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米穗照常早上五点起。

    老人觉轻，往往米穗什么时候起，她也什么时候起。

    米穗洗漱完，就开始做饭。而后细致的将做好的饭放到锅里。

    这是奶奶中午的伙食。

    又充了杯豆奶，和药一起拿给奶奶，意思是混着把药咽下去。

    奶奶动作也利索，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药苦。

    米穗又开始日常一唠叨，叮嘱奶奶这，叮嘱那。

    最后奶奶担心她上学迟到，嗔怪道：“好了，快去上课吧，别迟到了。”

    米穗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你不要再做昨天那么危险的事了，知道吗？”

    奶奶推着轮椅，塞给米穗一瓶牛奶。这是她拖隔壁的张媳妇买的，为的就是给她的穗穗补钙。

    “知道，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啰嗦。”奶奶坐着轮椅不方便。

    米穗无奈看着奶奶，蹲下身，方便奶奶行动。

    “那……奶奶，我先走了。”

    等奶奶把牛奶放进书包，米穗才开口。

    老人慈祥摆摆手，在门口，一直盯着米穗离开，直到看不见，也一直在门口守着。

    米穗出了巷子，脸上的愁绪才敢表现出来。

    刚才看瓶子里的药已经剩的不多，算算，奶奶复查的日子也快到了。

    米穗叹了口气，钱还是不够啊。

    距离英语演讲比赛也没有多少时间，满打满算，只剩一周。

    文惠心为了让米穗和陈望都拿上名次，专门让他们两个下午挑空的教室去练。

    陈望盯着讲台上的米穗，内心不住感叹。

    这难道就是学霸，哪哪都强。

    米穗练习完自己的部分，就该轮到陈望。

    相对于米穗字正腔圆的发音，陈望说出的英语带着特有的腔调，配合温柔的嗓音，就好像他真的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一样。

    米穗也听出来了，说实话，她很喜欢陈望说英语，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你在国外生活过吗？”等到陈望讲完，米穗问。

    陈望走到米穗身边坐下，摇摇头，“没有，只不过是小时候经常跟我爸妈去国外，耳濡目染，就会一些。”

    米穗点点头，心里有些纠结。

    陈望看着米穗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即开口道：“怎么了？”

    米穗想了想，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以后下午不会过来练习了。”

    陈望听此，身体微微一怔，声音带着不着痕迹的哑，“为什么？”

    米穗摇摇头，“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一个新家教，人家愿意跟我的时间，所以下午我要做家教。”

    陈望心中悬着的一口气还是没有放下，他很担心米穗。

    只不过米穗做的所有决定他都会支持，便也不再言语。

    察觉到米穗愧疚的情绪，陈望缓慢开口，抚平她的情绪，“这有什么，中午不是你给我补习的时间，抽出来一些，练习英语演讲不就行了？”

    米穗还是犹豫，这样陈望太不公平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数学成绩没有一开始那么糟糕了，还得多亏你。这个方法对你我都好。”还没等米穗说完，陈望打断她的话。

    米穗沉默半晌，接受了这个提议，看着陈望，眼神真挚，“谢谢你。”

    接触到米穗的视线，陈望立马躲开。

    少女眼神里的专注与情感，男孩招架不住。

    话虽这么说，陈望还是很担心。

    米穗中午要和他练习英语，给他补习，下午上完课要去家教，晚上还要去刘哥那里打工。

    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了。

    反应最明显的还是米穗。

    最近这几天给陈望补习，米穗都会咬着笔杆，手撑着头睡过去，虽然马上会清醒，但还是让人担心。

    今天也是这样。

    陈望刚抬头想问米穗问题，就看到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米穗。

    陈望不忍心叫她，略过这道题，继续看别的。

    米穗睡得很浅，陈望翻动卷子的声音，算不上大，可以说，在陈望的小心下，几乎没有声音，但米穗还是醒了。

    “陈望？”少女刚浅眯一会儿，声音还带着软糯。

    可陈望没有听出，他现在满心都是米穗疲累的样子。

    “米穗，我们去练英语吧。”陈望看着米穗开口。

    米穗抬头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想一想，时间也快到了，点点头，收拾自己的书包。

    去的不是他们要去的教室。

    米穗在跟着陈望走图书馆侧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

    “陈望，我们要去哪里？”米穗疑惑开口。

    陈望转头眨眨眼睛，“等下你就知道了。”

    约莫过了三分钟，米穗才反应过来，这是学校的角落。他们上次来的地方。

    陈望带她到这里做什么？

    思虑间，面前的人突然停下来，“到了！”

    那是一株柳树，叶子比初见的时候掉的更多。

    陈望走到柳树面前，冲着米穗笑道：“还记得这棵树吗？”

    米穗怎么可能不记得，她走上前，做出和陈望一样的动作，点点头。

    陈望盯着米穗：“米穗，就是在这里，我成为了你最好的朋友。”

    米穗突然好像知道陈望要说什么，瞳孔有些放大，一错不错看着陈望。

    “那现在朋友有难，我身为她最好的朋友怎么能不帮忙？”陈望还是笑着，他没有过问米穗为什么做的原因，只是表示说，没关系，我是你的后台。

    温柔又强大。

    米穗也笑笑，语气好整以暇，带着感动：“那确实是我的错，应该给朋友表现得机会。”

    陈望见米穗没有排斥，紧绷的肩背慢慢放松下去。

    “那朋友，需要我做什么，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做出左手握拳，右手搭在上面的动作。

    米穗被他耍宝的样子逗笑，背靠在柳树上，淡淡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缺钱。”

    虽然已经猜到原因，陈望还是不可控制地心脏疼痛，心疼的情绪再次蔓延开来。

    陈望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像会带走他的烦闷，语气与刚才无异，“缺多少？”

    米穗抬头看着柳条变黄的柳树，在心里算了算。

    “大概还有一千。”

    陈望也学着米穗靠在柳树上，转头看着她，“米穗，你给我的家教费是不是比别人便宜？”

    这是肯定的，哪有那么便宜的一对一辅导。

    米穗怎么可能承认，承认了，她的心思不全被知道了。

    她飞快的摇摇头，“不是，我是高中生，哪有那么贵？”

    骗人。

    陈望盯着米穗，沉默几秒，跳过这个话题，“那我提前付你一千。”

    见米穗看过来，陈望继续说道：“反正，我那个数学成绩肯定是要辅导很久的，这一千也差不多是剩下三个月的钱，一次性付款和分开付款差不多。”

    米穗心里愧疚少很多。

    陈望真的很会安慰人。

    看着米穗的情绪好很多，陈望继续开口：“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担心你自己——”

    “？”

    “你可是签了长期卖身合同给我，小心我压榨你。”说着，做出凶狠的表情，眼神瞪着米穗。

    米穗心里笑开花，面上跟着陈望一起演戏，“那可怎么办啊？”

    陈望表情得意，“当然是好好奉承我啊。”

    “可是……”米穗装作为难，“英语演讲之后马上就是期中考了，可是你的数学成绩……”

    草率了。

    陈望的得意转瞬即逝，立马拉下脸。

    他现在听到考试都头疼。

    米穗说完也不理他，往教室走去。

    陈望随即跟上。

    少男少女的声音渐行渐远，时不时传来男生懊恼的声音，“米穗，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旁边的少女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再也没有声音传来，或许是男生正在责怪刚才多嘴的自己。

    晚上十一点多，米穗的手机上传来一条消息。

    大抵是，陈望猜到她刚刚从刘哥大排档回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刚刚把奶奶哄睡，坐到书桌前。

    是转账记录。

    附带的还有一个小黑猫狂傲的表情包。

    米穗，接受了那笔转账，同样也回了小黑猫谢谢的表情包。

    米穗看着手机页面上的两只小黑猫。

    突然想起加上陈望微信的第二天晚上。

    她同样也是给他转款。

    “相信我，男生都喜欢可爱的女生，你给他发点可爱的表情包。”米穗在认真做题，奈何前面的女生刚交男朋友，又是大课间，朋友给她出谋划策，声音不小，丝毫没有害怕老师发现的感觉。

    米穗停住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笔。

    可爱的女生？

    晚上在转款之前，米穗认真翻看表情包。

    她连和人在手机上交流都很少，更别说发表情包。

    她下载了很多，都是粉粉嫩嫩的可爱表情包。

    米穗始终觉得不对，翻了有一个小时左右，翻到小黑猫的表情包。

    万幸，陈望也有这个表情包。

    难怪陈望会给她送一个小黑猫，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它。

    与那时的忐忑不同，现在更多的是心安，她在一点一点向陈望的世界走去。

    桌上的黑猫还是乖乖的躺在那里，米穗趴到桌子上，手指拂过小黑猫的头，心想，跟陈望一样可爱。

    转念想，又不一样。

    陈望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不只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