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孩子没爸爸，借精生子，算我自己的。”聂然完全不慌。最近经历类似对话太多，大脑都需要可以组织语言，一条最佳回答就已经脱口而出。

    唐警官被她唬的一愣一愣：“啊，你这思想很前卫啊。”

    “还行吧。”

    “咳。”唐警官清咳一声，继续道，“所以报案人莫羡当时确定是昏醉不醒的状态？有人能证明这点吗？”

    聂然蹙眉思索半晌，复又摇头：“似乎不行，因为当时我把他拉进去后，酒店工作人员才赶到，因为害怕那个女人冲进我房间，我这边的门是一直带着保险链开了条缝的状态。对了，你们有看过监控吗？酒店前台、大堂，他们进来的时候，或者那个房间走廊可能也有。”

    唐警官不置可否：“看了啊，全程他都和冬雅搭着肩膀低着头，判断不太出来具体状况。对了，倒是发现后面一天他又来找你。你俩这是……”

    “后面的事儿跟那天有什么关系？”

    “搞清楚你们俩关系也是案件的一部分啊。”唐警官无语，又哗啦啦往前翻手上的文件，“事发第二天，你俩还在酒店租了间会议室吵架半天，然后又追到1208房间门口。当事人在你门口待了好久才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然后我一看档案，好嘛，你们俩之前还一同被牵扯进同一起绑架案，我说……这是闹啥呢？”

    聂然震惊，嘴巴张了半天，一时之间居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事，说来话长。都是巧合。”

    “巧合什么？你跟我说巧合什么？”唐警官一脸你怕不是逗我的表情，“去年中秋节后，你俩是不是还在金沙滩希尔顿开房了。你当天眼系统是摆设吗？你别跟我说，你们一前一后跟着进去是为了躲在被窝里一起看夜光表。”

    说罢，他摆摆手，截住她将起的话头：“你好好想想再说，捡要紧的说。我跟你说哈，这个案子看似小，它也不是那么小，毕竟关注度高，社会反响大，我们很重视。”

    聂然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半晌才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那晚上我看他怪可怜的，就大发慈悲让他在房间里睡了一晚上，我挺着个肚子，他又一直昏睡，没发生任何奇怪的事。”

    录口供就这样飞快结束。唐警官跟她表示，因为她跟报案人莫羡存在微妙关系，该供词暂时无法作为独立证据来证明莫羡的清白。与此同时，冬雅那边反咬的“图谋不轨”，也就是性侵未遂也缺少关键证据。一个说对方下药骗炮，另一个说对方性侵未遂，这件纠纷闹了一晚上，竟然演化成罗生门一样的谜团。

    而这件事的调查进度也被城南区公安分局的官微及时发布到网上，方便吃瓜群众们持续关注。当然，结论是双方证据不足，不予以逮捕就相当于是没有答案，网友们肯定是不满意的。大家纷纷开始凭借蛛丝马迹站队。

    虽然被打成小三，但此刻的冬雅也因为“性侵未遂案”受害者的身份，博得了一部分同情。而莫羡莫少则被更多人开始诟病，特别是他之前就已经在小圈子范围内赫赫有名的渣男约炮行为被不断曝出后。

    凌晨时分，坠兔收光，远鸡戎晓。满大街寂静无人，只有零星招牌的灯光。

    冬雅面带菜色从派出所出来后，吹着夜风打开手机。未读消息和通知足足响了半小时才安静下来。她抓着发烫的手机正要回拨其中一个号码，就被人抢先截了胡。一不小心就按到了通话键上。

    “喂？喂？”对面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传过来。

    冬雅有点烦，不想理会，正要挂断，就听对面接着道：“碧池，你疯了？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你是要一辈子都被毁掉才甘心吗？你知道什么叫铄金销骨吗？”

    她想笑，还想找根烟叼着：“谢哥，什么时候学的新成语？这么有文化我都不敢认你了。”

    “网上怎么骂你的你知道吗？”谢春庆显然无心与她开玩笑，“为了个莫羡你值得吗？你这样以后还怎么正常生活，走大街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值得，怎么不值得，再说，不管值不值得，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一定要睡到他。”她哼笑一声，看见不远处有辆黑色别克缓缓驶来，“不聊了谢哥，先管好你自己吧，婷婷那边先摆平了再说。”

    也不等他再说话，直接挂断。打开车门，上车。深吸一口气，将女士香烟塞嘴里，这才对前面的司机道：“喂，借个火。”

    “别在我这里抽，有味道。”

    驾驶室的男人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她一眼，眼神冰冷，金丝框眼睛泛出冰冷的光。

    正是西装笔挺、发型一丝不苟的姚俊峰。

    冬雅耸耸肩，只好把烟从嘴里抽出来。

    “这算怎么回事？”姚俊峰边发动车子边道，“不是说了我们先商议后在行动吗？你自己突然搞这么一出干什么？小学生打架吗？”

    时间倒退至一周前。力行的新项目资金还没到位，牵线迟迟没下文，老刘总拉不下脸来亲自去求人，便派自己的女婿姚俊峰出马再去舔一下瑞林的王经理。王良生那厮被高森警告过后也不敢有大动作，更不敢在公司里表现出两人很熟的样子。

    姚俊峰这一趟前往瑞林，基本就相当于碰了个冷钉子，无功而返。

    老刘总不苟言笑，在公司和家里积威仍盛。姚俊峰想想回去又要被岳父指责办事不利，就心里不太痛快。正慢吞吞往外踱步，便看到莫羡一阵风似的冲进办公室。那目不斜视的张扬做派，令人生厌。

    中学时，最烦看到的就是男生女生们围着他转的模样，好一个天之骄子。也不知道除了生在云端这样的狗屎运外，他究竟有什么可骄傲的。没想到如今，自己也算混出点水平来了，还要有求于这样的人。

    姚俊峰一时之间简直有些心灰意懒，这么多年的奋斗，还不如别人的起点要高。

    他看着他办公室逐渐合上的门，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要不要托大去跟他攀个老同学的交情？是不是他莫羡一句话一个点头的事儿，他就不用再看老岳父眼色了？

    姚俊峰，你就这点出息吧。

    他为产生这样年头的自己，向权贵低头的自己感到可悲。

    犹豫了许久还是磨磨蹭蹭地往电梯门口走去。电梯门即将合上时，一个打扮像坐台小姐的女人突然将电梯门又按开，瞥他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很显然，没看上他。

    就是在那一刻，姚俊峰忽然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你……”

    她不耐烦道：“有事？”

    “我猜，你是来找莫羡莫少的？”

    “怎么了？”

    他没有被她恶声恶气的态度吓到，保持了较好的涵养：“幸会，我是姚俊峰。”

    那女郎与方才面对莫羡时的温柔可亲判若两人，正是冬雅。眼前的精英男还不够她的胃口，因此她只是翻个白眼：“没兴趣。”

    “我懂，你是不是只对小莫总有兴趣？”

    “你想说什么？”

    “我这里有他的一些……嗯……陈年旧事，想不想了解？说不定能帮你更好地追到他。”

    冬雅一副狐疑的表情：“你骗谁呢？”

    姚俊峰一晃神，又想起当时在电梯里第一次遇到冬雅时的场景。再看看后视镜里看上去精疲力竭没讨到半点好处的女人，嗤笑一声。

    这一个两个，都跟着了魔似的，非要往他身上扑。莫羡到底有什么魅力？

    冬雅从巴宝莉马鞍包里抽出旅行装的卸妆棉还有卸妆水，打开小镜子，开始一点点对着仔细擦掉脸上晕染了一天的浓妆。

    “你管我。”她只冷淡地回应，“不如好好管管你自己。”

    “这件事这样处理，对你有什么好处？”姚俊峰道，“你臭名昭著，换他人人喊打？你们俩梁子不就越结越深了？他还怎么会喜欢上你？”

    “那怎么办？让我跟他谈恋爱，我不会啊。我哪里会爱人，还是直球点好。”

    姚俊峰觉得她脑子不正常：“你这样很赶人的你知道吗？要想让一个人喜欢你……”

    “喂，你手机一直在响，你老婆的电话，还不赶紧接？”她不想听他长篇大论，即刻提醒。

    “不用理她，成天无病呻吟。我说真的，你这样所有人都烦你，基本等于赤裸裸地威胁，哪个男人吃这套？”

    冬雅耸肩：“可这就是我啊，欲擒故纵我又不会，要等他这样的人主动接近我，基本不太可能，毕竟我们有云泥之别。”

    白马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仅存在于童话里。现实生活中，白马王子娶的都是公主。而对于她来说，更现实的追求是找个更理想一点的金主。她见得多了，对爱情无感，但对其他方面也就挑了，现在的硬性标准是年轻、帅气、多金、带得出去。

    生活太苦了，她宁愿溺死在蜜糖里。

    所以，主动出击是她的行事法则。

    大多数情况下，征服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对于她来说易如反掌。男人多是外貌协会成员，美丽的外表基本就能保持良好战绩。

    如果颜值还不行，再附赠一个绝佳的床上体验，好好推倒一次就差不多了。这两个手段叠加简单粗暴，屡试不爽，一般情况下。

    除非，有人抢占先机。

    “聂然。”她将手里的卸妆棉放下，恨恨地吐出这个名字。

    姚俊峰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什么？”

    “那个聂然，可能早跟他有一腿。”冬雅面露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