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忍住，不要冲动，可作为当事人的周晓茹，这么多事一股脑砸过来的时候，她怎么能忍住！

    憋了两天，周晓茹到底还是冲动之下打通了张继军的电话：“什么事？”

    听到张继军的声音，周晓茹这会恨得牙痒痒：“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房产证的事，我想问问你房产证找到了吗？”

    张继军一副不知情的语气：“问你啊，家里东西不都是你收的。”

    哈~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张继军这个人那么不要脸？周晓茹也尽量和平时一样问他：“那就奇怪了，我根本没动过房产证，一直都是你保管的，在哪了？”

    张继军特不要脸的顶了一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周晓茹真是被张继军气到了：“是吗？你真不知道吗？”

    张继军在那头继续耍无赖：“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听到这种不要脸的发言，周晓茹觉得自己实在忍不下去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质问到：“张继军！事到如今你还没有一句实话？我就问你，房子是不是被你抵押了？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去房产局查！”

    张继军沉默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事迹败露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是。”

    “你抵押给谁了？”周晓茹追问到。

    “银行。”这次张继军回答的倒是很干脆。

    “抵押了多少钱？”周晓茹趁胜追击。

    “二百多万。”张继军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会回答的很是利索。

    “二百多万？你花到哪里去了？你有二百多万为什么还要我贷款给你，还要再外面借钱？你说呀！”周晓茹眼前一阵发黑，她觉得自己低血糖犯了。她扶着桌子坐下，此时此刻她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去哪里弄二百多万还贷款，张继军去哪里把钱弄回来把房子这个大窟窿补上。

    “我花了。”又是那副死样子，周晓茹觉得张继军如果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话，她会控制不住把张继军脸抓花的！

    “你怎么花的？我就问问你怎么花的能花那么多钱，你买什么了？”周晓茹大声质问到。

    “投资失败。”隔着屏幕，周晓茹都能想象到，张继军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个样子的意思就是，我做都做了，你能怎么办？

    周晓茹做了两个深呼吸，问他：“你投资的什么失败了？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我赌了！行了吧！”张继军吼完，啪的挂掉了电话。周晓茹气的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颤抖着手指再回拨过去，张继军不接电话了。

    一次次的拨打失败后，周晓茹真想把手机砸了，她的心里这会像有一群小猴子在挠，让她坐立难安。她扑到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堵住了嘴巴，默默的嚎啕大哭，这样在客厅的霏霏就不会听到了。哭完，发泄完，周晓茹擦干眼泪，静静的坐在卧室的床边，心情总算平复了些，她看着飘窗外的风景，冲动过后，有点后悔给张继军打电话了，她得和周承说一声，周晓茹拨通了周承得电话，周承很快接通了：“喂姐姐？”

    周晓茹这会子很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我今天冲动了，干了件傻事，我给张继军打电话了。”

    周承倒觉得没什么，反正早晚要掰的：“没事的，姐，任谁摊上这样的事，是个人都很难能忍住，”

    这并没有安慰道周晓茹，她的心情就像在大海里漂泊的小船，很乱，很慌：“现在怎么办了？”

    周承：“你和他说什么了？”

    周晓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像在梦中一样，实际上，周晓茹这个状态已经很久了，每天都像在梦游，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好像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就问了房子的事情，我问他房产证在哪了，他最后被我问烦了，说抵押了，钱拿去赌博了。”

    “嗯，你只说了房子的事。我想想。”

    周承结合了手里现在掌握的一系列证据，仔仔细细方方面面的捋了捋，又开口说到：“行，没有什么，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些事情也该放到明面上了，开学你正常带霏霏去张平那里吃饭，然后你把这件事捅给他们，你这样就有正当理由了，张继军亲口说的房子被抵押了，你听他们怎么说，房子的事是大头，你带个手机录音，我怕你脑子不清楚记不住他们说了什么。”

    周晓茹：“好的。”

    周承听着周晓茹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不放心，又叮嘱道：“一定要记住记住，不要说多，多听他们说。”

    周晓茹：“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周晓茹整个人瘫在床上，给自己放空，一整个都放空，她想躲起来，她想静一静，她想逃离这个世界，她不知道明天睁开眼睛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不知道怎么整理好情绪面对孩子，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母亲交代，不知道这个可怕的梦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她不想思考，不想去进行所谓的谈判，只想躲起来，把自己藏起来，不出门，不要见任何人，缩在壳里，做一只傻傻的蜗牛。周晓茹觉得，自己现在在家里脑子每天被这些事情占据着也很难受，但是让她去和公婆摊牌，她也很难受，毕竟那是她真心实意当了十多年的家人！她大概是逃避型人格，她想着；但是周承说的对，事情总要解决，总要面对，逃避不是办法，这不是她的错，痛苦不应该由她来承担。

    就这样，纠结着，痛苦着，在心酸，无奈，纠结里，在这唯独少了甜的日子里，在这一地鸡毛，乱七八糟的生活里，霏霏终于开学了。开学了，也意味着周晓茹和张平李美霞现在表面风平浪静的和谐关系，要重新定义了。

    “喂闺女？你们娘俩到了吗？”中午十二点，李美霞的电话准时打过来了

    周晓茹接了电话，也尽量表现的和平时一样：“妈妈，我还没接到霏霏呢，她今天出来的晚。”

    “那我这把菜热热，等你们回来吃热乎的。”李美霞的声音听起来也和以前一样，亲亲热热的。

    “好的妈妈。”结束了和李美霞的通话，周晓茹看到霏霏从操场走出来了，她招了招手：“这里～”

    霏霏看到周晓茹，笑眯眯的一蹦一跳的出来了：“妈妈，我们今天去爷爷公司吃饭吗？”

    看着开心的女儿，其实周晓茹的心里很酸很酸，因为不管将来如何，最受伤的一定是女儿，她笑着看着霏霏说：“对呀，开心吗？”

    霏霏麻利的爬上车子后座：“开心呀，好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了。”

    周晓茹慢悠悠的骑着，问后座上的女儿：“那么久没上学了，感觉怎么样？”

    “今天老师问有没有没有阳的，我们班有五个，包括我。”霏霏的声音听起来骄傲极了。

    “那其他小朋友都康复了吗？”

    霏霏想了想：“应该差不多了吧。”

    刚好骑到红绿灯路口，周晓茹停下车子看看女儿，女儿的口罩都挂在下巴上了：“那你也要把口罩戴好哦。”

    霏霏赶紧把口罩拉了上来：“知道啦！”

    说着聊着，娘俩很快到了张平公司楼下，张平的公司离女儿的学校很近，骑电动车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周晓茹停好车，想着周承的交代，深呼吸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拿出备用手机点击了录音放在口袋里，和女儿一起上了楼。

    电梯上了五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李美霞站在外面等着了：“我在楼上看到你们娘俩了，我来接我们家家霏霏了。”李美霞拉着霏霏，问了她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想她？

    霏霏很久没有见到李美霞了，有一点小小的不自在，李美霞也知道霏霏腼腆又内向，揽着霏霏一起进了公司，周晓茹在后面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感觉李美霞对着她笑的假假的。

    张平见到霏霏，表现的也挺开心的，拉着孩子问：“有没有想爷爷？”“爷爷想你了。”“你看爷爷给你买了喜欢吃的虾，你吃不吃？”霏霏坐在张平和李美霞中间，碗里都快堆满了，看着眼前这一切，周晓茹感觉张平和李美霞还是爱着霏霏的，没有爸爸就算了吧，爷爷奶奶对她好也够了，最起码孩子受到的伤害会小一点，周晓茹现在只想尽量的降低这件事对孩子的伤害。恍然间，她觉得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样子。

    心里揣着事儿，周晓茹没吃几口就饱了，她放下碗，催促着霏霏快点吃完饭去她爸爸的房间写作业。

    李美霞看到周晓茹放下了饭碗：“晓茹，你来一下。”

    周晓茹不知道李美霞会跟她说些什么，她跟着李美霞来到了餐厅对面的会计室，午休时间，会计室没有人，偌大的办公室空荡荡的，有点冷，周晓茹想着。  看着李美霞回身关上门：“继军最近跟你联系了吗？。”

    周晓茹觉得有点儿可笑：“他和我联系干啥？”

    “他这次捅的篓子大了。”李美霞压低了语气。

    还能捅多大的篓子？会比把她的房子抵押了还要大？周晓茹望向李美霞：“他捅的什么篓子？”

    李美霞眼神闪了一下，她在心虚，周晓茹判断到：“他借了不少高利贷。”

    说完这句，李美霞又不说话了，周晓茹配合着李美霞的节奏：“找谁借的高利贷？”

    李美霞看向窗外：“不知道，给他玩掉好多钱了，妈的，好好的家产让他败了。”

    周晓茹再次锁定了李美霞的眼睛：“多少钱？”

    李美霞表情很不自然：“多少钱啊？不少！”

    周晓茹有点烦，这场你追我赶的对话到底要什么时候能结束？不能一次性直接说目的吗？：“大概多少钱？”

    李美霞下意识的扭头，没有直视周晓茹的眼睛：“大概大几百万，上千万。”

    饶是周晓茹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数字她还是又被震惊了一次，她按着周承的交代，尽量做到不动声色，不要让他们看穿她的心理活动：“他张继军有什么能耐能玩掉那么多？”

    李美霞叹了口气：“他玩的多了。”

    周晓茹在心里让自己稳下来，不要着急，稳一点，再稳一点，真正的心理博弈还没有开始，一定要稳住：“他都玩的什么玩那么多？”

    李美霞和张继军不愧是母子，直接跳过这个问题，顾左右而言它，她回过头，直视着周晓茹，反问到：“你不知道他这些事情吗？”

    两人还真都是倒打一耙的高手，绝了！周晓茹静静的和她对视着，视线不躲也不闪：“我知道什么？我能知道什么？你儿子你不知道吗？从来跟他说话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

    李美霞不死心，她大概觉得周晓茹一定知道一些什么，继续追问到：“那你们天天一家人在一起，你们总得聊点说点吧。”

    周晓茹没想明白李美霞到底是想问点儿什么？感觉说了半天没个重点：“你知道他天天几点才回家吗？半夜，我和孩子都睡了，早上起来，你想和他说个事，要么，他眼皮一塌吧根本不接你的茬，要么就是闷葫芦一个，任你怎么说人家不理你。”

    李美霞可听不得周晓茹吐槽她儿子，在她心里，儿子再差劲，那也只能她骂，她说，别人不能说一句的。所以她瞬间不高兴了，大概也是觉得周晓茹是真的不知道，转移了话题：“哎，让他败的完完的。”

    周晓茹知道李美霞护崽子的毛病，也没想和她多计较，她问道：“他都找谁借的钱？他找谁借了那么多钱？”

    李美霞头一扭：“不知道。”

    一时间，两个曾经因为同一个男人无话不谈的女人，沉默了，变得无话可说。

    正僵持着，咚咚咚，门响了，李美霞上前两步打开门，是霏霏。霏霏咯咯咯的笑着，背后张平探头进来：“霏霏找你们呢。”

    周晓茹：“吃完了吗？”

    “吃完啦，爸爸办公室的门锁了，我进不去。”

    李美霞走向会计师里间拿钥匙：“我来给你开门，你吃饱了吗？”

    霏霏也跟着一起走进去：“吃饱了。”

    周晓茹回头看向霏霏：“那你去看会书吧，走吧，咱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