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施如颐近几日出门难得清净一番,一连半个月都没有温佑安跟在身后纠缠,施如颐突然还有些不适应起来。

    想到对方应当是兴趣过了,又或者是温将军把他看管了起来。

    察觉到自己可笑的想法,施如颐自嘲了一下,什么时候自己这么自作多情起来。

    只是苏林景偶尔还会刷个存在感,被她让侍卫拦住几次后也不在出现在她面前。

    想到自己很久没有和师傅写信,难得有空,午后闲暇时施如颐处理完公事提笔写起了这几日想同师傅说的话。

    素手执笔,施如颐在心里斟酌多遍才在纸上细细写来,字迹工整的比她少时对待功课还要认真。

    说来也巧,施如颐还从来未见过自己师傅,每次在信中提出见面,对方总是以时机未到来拒绝。

    自己第一次收到师傅的信,是在八岁那年,自己被三皇妹欺负,从窗户外收到了这封信。

    她每次想要寄信只需放在窗前,施如颐不是没有想过等着对方过来抓住她。

    但对方像是能够猜到她的想法,每次自己等着的时候都不会来,等自己一离开信件就会消失。

    待在皇宫,又来去自如。

    施如颐不是没有想过,那人会是自己坐在龙椅上的母皇。

    童年时期施如颐很少见到昭元帝,所以在心里难免生出一种希翼。

    母皇并不是不愿见她,还特地扮成师父。

    更何况在皇宫里,又有谁能权利大过她,若是师傅真的来无影去无踪,母皇早该警戒,可她没有。

    施如颐的猜测,在昭元帝日渐偏心三皇妹后戛然而止。

    一个对她悉心教导,一个对她严厉苛刻。

    施如颐是觉得自己疯了才会把两个人想象到一起。

    她宁愿觉得师傅是她父妃。

    这个说法听起来还有些可靠。

    虽然父妃不是她的亲父,但是也是实打实把她照顾大的,当她犯错,父妃虽说会斥责她,也并不会溺爱。

    反而是教导她该如何处事。

    身影不断在施如颐脑中勾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施如颐在信的最后提笔到:

    “柳芽如今泛起新绿,不知师傅已经摘下。”

    这段话是自己和父妃之间才懂的,每年初春来临之际,父妃就会在他耳边念叨。

    施如颐照旧会放在窗前,等她倒了杯茶后,再看信件已经没了踪影。

    窗外没有丝毫被扰乱的踪迹,也没惊动府里的守卫。

    施如颐站在窗前,停驻片刻便关上了窗户。

    她突然想起,自己母皇培养了一批武力奇高的侍卫,能够随意穿梭大臣家里。

    在她成年当日,母皇刚给她一支队伍。

    但刚才,她们也毫无察觉。

    偌大的太女府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人看到,施如颐觉得自己也是够废物的。

    这不仅让她越来越好奇师傅的身份,还想要知道,她到底属于哪一方阵营。

    次日早朝,施如颐发现,温清十分不在状态,以往她还会怒怼她的外祖母,今日却像极了休息不足,眼眶下盯顶着两个十分明显的黑眼圈。

    倒是难得看到她这副模样。

    身为温清的死对头,杨树怎会没注意到她,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次嘲讽她的机会。

    “今日温将军怎么这幅模样?怕不是昨日在揽香园里待太晚了所以休息不足了吧。”

    揽香园正是京城第一楚馆,不少家中有闲钱的人会去的消遣场所。

    不过昭元帝向来厌恶这些歌舞场所,杨树这句话,无非是让她站在刀口上。

    “哼。”温清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宠侍灭夫分不清好坏。”

    “我才不会去什么揽香园。”

    一句话怼的杨树不再开口。

    温清嘴中杨树灭的夫,自然是施如颐的外祖父,也就是元后的父亲。

    当初杨树不顾夫人反对,非要把揽香园里的一个小倌娶回家做侍,不止如此还偏心小倌为他多次禁足正室。

    让京城的夫人少爷们看了不少笑话,如此这般不顾多年情谊把他夫人的面子踩在地上,最终施如颐外祖父一气之下卧倒在床。

    杨树自讨没趣,面上和善的说着话,心里却鄙夷道,杨家出来的儿子,一个是元后一个是贵妃,比她这个绝户的温家强了不知道多少。

    改天定要找个机会把她扔回边疆小镇。

    不过明着斗肯定是陛下乐意看见的,但若是两家和好呢?

    陛下估计第一时间就坐不住了。

    “今日不过是我一席玩笑话,温将军莫要当真,改日不如一起坐下谈谈心。”

    温清诧异她态度改变的如此快,不知道杨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施如颐明白,杨树肯定没有什么好心思。

    待下朝后,施榕兰被昭元帝留了下来,施如颐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无非是考察一下施榕兰的功课,对她表达一下皇家的亲情。

    反正不会轮到她。

    正想着,施如颐看到了身影,出于客套拦住了她:“温将军可是有了什么难处?”

    今日母皇也没有针对温清,那她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多谢殿下关心,只是小儿生了点病,不是大问题。”

    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温清敢怒不敢言,还要笑着说自己没有事情。

    想到温佑安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模样,温清哪怕十分不赞同温佑安的想法,如此也只是试探地抛出这句话,告诉施如颐,自己儿子生了病。

    施如颐并没有表现出担忧的神色,只是十分平淡的关心了一下。

    “如今虽然天气渐暖,但是令郎也应注意保暖。”

    这个天气,对方应当是感染风寒了,施如颐略微思索,才开口安慰道。

    这么说话,应当没有错。

    到了温清耳朵里,牛头不对马嘴的,一看这关心就十分敷衍。

    温清想都不愿意想自己儿子日后会嫁给施如颐,但她不敢说,只能含笑说了声是。

    回到家中,温清第一时间就去桃院,看着温佑安闭眼躺在床上,温清也十分不是滋味。

    从那日回来之后,温佑安又开始了绝食,原以为是和上次一样打打闹闹,加上温清知道这家伙肯定饿不到自己,所以放任他绝食。

    谁曾想他动了真格,别说食物了,滴水未进,原本就有些体弱,这下直接病倒了。

    当夫人过来质问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在装病,等到真看到温佑安后,温清心疼得揪了起来。

    原本好不容易养的有些圆润起来的脸颊,消瘦的连颧骨都能看见。

    大夫说是郁结于心导致的没有食欲,那一瞬间温清想直接妥协放手。

    也许她真的不该对他在这件事上如此较真,等他一直在殿下面前讨不到好,说不定也会放弃。

    “佑安……”

    不再逼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温佑安察觉到是她回来了,立刻睁开眼睛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眼神里满是期待:“母亲!您今天遇到太女殿下了吗?也有提到我吗?”

    看他突然振奋起来,温清刚才的想法全部被推翻,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温佑安这小子又在骗她。

    “没有。”温清十分没有好气地说道。

    话一说完,温佑安默默又躺了回去,不出意外温清又收到了自己夫人的白眼。

    “遇到了,殿下……殿下说明日会来探望你。”温清不习惯说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结巴,还咳个不停。

    “真的?”温佑安一激动,心跳过快导致心脏像是被揪住一般,温夫人连忙上前扶住温佑安,想要喊大夫被温佑安制止。

    他没有看出来温清说谎反而信以为真,从小到大自己母亲就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虽然温清又被自己夫人训了一顿,但看到温佑安脸上渐渐有了些许血色也顾不上这些了。

    唯一的难题就是,她要拉着一张老脸,去找殿下求她明日抽空来将军府一趟。

    当听到温清来访时,施如颐还诧异了一番,平日自己和这温将军也没什么来往。

    等到她说明来意后,施如颐了然于心。

    施如颐并不怎么想去,一方面好不容易清净了些,万一在这次去又给了对方希望,岂不是半途而废。

    不过对方的病多多少少是因为自己,施如颐觉得不去又有些说不过去。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温清狠了狠心,鞠躬道:“日后若是有需要微臣的地方,定尽力而为。”

    得到温清这个保证,施如颐有些出乎意料,只是一个到访而已,看来温清真的如外界所说的那般,十分疼爱温佑安。

    “温将军不必如此,明日午时,孤会到访。”

    “这里面本就有孤引起的,自然是孤来解决。”

    这个承诺,施如颐并没有应下,将军府本就惹眼,她知道温清是保皇派,所以还是尽量不扯上关系为妙。

    自从温清说了施如颐会到访,温佑安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起来,等到晚饭时还破天荒的吃了一碗饭。

    温清想到施如颐当时的态度,冷静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再看看自己儿子欢呼雀跃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

    怎么就不能学学那个苏林景,能把殿下拿捏住。

    自己儿子这个心思,估计被人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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