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愿

    今天下午有一个新晋作者的采访。

    她大学毕业后,边考研究生边写小说,假期还会帮朋友照看花店,或者教小朋友画画。

    夏棉在花店里,边帮朋友看店边为采访做准备。

    节目组的老师提前给她发去了几个会问到的问题,方便她准备。

    等到真开始采访的时候,她却有些紧张。

    “苦夏老师,能先讲讲您写小说的原因吗?”

    面前的采访小姐姐笑着看她,夏棉看着几个摄像师围成一个半圆形,空气中都凝固着安静。

    她不喜欢待在没有白噪音的地方,自从中考前频繁的自习课和考试开始,她就不喜欢那种感觉了,为了避免每次都要经历的胃疼,她会拿着卷子跑去图书馆写。

    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那里的椅子较高,她可以轻轻前后摆动着双腿。

    伴着夕阳,看窗外那不算繁华的街道。

    那里常年有一位老爷爷,拿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大棒子。

    那里有不停穿梭的车流和人群。

    那里普通而真实,却让她十分有安全感。

    而她旁边的座位,总是放着一件校服外套。

    那一个学期,她总是坐在那一长排空着的座位中最边上的一个,而那件外套从来没有缺席过。

    外套是她自己的,她不喜欢旁边空落落的感觉。

    回忆被拉长,聚焦在镜头前。

    “于我而言,写小说和摄影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就是记录,我想把一些美好的人和事物用文字记录下来,并加以修饰。”

    “您新出的这本,是BE结尾啊,那您能讲讲对于遗憾的理解吗?”

    夏棉重新抬头,看向人群后的那个身影。

    “我想,一个故事大概就是,我们穿过时间的银河,在那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像一盒口味不同的怪味豆一样,臭鸡蛋味的自然不太好吃,但回过头来,那也许是一次不错的回忆,所以我不惧怕遗憾,我们无法改变什么,只能用力去体验、尽力去珍惜。”

    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遗憾或许是我们对于一段感情或者关系的不甘心、意难平,但是我们不可能不经历遗憾的过程...”

    她看到远处的人影慢慢消失。

    采访结束后,她又回了花店。

    “许星洲,你跟我一路了。”

    她顿足,回头看他。

    对方抬手用指尖蹭了蹭鼻子。

    “那个,别和别人说我回国了啊。”

    夏棉不答,倒了一杯热可可自己喝。

    “他们说你死了。”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语气平淡。

    对方沉默了。

    许久,许星洲小声说了一句。

    “你反射弧可真够长的。”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从夏棉包里传出来的。

    “喂,小瓷。”

    秋瓷是花店的店长,也是她的朋友。

    两人在图书馆认识的,后来她才知道,对方也是新晋作者。

    “那个...陈医生让我问问你,症状有没有缓解一点,不过不着急,慢慢来...”

    秋瓷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说到她难受的点。

    夏棉往身旁靠着门发呆的许星洲那看去。

    “谢谢关心,药我会按时吃的,采访快开始了,你也好好准备吧。”

    许星洲身后的桌子上放着的,是新开的药。

    有一定的镇定作用。

    但她没有吃过。

    “我不是不应该让你回去啊?”

    夏棉对许星洲问。

    许星洲摇了摇头。

    去年这个时候,许星洲领到了毕业证,并回了国,本想在国内工作室先学习一段时间,但夏棉还是劝他,在大学继续读研究生。

    过了半个假期后,许星洲又回去和导师见面了。

    后面的事情是他同学说的,当天晚上他们联欢,基本都醉了,就许星洲坚持不喝酒,把他们送回寝室亦或出租屋里,又折回去给他们买醒酒药和苹果醋。

    从车库里拎着东西准备上楼的时候,被人连着捅了七八刀,玻璃瓶碎了一地。

    一些致命的器官被破坏了,等到了医院,已经血流过多,没有生命体征了。

    在几天后,这个消息被夏棉知道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前年他还会打趣她。

    “我是出国了又不是死了。”

    朋友以为她会很难受,但她没什么反应,有时会发呆,有时会自言自语。

    生活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好像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一些语音片段传入她脑内。

    “她的症状更接近于臆想,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在外人看来确实会...很不同,这种症状跟家庭或者友谊的忽视都是有极大关系的。”

    “我觉得应该让她自愈,她需要的是极大程度的关怀,而现在没有被给予,所以只能从一个臆想出的人物身上吸收。”

    “那如果他好起来,臆想者会不会消失?”

    这次,她听到了秋瓷的声音。

    “等她愿意接受许先生去世这件事,或许就不需要臆想来骗自己了。”

    过了一会,她听到陈医生又说。

    “不过不要刻意刺激她,这是大脑给她提供的保护措施,我会给她开一些镇定的药,看情况服用。”

    断断续续的对话又传来了。

    她有些烦躁。

    站在窗边的人消失了,进来了几个顾客。

    夏棉将提前定好的花取了出来,递给顾客。

    她不怕许星洲突然消失,因为她知道,只要不信那些话、不吃那些药,他就还能回来。

    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在灯光的照射下,微微发着光。

    是一片雪花的形状,银白色的。

    半年前,许星洲的舍友给她的,一起送来的,还有几页纸。

    笔迹被水泡过,蓝色墨痕淡了写,但是还都很清楚。

    是许星洲写给夏棉的,表白的草稿。

    那个舍友说,许星洲去年回国本来是想和她表白的。

    这件事宿舍的人都知道,说他天天念叨着,夏棉这么敏感,会受不了异地恋的,他又不能经常回去,出国前表白,不太负责。

    “许哥,怎么不出国前表白啊?”

    “高二?我不能影响她高考,我想等稳定了,没有那么多干预的时候,再表明心意。”

    “那你之前旁敲侧击的问问啊,万一人家有喜欢的人呢?”

    “那我不就成骚扰了吗?”

    大四毕业前,许星洲是这么对舍友说的。

    他或许不知道,在他高三出国后,班里有同学早恋被抓、有同学当众表白...

    高三的语文课上,她默写完古诗,有些无聊的看着窗外。

    无意间瞥到一手耷在桌兜里的程采宁,本来想移开视线的,还是不太想看见她。

    但是看了一会后发现了不对劲。

    程采宁的同桌是他们班为数不多的男生,现在正一手摸着程采宁的腿,不过从老师的视角里看,两人都是正襟危坐的在上课。

    夏棉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

    她转过头去,不再看。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有其他的人看见。

    那个中午,她托了同学帮她带饭,自己在班里复习。

    当她正专心复习着英语单词的时候,班长带着一群女生回来了。

    “程采宁怎么这样啊...她不知道谷杰有女朋友吗?”

    “有没有女朋友都不能这样吧,还在上课呢,有摸腿又摸...”

    “诶我还看到谷杰把手伸程采宁衣服里了...”

    夏棉听着,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谷杰就是程采宁的那个同桌,他和女朋友在高二就腻在一起了,他女朋友是高二的,比他小一届,同为民乐生,在乐队认识的。

    “不对啊,程采宁不是喜欢女生吗...她高一不是还追咱们班那个...”

    “啊,是吗?我一直以为程采宁喜欢许星洲的。”

    话题越说越大,班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几乎全班都传开了,有人还拿着小纸条往谷杰女朋友班里送去了。

    就在众人说的正火热的时候,谷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帮他拿水杯的程采宁。

    感受到众人的眼光,两人都有些心虚的样子。

    “没想到啊,程采宁喜欢撬别人墙角。”

    后面几个男生丝毫没注意到有人来了,还在说。

    声音不大,但程采宁明显听到了,她把水壶往谷杰手里一塞,就跑了出去。

    夏棉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她应该感到畅快,但是并没有,她非常平静,只是手里单词本上的单词,她读不下去了。

    她想到了程采宁的妈妈,那个跟自己妈妈随意道了句歉就开始维护自家孩子的阿姨,她甚至没有说事情的经过,不过或许,程采宁本来也没有和阿姨讲清楚。

    不过她很清楚,没有同学会把这件事当回事,因为程采宁成绩好,他们很快就会重新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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