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巷子的最深处，斯内普才停了下来。
旧铁皮的门，斑驳的玻璃和生长在潮湿台阶上的苔藓。
手在搭上铜把手的那一刻，斯内普突然有些后悔答应把这个女孩儿带回家了。他担心自己破旧的房子会给她带来失落感，甚至会被嘲笑。
转动开关，斯内普率先进了这个有些狭小的屋子。钟意好奇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这小小的客厅。
灯光昏暗，在一张磨损起毛的沙发上投射出一个又一个光圈。墙上挂着一个似乎许久都没有开火的壁炉，前方摆着一个破旧的摇椅。
地板看起来很久没有被人好好清理过了，不过还勉强能入眼。衣服被横七竖八地扔在各个角落，还有一部分挂在了阳面的窗户前，挡住了一大片的阳光，使整个屋子更加阴沉。
钟意还看到厨房附近都摆满了酒瓶，一些烟头被人扔在了里面。两只椅子摆在餐桌前，那张可怜的桌子还是跛脚的。
斯内普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钟意此时的表情，抿着唇有些忐忑不安。
钟意当然感知到了身后那期盼灼热的视线。虽然斯内普表现得很老成的样子，但归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而自己虽然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但已经是个实打实的成年人灵魂了。
“西弗，是你回来了吗？”
楼上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带着浓厚的鼻音。钟意知道这时斯内普的母亲，曾经的霍格沃茨高布石队长，艾琳·普林斯。
“是。”
斯内普淡淡应了一声，走到餐桌边上，倒了一杯热水。他停顿了一下，把杯子递给了钟意。
“谢谢。”钟意小声说道，伸手去接杯子。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径直穿过了玻璃杯，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钟意惊呆了，斯内普也瞪圆了眼睛看她。
“这是什么情况？”
钟意哆哆嗦嗦地将手举到眼前，仔细观察。她不信邪地再去尝试拿起杯子，但无一例外都会从中穿过。
梅林呐，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幽灵！
“你是幽灵吗？”斯内普问。
“我不知道。”钟意的脸都白了，急躁地一遍又一遍抓杯子，但是都抓不住。
她甚至感受不到杯子的触觉，水的温热。
“西弗，你是在自言自语吗？”
拖鞋走在木板上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人要从楼梯上走下来。
“不，没有……”
斯内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场景，下意识想让钟意躲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艾琳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上。
钟意努力地向桌子后面躲，祈祷艾琳看不见自己。
她的话术骗骗斯内普还可以，但是对付艾琳这种以丈夫为先的成年人，分分钟就会被戳破。
难道要钟意直接和艾琳说，她是从十几年后穿过来的，现在找不到回去的路，不知道住在哪儿吗？
不被赶出去报警就不错了。
“妈……妈妈。”斯内普磕磕巴巴地说，眼神飘忽不定。
“你怎么自己站在餐桌边，是饿了吗？”艾琳担忧地看着自己瘦弱的儿子，病态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难过。“抱歉西弗，妈妈这两天生病了，没有给你做饭。”
说着，艾琳走了下来，接过了儿子手中的那杯温水，勉强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钟意眼睁睁看着艾琳粗糙的手穿过了自己的手，拿过了那个她始终拿不到的杯子送到嘴边。
她惊愕地和斯内普对视。
艾琳看不到她？！
完了完了完了，那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能使用魔力，不能触摸到物体，不能感受温度，除了斯内普别人都看不见她！
斯内普也很惊讶，但是过于早熟的他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艾琳并没有注意到斯内普一晃而过的情绪。她让斯内普自己煮点饭菜，等待托比亚回家，而自己先上楼再休息一会儿。
上到楼梯的最后一层，艾琳扫视了一眼楼下客厅。
刚刚她貌似看到了一个女孩儿站在桌子后面，但一晃眼就不见了。
估计是自己生病花了眼睛吧，把穿着不合身女式衣服的儿子看成了别人。
艾琳自嘲地笑了笑，拖鞋疲惫布满伤痕的身体回到了床上。
她可怜的孩子……
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楼下，斯内普和钟意大眼瞪小眼。
“她看不见你？”
斯内普问着眼前的女孩儿。
“貌似只有你能看见我，听到我说话。”钟意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
斯内普盯着那双和他一样的黑眸，心底滋生出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欢愉。
只有他才能看见她，听到她的声音。
“那你……”
“我能在你家住一段时间吗？”钟意又露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晃得斯内普移开了眼睛。“你知道的，我……”
“可以。”斯内普不自在地踢开了桌子下面的一块污垢。他想到了什么，又惴惴不安地看向了钟意，“我家很破，你也看见了……”
“我觉得很好啊。”钟意立刻笑了起来，阳光明媚。“我喜欢这种环境，很有家的感觉。”
撒谎。
斯内普低下了头，但嘴角还是扬起了一个弧度。
“西弗，现在是哪一年哪一天？”钟意很自来熟地勾上了斯内普的肩膀，斯内普则轻轻挣脱了，转身去卫生间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了钟意。
“擦擦头发。”斯内普轻声说，然后突然想到钟意触碰不到实物，他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我，我忘了。”
“没关系，”钟意第一次看到斯内普的脸上会露出这种表情，她觉得很有趣。“看来我也应该逐渐习惯这种幽灵的生活方式了。你还没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天呢，西弗。”
“1967年1月9日。”斯内普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到了下午五点的位置。
房子里还是清清冷冷的，没有任何和生日有关的物品，哪怕是一颗煮熟的鸡蛋。
“1967年1月9日？”钟意在心底算了一下，立刻吃惊地跳了起来，“你的七岁生日，西弗！我还没有祝你生日快乐！”
“你知道我的生日？”
这回轮到斯内普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