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回答。许星落觉得自己是只猫，在逗薄荷。

    可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不知道为什么赵陆扬突然出现，为什么还什么都不说。

    是巧合吗？还是说，这不是第一次。

    许星落控制不住自己乱想，可她这次不像往常一样藏不住情绪，有预谋的不动声色，没露出一点疑虑和担忧。

    可是，赵陆扬这片大薄荷都成精了，自己还要想七想八拐弯抹角，实在不公平。

    许星落心一横，又恢复了往日的狡黠。

    明明面前的人比她高，她却觉得自己居高临下，又像是狐假虎威，就差双手叉腰了，直接问他：“你想我啦？怎么来找我了。”

    小声地补充说他还不告诉她。

    赵陆扬从不觉心里有鬼，可他说不出什么话来。眼前的少女那么明媚，她凭什么要为自己分神，为自己担忧。

    赵陆扬平复着心跳，只能笑着回她，“是，一天没见，就很想你，所以过来了。”

    “……说出来谁要信啊，你不羞啊？”

    许星落看着他，可他现在的笑容不像之前的那样轻松，就像是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在冥思苦想要怎么和她解释一样，那么无奈的宠溺。

    “我……”

    他刚要说话，许星落就看见许识正走过来，他们都听见了许识喊着她，“星星，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赵陆扬话没说出口，礼貌地转向许识，等许识来到身边，和他打招呼，“叔叔好。”

    许星落和许识解释着，“骑车回来多费了点时间嘛。还刚好遇见了赵陆扬。”

    “行行行，知道了。”许识又转头问赵陆扬，“陆扬吃饭了没？家里饭做得多，回家坐坐？”

    赵陆扬难得愣了神，他已经准备离开了，可突然有人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吃饭。

    在许星落回来前，他已经在这儿半个多小时了。

    他从没想过会见到许星落，他只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这里有着莫名的归属感，不自觉，又理所应当。

    他没有和她说，所以，怎么样都是他意料之外的没有奢望过的惊喜。

    晚风很轻，依然带起了周边树叶作响，一片叶子从他的眼前飘过。人们都说落叶绝非偶然，赵陆扬突然想，这是命定的缘分。

    于是，他又恢复了沉稳又可靠，轻松又少年，说；“叔叔，我吃过饭了，就不打扰了，你们快回去吃饭吧。”

    许识还热情地表达，在一边疯狂地暗示让他多和许星落来往，没事就到家里来玩。被许星落一把拉过来，“赵陆扬，那我们先回家咯。你也赶快回去，明天不是又要去学呢。”

    “好，叔叔再见。”赵陆扬又看向她，“拜拜。”

    许识和许星落转身后，边走边说着自己做的饭菜。许星落在中途回了下头，发现赵陆扬依然在原地。

    因为距离缘故，她看他的眼神看得不太真切，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她依然觉察了他最简单的情绪，难过和愉快。

    明明身形、外表、言谈举止都那么自然又得体，可黑夜下眼神却幽幽，突如其来的，许星落很怕他就这样被黑夜吞噬。

    她突然向他大喊，“赵陆扬！”

    赵陆扬和许识都看向她，她笑着挥了挥手，说，“拜拜，明天见。”

    等赵陆扬到家时，家里依然是一片狼藉，家里没有人，他也不想知道人去哪了。他走到碎掉的花瓶前，把花从地上捡了起来。尽管花束没有刺，但他依然觉得心脏在痛。

    后知后觉，他发现自己的左手在流血，花上沾了细小的玻璃片。像是自嘲，像是自暴自弃，他不知痛似地把花束握得更紧。

    原来，还是心脏更痛些。

    突如其来的手机消息打破了沉寂，意识回笼，他在一片狼藉中靠着沙发坐了下来，拿出了手机。左手依然在流血，手机屏也沾上了些，几滴血刚好挡住了锁屏上发消息的人，不受控制地，他拿右手拼命地擦，一遍又一遍，固执又偏执，可越来越模糊。

    消息还在弹出，他看见了，那个人备注是星落。

    赵陆扬好笑地叹了口气，意识到原来是自己血肉模糊。他不再和自己作对，倒是平复了可笑的慌张的心跳。

    【星落：看你直勾勾盯着我的视频看，我独家的宝藏分享给你】

    【星落：不用谢】

    赵陆扬看见许星落把她播放的唱歌视频发了过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指点开了视频。那些熟悉的声音钻进他的心里，他的笑不再是自嘲可笑，由衷的，真切的，是充满了力量和希冀的笑。

    血肉模糊吗？

    不。

    心脏只剩下温暖和爱。

    赵陆扬不知道她是不是察觉了自己的情绪，可不管有意无意，她的消息，总是来的及时，无论多遥远的距离，千百次呼唤，她都能出现。

    他很奇怪，他并不觉得这是及时雨、雪中炭，倒像是悬崖边拉住自己的手，让他觉岸回头。

    【星落：对了，最后一个视频不能外传！注意，机密文件，看后自动销毁！】

    赵陆扬直接点开了最后一个视频，他看见屏幕下方的时间是在他生日那天，少女干净稚气的脸庞映入眼帘。

    接着，屏幕来回晃荡，她摆弄了好一阵儿，才找好了视角。

    她对着屏幕，像是对着屏幕外观看的人，眼神真挚又热烈，像在隔空对话。

    他听见许星落说，“现在是5月29号的23点58分，赵陆扬，生日快乐。这可不是随口一句话，是真的希望你快快乐乐。”

    嗯，我知道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年，可我总感觉我们认识了好久。你看我们这么默契，又这么旗鼓相当，是吧。你不许笑我，反正我早晚考试超过你。”

    我还是笑了，不是笑话，只是觉得你的感觉很可爱。

    “我以前从来不会考虑未来，因为我认定是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呢，我感觉你会考虑很多，难不成这样才能进阶成为学神？”

    并不能。不过你可以。

    “可我越来越觉得你这样是不是很累啊，我还是希望你轻轻松松的。我知道你真诚又勇敢，真的很强大，不会被打败。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不要害怕。反正我都在。嗯，也不止是我，我们都在。

    我现在真的在拼命考虑未来，考虑以哪个大学为目标。所以，你要是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说不定那也是我的目标呢。”

    赵陆扬看着她沉默了一瞬，然后听见她说，“毕竟，我很想和你，一起去未来。”

    “我们会创造一切，我们无所不能。”

    “祝我们成功！”

    心脏震荡的要冲出胸膛，愣住滞涩的神情难得显得有点呆，赵陆扬从沙发上起来，在抽屉里找了绷带和碘酒，细心温柔地给自己包扎。接着又把杂乱的客厅收拾了下，回了自己的房间。

    床边柜子上放着的星河香薰若有若无散发香气，那颗带有X的星的项链被放在透明收纳盒里，和奖状证书奖杯一起放在展柜。赵陆扬半躺在床上，成了副天塌了也无畏的样子。

    许星落洗漱完，也没见赵陆扬的回话，心里寻思着看个视频这么慢，不会反复琢磨吧，一想到自己说的话，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

    刚准备上床睡觉，就收到了某人的消息。

    【赵陆扬：内容熟记于心，文件已销毁，组织请放心！】

    【xx：？】

    【xx：干嘛？真给我删了？】

    【赵陆扬：没，珍藏都来不及】

    【xx：那你不如把手机锁进保险箱，密码六个八，等我明天路过偷过来】

    【xx：哦，读书人不叫偷，叫窃】

    【赵陆扬：知道了，现在去】

    窗外的夜很深，但他们自得其乐。许星落想，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