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能叫音乐？”

    罗恩低声诧异说，钟意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他们转过一个拐角，看见差点没头的尼克站在一个门口，身上披挂着黑色天鹅绒的幕布。

    “我亲爱的朋友们，”他无限忧伤地说，“欢迎，欢迎……你们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钟意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她不知道此时应该表达悲伤缅怀之情还是庆祝尼可忌辰快乐。

    尼可摘下插着羽毛的帽子，鞠躬请他们进去。

    眼前的景象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甚至是可怕。

    地下教室里挤满了几百个乳白色的、半透明的身影，他们大多在拥挤不堪的舞场上游来荡去，和着三十把乐锯发出的可怕而颤抖的声音跳着华尔兹舞。

    演奏乐锯的乐队就坐在铺着黑布的舞台上。头顶上的一个枝形吊灯里也点燃了一千支黑色的蜡烛，放出午夜的蓝光。他们四个人的呼吸在面前形成一团团雾气，仿佛走进了冷藏室。

    “我们到处看看吧？”

    哈利提出建议，想暖一暖他的脚。

    “小心，不要从什么人的身体里穿过。”

    罗恩紧张地说。

    他们绕着舞场边缘慢慢地走，经过一群闷闷不乐的修女、一个戴着锁链的衣衫褴褛的男人，还有胖修士。

    胖修士是赫奇帕奇的幽灵，性情活泼愉快，他此刻正在和一个脑门上插着一根箭的骑士聊天。

    钟意还看到了血人巴罗，这是在意料之外的。

    她还以为血人巴罗不会参与这种宴会，毕竟他看起来骨瘦如柴，两眼发直，身上还沾满银色的血迹，钟意以为他只想着自己待着。

    不过看上去也差不多，因为血人巴罗浑身散发的凶煞之气和血迹，其他幽灵正在给他腾出一大块地方。

    “哦，糟糕，”赫敏突然停住脚步，“快转身，快转身，我不想跟哭泣的桃金娘说话——”

    “谁？”他们匆匆由原路返回时，哈利问。

    “她待在二楼的女生盥洗室的一个抽水马桶里。”赫敏说。

    “待在抽水马桶里？”

    “对。那个抽水马桶一年到头出故障，因为她不停地发脾气，把水泼得到处都是。我只要能够避免，是尽量不到那里去的。你上厕所，她冲你尖声哭叫，真是太可怕了——”

    “哇，”钟意点头，“古代希腊掌管厕所的神，桃金娘。”

    “看，吃的东西！”罗恩说。

    地下教室的另一头是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也铺着黑色天鹅绒。除了钟意以外的三个人都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紧接着他们惊恐万分地停下了。

    气味太难闻了。

    大块大块已经腐烂的肉放在漂亮的银盘子里，漆黑的、烤成焦炭的蛋糕堆在大托盘里；还有大量长满蛆虫的肉馅羊肚，一块长满了绿毛的奶酪。

    在桌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块巨大的墓碑形的灰色蛋糕，上面用焦油状的糖霜拼出了这样的文字：

    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顿爵士

    逝于 1492年 10月 31日

    钟意强遏制自己捂鼻子翻白眼的动作，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哈利对着这些“盛宴”看得目瞪口呆。

    罗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赫敏则是快要晕过去了。

    这时一个肥胖的幽灵向桌子走来，他蹲下身子，直接从桌子中间通过，嘴巴张得大大的，正好穿过一条臭气熏天的大马哈鱼。

    “你这样直接穿过去，能尝出味道吗？”哈利问他。

    “差不多吧。”那个幽灵悲哀地说，转身飘走了。

    “我猜想他们让食物腐烂，是想让味道更浓一些。”赫敏很有见识地说，她捂着鼻子，靠上前去细看腐烂的肉馅羊肚。

    “我们走吧，我感到恶心了。”罗恩说。

    他们还没来得及转身，差点没头的尼克从人群中飘然而至。

    “玩得高兴吗？”

    “哦，高兴。”哈利撒谎说。

    “人数还令人满意，”差点没头的尼克骄傲地说，“号哭寡妇大老远地从肯特郡赶来……我讲话的时间快要到了，我最好去给乐队提个醒儿……”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乐队突然停止了演奏。他们和地下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沉默下来，兴奋地环顾四周，一只猎号吹响了。

    “哦，糟了。”差点没头的尼克痛苦地说。

    从地下教室的墙壁里突然奔出十二匹幽灵马，每匹马上都有一个无头的骑手。全体参加晚会的人热烈鼓掌；哈利也拍起了巴掌，但钟意示意他看尼克的脸色，于是哈利赶紧停住了。

    十二匹幽灵马跑到舞场中央，猛地站住了，先用后腿直立起来，又踢起后蹄冲蹿。最前面的马上是一个大块头幽灵，长着络腮胡的脑袋夹在胳膊底下，吹着号角。

    他从马上跳下来，把脑袋高高地举在半空中，这样他便可以从上面看着众人了（大家都哈哈大笑）；他一边大踏步向差点没头的尼克走来，一边马马虎虎地把脑袋往脖子上一塞。

    钟意倒吸了一口冷气。

    “尼克！”那个把自己脑袋夹到胳肢窝的人大声吼道，“你好吗？脑袋还挂在那儿吗？”

    他发出一阵粗野的狂笑，拍了拍差点没头的尼克的肩膀。

    虽然幽灵的脸看不出来颜色变化，但钟意还是感觉尼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他发出一阵粗野的狂笑，拍了拍差点没头的尼克的肩膀。

    “欢迎光临，帕特里克。”尼克态度生硬地说。

    “活人！”帕特里克爵士一眼看见了钟意、哈利、罗恩和赫敏，假装吃惊地高高跳起，结果脑袋又掉了下来（大家哄堂大笑）。

    “非常有趣。”差点没头的尼克板着脸说。

    “别管尼克！”帕特里克爵士的脑袋从地板上喊道，“他还为我们不让他参加猎手队而耿耿于怀呢！可是我想说——你们看看这家伙——”

    “非常吓人，”钟意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不觉得吗？我当时真的是被吓了一跳，天呐，我的腿直接就软了，还是后来哈利把我扶起来的。”

    尼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偷偷向钟意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钟意挑了挑眉毛，示意全包在她身上。

    “对对，我也这么认为，”哈利接受到旁边尼克意味深长的目光，慌忙说道，“尼克非常——吓人，而且——哦——”

    “哈哈！”帕特里克爵士的脑袋嚷道，“我猜是他叫你们这么说的吧！”

    尼可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请诸位注意了，现在我开始讲话！”差点没头的尼克一边大声说，一边大步走向讲台，来到一道冰冷的蓝色聚光灯下。

    “我已故的勋爵们、女士们和先生们，我怀着极大的悲痛……”

    他后面的话便没有人能听见了。

    帕特里克爵士和无头猎手队的其他成员玩起了一种头顶曲棍球的游戏，众人都转身观看。

    尼克徒劳地试图重新抓住观众，可是帕特里克爵士的脑袋在一片欢呼声中从他身边飞过，他只好败下阵来。

    “是很精彩，”钟意僵硬的说，“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视觉盛宴啊！”

    “我再也受不住了。”罗恩咕哝道，他的牙齿嘚嘚地打战。这时乐队又吱吱呀呀地开始演奏了，幽灵们飘飘地回到舞场。

    “我们走吧。”赫敏忙不迭地赞同道。

    他们一边向门口退去，一边对每个看着他们的幽灵点头微笑。一分钟后，他们就匆匆走在点着黑蜡烛的过道里了。

    “布丁大概还没有吃完。”

    哈利满怀希望地说，领头向通往门厅的台阶走去。但是他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转头担忧地看向钟意。

    “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