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鸡架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所有人乱了阵脚,宋晓梅本打算预产期前半个月把生意收个尾,回娘家休息等着待产,他们村里有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前世宋晓梅生二胎的时候就是她接生的。

    可现在宋晓梅突然早产,甚至连产妇要用的东西都没有准备后,打得她手足无措。

    羊水突然破的时候是在夜里,宋晓梅无端觉得腹痛,下一秒就感受到了异样,心狠狠往下沉了沉。

    她的手甚至还在颤抖,却强忍着心慌把一旁睡着的宋朵喊醒:“小朵,快送我去医院!”

    宋朵听见宋晓梅焦急的声音,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发现宋晓梅的床铺上一片潮湿,瞬间就明白了当下的情况。

    一向性格柔弱的小姑娘此时竟然冷静无比,用最快速度把宋晓梅送去医院。

    宋晓梅意识还算清醒,护士把她推进产房后,宋朵总算安下心,即便有什么突发状况,在医院也能及时处理。

    宋朵没法进产房,只能在外面等候,医院公共资源紧张,产房里有好几个孕妇在生产,她站在门外能隐约听见里面的声音。

    球球被她抱在怀里,揉着通红的眼睛问她:“姨姨,妈妈生病了吗?”

    宋朵强撑着露出笑来,答道:“别怕,妈妈在给球球生弟弟或者妹妹。”

    球球的眼睛亮了亮,却抵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小声道:“那我一醒来就可以看到他了吗?”

    “对呀,球球快睡吧,醒来就看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朵在外面一直等着,困的时候就狠狠掐自己大腿,生怕自己耽误事儿。

    产房的门终于被推开,护士抱着一个被裹住的婴儿问道:“谁是宋晓梅的家属?”

    宋朵的困意彻底被驱散,小心翼翼站起身怕惊扰了旁边长椅上睡着的球球,举了举手:“我是。”

    “男孩,六斤四两。”

    宋晓梅躺在床上被护士从产房中推出来,浑身上下如同被水洗过一般,彻底脱了力。

    前世她生团团的时候并没有早产,后来生产的时候也一切顺利,不出一个小时就生完了。但是这一世不知为何,不仅早产,孩子胎位还不正,折腾了三四个小时才结束,宋晓梅差点儿丢了半条命。

    幸好,一切顺利。

    宋晓梅已经没有力气,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眼角划过热泪。

    其实她重生回来以后,有过一丝丝念头想把孩子打掉。

    但她不忍心。

    即便她再清楚不过,如果生下团团,自己离了婚带两个孩子会过的有多艰难,但她还是舍不得。

    每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她总能想起前世的时候。

    团团的大名叫李思安,思安还小的时候身体特别差,还比不上他姐姐李思暖,宋晓梅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平安顺遂的长大。

    后来长大一点,到了能跑能跳的年纪,就整天跟在他姐姐屁股后面,像个小跟屁虫。

    再后来.......宋晓梅太疲惫了,回忆都开始变得模糊。

    她彻底昏睡过去前,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

    她的儿女一转眼就长大成人了,后来她一次重病卧床,在外地赚钱奔波的姐弟俩连夜坐飞机赶回来,长跪在她的病床旁。病好以后,两人像是商量好一样,同时辞去了外地的工作,回了家乡照顾她,单周被接去李思暖家,双周被接去李思安家。

    有时候姐弟俩因为想让她在自己家多住几天,还会因此拌嘴吵架。

    宋晓梅总会调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

    关于前世的回忆随着风逐渐飘远,一切又重回原点,她的儿女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也是她永远无法割舍的情感。

    宋晓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深沉的梦境早就被那些过往的记忆填满,梦醒时看到眼前熟悉的洁白,感受到鼻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息,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她的病床旁边有一个木质的婴儿床,伸头看去,小团团皮肤还带着婴儿特殊的红润,眼睛紧紧闭着,睡得正香。

    宋晓梅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下来,如同巷子口推车卖的棉花糖。

    她突然觉得自己重活一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起码她真的在勇敢的尝试让自己走出困境,摆脱糟糕的婚姻,努力让自己与孩子过上更富足的生活。

    病房门被缓缓推开,门后出现一个高大身影,让宋晓梅倍感意外。

    “沈先生?”宋晓梅诧异道。

    沈青山手里拎着一个老式保温桶,另一只手牵着球球,步伐沉稳地走进来。

    “我给你炖了点鸡汤送过来,医生说排气后可以吃一些流食。”他把保温桶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球球冲着宋晓梅扬了扬手里的大白兔奶糖,欢喜道:“妈妈!看叔叔给我买的糖糖!”

    宋晓梅笑得眉眼如画,虽然神情略显疲态,但好歹苍白的嘴唇恢复了血色。

    “有没有好好谢谢叔叔?”

    “当然有哇。”

    球球走到婴儿床前,犹豫了下,把手里珍视的糖果分了一大半塞到弟弟的小被子旁,悄声与未睁眼的弟对话。

    沈青山把汤放下后,就没什么该做的事情,一整个人杵在狭小的病房里,显得更加局促了些。

    宋晓梅伸手在病床侧面摸索了半天都没找到调整的按钮,表情有些懊恼。

    沈青山见状连忙过去,轻俯下身帮宋晓梅调整病床的角度,让她可以舒服的坐起身来。

    “沈先生怎么有时间来医院?舞厅的事情不忙吗?” 宋晓梅轻声问道。

    沈青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两手的手指交错在一起,想了想才沉声回答宋晓梅的话:

    “舞厅不忙,有我朋友在看场子,不会出现太大问题。倒是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没有通知家里人吗?如果不是我去仓库找你,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你的病床前只有宋朵一个人照顾着。”

    沈青山的语气里有种责备的意味,却并不是冲宋晓梅,他又不太好插手她的家事,所以这种情绪涌上的时候,也只是点到为止的礼貌。

    宋晓梅的娘家人一个都没有过来,更别说她那家暴的前夫和刁蛮的婆婆。

    沈青山在村里亲眼见识过他们的厉害,也目睹过宋晓梅一人面对刁难的无助和崩溃。所以当他匆匆赶到医院,见到宋晓梅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时,内心涌上一股无名火,以及莫名其妙的懊恼。

    如果几年前……

    沈青山逼着自己不去回想那些,面对眼前刚生完孩子孤立无援的宋晓梅,必须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

    宋朵为了照顾宋晓梅和球球,已经连轴转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沈青山把她劝回了家。一个从未成家的男人,细心照料起了母女俩。

    好在他早年便离家在外打拼,简单的饭菜还是会做一些,虽比不上宋晓梅做的美味,但清淡的病号餐没太大问题。

    几个小时前,沈青山从市场挑了一只老母鸡回家里炖汤,他平时自己一个人住,但杨宇有时候看场子熬的太晚,也会在他家住下。

    杨宇是被厨房里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熏醒的,他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朦胧地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拿起勺子就要舀起来喝。

    还好沈青山眼疾手快,抓住杨宇的手腕甩到一边,丝毫不留情面。

    杨宇困意醒了大半,怨怼道:“干嘛啊老沈,喝口汤咋了。”

    沈青山面无表情地把汤盛进保温桶里,又捞了好些鸡肉,淡淡道:“不是给你做的。”

    杨宇直接傻眼了,他啥时候见过沈青山给别人炖鸡汤啊?真是大白天见了鬼。

    还没来得及追问,沈青山就匆匆拎着汤出了门。

    杨宇叹了口气,一转眼却看见了饭桌上沈青山给他单独留出来的一碗汤,瞬间喜笑颜开,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他就知道沈哥最容易心软了。

    护士敲了敲病房门走进来,通知家属可以给宋晓梅喂一些流食。

    沈青山这才放心地把保温桶拿到小桌板上面,然后又盛好摆在她跟前。

    宋晓梅因为生孩子耗尽了体力,肚子早就开始鸣叫抗议,保温桶一打开,鸡汤的浓郁香味瞬间就勾起了她的馋虫。

    沈青山很细心,把勺子递到她的手里,又嘱咐道:“小心烫。”

    宋晓梅却定定看向眼前的男人,柔声道:“沈先生你吃了吗?”

    沈青山下意识摸了摸耳朵,然后点头道:“吃过了。”

    “再陪我吃点吧,这些汤我一个人喝不完。”

    沈青山看见宋晓梅的眼神,实在无法狠下心来拒绝,下意识答应的话就说了出口。

    宋晓梅被他的模样逗笑,肩膀轻颤。

    男人撒谎的时候太过于明显,耳根儿都变的通红,她这一番话只不过是为了让沈青山也吃点东西,不要为了照顾她而怠慢了自己。

    沈青山抱着球球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宋晓梅坐在病床上,桌子上放着三碗鸡汤,喂球球的工作自然就交给了沈青山。

    宋晓梅没想到沈青山照顾小孩子的时候那么温柔细心,一口一口将汤水吹凉后才喂给球球。

    沈青山把球球喂完后,才开始喝自己的那碗汤,勺子下去搅了下,捞出一块连皮带肉的鸡架。

    他动作自然地将鸡架放入宋晓梅的碗里,一句话都没说,闷头一口气把碗里的汤喝了个精光。

    宋晓梅却看着自己碗里的鸡架怔怔出神。

    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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