，需要静养。谢谢你。”

    说完立马掐掉电话。

    落地灯柔和的暖光下，他靠着米色沙发背坐了许久，也没再看兀自振动的手机。稍微缓过来一些，才强打精神套上纯棉白T。主卧位于二层南向，向外眺望直接能看到大海。莫羡轻吐一口气，一把拉开沉甸甸的遮光窗帘，就感觉外面下方闪了几下。

    先是零零星星的闪光，后来逐渐密集了起来，最后几乎连成一片，像是焊工不断焊接时那样刺目又灼热。莫羡忽然间就感觉自己呼吸急促起来，胸闷。

    随着潮湿的空气钻进来的不只是风，还有各怀鬼胎蹲点在他家楼下的记者和狗仔们。

    有人在远处冲着他大喊大叫，更多的闪光灯和镜头对准了他，甚至有手电和激光射到他身上，像一杆冰冷的枪将这个人形靶子瞄准。

    这一瞬间，他猝不及防暴露于人前，无处遁形。

    手脚冰凉，身体僵直。惊恐。痛苦。焦虑。激惹。

    这一切负面情绪像暴涨的潮水一样飞快淹没他的头顶，占据、侵入他的全方位感官。莫羡感觉自己越来越呼吸不过来，动弹不得，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也咽不下去。

    那束强光胡乱在他眼睛里晃，那白光明明亮到闪到他再也无暇顾及其他，眼睛因为太痛所以不断流泪，可是他固执地睁大，试图在那黑暗的间隙里找到些什么。

    他想找的是什么呢？

    是了，是卡通手表。是带着它的一条细细手腕。

    他剧烈呼吸着，颤抖着将手抬起来，挡在眼前，遮住因充血而变得通红的眼睛。

    恍惚间，有人冲过来，将窗帘猛地拉上。是张阿姨。

    “莫先生！”阿姨小心扶着他，坐回窗边的扶手沙发上。

    “莫先生，你感觉好点了吗？”

    他喘着粗气，许久没有回答。

    ***

    半夜聂然忽然醒来，想上厕所。

    大概是近期吃得多有点效果，宝宝比之前胖了，所以对膀胱压迫更明显，这两天她起夜频繁，一晚上至少两三次。这次回床上后，有点睡不着，就刷了刷微博，看到莫羡名字，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怔愣了许久，又看了好些热门微博，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大概就是，对莫羡如此受欢迎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另外，还有种，自己偷偷喜欢了很多年的宝藏突然成为大众焦点，有点不太适应。就算自己没有跟他在一起，在私心里，也不希望更多人知道他，认识他。

    说起来，这个世界也真的有点小。热门事件里两个关键人物，亭亭玉立和莫羡她都认识，就是那个扬言要拿下莫羡的冬雅她不了解。

    于是一边轻抚肚子，一边又悄悄刷了很多条起底冬雅的微博，忍不住在心里将他俩放在一起，看看是否比较般配。

    对于莫羡未来会有女友这件事，她早就有过心理建设，所以也没有太多情绪。

    又忍不住点开微信，想看看他的朋友圈。

    却见他在1个多小时前给自己的留言。

    23：50

    ——睡了吗？

    ——想跟你聊聊。

    ——我生病了，有个治疗需要做，能请你作为老同学陪同一下吗？我可以为此付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