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同学越来越多,可直到那些人经过许星落身边和她说让一下,许星落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愣。
从小到大,她收到过很多次礼物,但绝大部分都是许识和谢媛宁送的生日礼物,特殊纪念日的礼物,去到外地带的纪念物等等,即使在临州的三年,他们也会记得这些特殊时刻。
随着年龄增长,这些礼物也变得越来越贵重。
可在无关紧要的日子,甚至仅仅是因为送礼物的人的意愿收到礼物,她很少有过这种情况,赵陆扬是例外,霍卿婉也是例外。
只是因为看到了合适的礼物,只是因为恰巧在那个地方,只是因为刚好知道她的喜好,只是因为,心里有她。
心里有她,所以会不论何时何地,看到了这些礼物,就会想到她。
不是因为礼物,而是因为她。
许星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表达出自己完整的内心,纸上的妙笔生花也不如能让她现在舌灿莲花。
她只是把礼物放在桌子上,用小指勾了勾霍卿婉的手,她的声音很轻,心跳很快,“谢谢卿婉。我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份心意。”
“也很喜欢你。”
许星落很少会叫卿婉这两个字,但现在,她无比地郑重,无比地珍视这份宝贵的情谊。
期间,徐云从新班级过来督促换班,她们两个人就像隔了个小世界,还被徐云点了名,催促行动快一点,作为班委要带头。
两个人相视而笑一起搬着书,走廊上,沉寂一晚上的空气从教学楼中庭的绿树中穿梭而来,带着些早晨的清新,太阳还没有完全出头,但天已经亮了。
许星落停顿了一下,把书借助墙壁调整了一下位置,又立刻跟上霍卿婉。
“婉婉,你和沈然一起去的巴黎吗?”许星落问她。
高二的教室在另一栋教学楼,离学校餐厅更近一些,连廊上都是高年级在搬书,新生晚两天开学,一路上她们遇见了好几个班上的同学。
霍卿婉点了点头,反应有些出乎许星落的意料,她问,“星,你怎么知道啊?”
许星落看了她片刻,以为她在说怎么知道她去了巴黎,许星落和她解释说那个纸袋上小王子印章上写了地点。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和沈然一起去的?”霍卿婉问。
许星落还没回答,就被身后沈然震耳欲聋的声音穿透耳膜,她们停下回了头。
沈然和赵陆扬推着书箱没多久就跟上她们。
“我说,你们怎么还在这儿,我刚上楼就看见你俩已经搬着书到连廊了,现在怎么还在这儿?”沈然就想调侃两句,但他看着霍卿婉,说,“把书往我这箱子上吧。”
霍卿婉和许星落的书都很多,现在搬的书也只是其中放不下书箱的一部分。
在沈然还在问的时候,赵陆扬已经接过了许星落的书,对她说,“我和沈然先过去一趟。你们在教室等我们一会儿,很快就回来帮你们搬书箱。”
“谢谢你们,不着急,反正还有谢于风呢。”
“……他好像还没来。”赵陆扬随口说。
书箱很重,许星落和霍卿婉只能依靠轮子推到了楼梯边,最后还是依靠他们搬下楼,再上楼。
新教室和原来没什么区别,徐云又重新排了座位表。因为提前征求了班上同学对座位安排的意见,徐云按照他们的要求尽量满足。
许星落和她说的是自己想和数理化好一点的人同桌。
每次调座位,许星落都会有一种开盲盒的感觉,只不过,规定了种类的盲盒。但她很期待徐云安排的座位,安排的同桌。
就好像换了位置,换了身边的同学,就像换了个环境,换了个心情。
所以,当她看见座次表上,她和赵陆扬同桌,霍卿婉还在周边时,那种赌狗大成功的心理不言而喻,连沈然都看出来她的乐呵,压不住的嘴角。
沈然哀声怨道,抱怨着徐云又把他放在了老师眼皮子底下,还和他们离得这么远。
“你说老班是不是针对我。”沈然往赵陆扬身边靠,碰了碰他的肩,想寻求安慰。
赵陆扬挑了挑眉,还在收拾着抽屉,没抬头,“针不针对我不知道,但我想,你要是还不回你座位,她应该要把你盯穿了。”
“谁?”
“……”
“自己抬头。”
霍卿婉和许星落都抬头看了沈然一眼,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怎么不早说。”沈然拍了一下赵陆扬的肩,轻声说,又收起了散漫吊儿郎当的样子,刚准备回去,就听见徐云在讲台上,“沈然,你是东西都收拾完了?收拾完了把暑假作业拿来让我检查检查。”
“……老师。”
沈然还没说完,徐云就打断了他,“全科的,别只拿生物应付我。”
“。”
“哦。”
许星落收拾完东西,自觉地拿出了物理资料放在桌子上。
这是她上次在公园遇见赵陆扬后的第一次见面。很奇怪,她总有种恍如隔世又本应如此的感觉。
赵陆扬现在看起来很好,就像和当时的他割裂一样。
可许星落本就知道他的无声的破碎感。
“吃巧克力吗?”许星落问他。
徐云没太注意到这边,许星落双手被桌子挡住,把巧克力递给了他。
赵陆扬接了过去,和她轻声说了谢谢。
许星落又看着徐云,然后面无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身子一点点靠在后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伸手把巧克力放在霍卿婉桌子上,又迅速回到该有的位置。
没过多久,霍卿婉从背后戳了戳许星落,递过来了个小纸条,上面写着,“星星天天开心,加油!”
高二年级不像新生入校,没有可以缓冲的时间,搬完教室收拾完书本,紧接着就开始了日常的课程。
第二天,新生入校时间。
对于高年级来说,这个时候,就是这一天平凡枯燥日常中的唯一慰藉了。
他们会站在走廊上,看着新生初生牛犊的样子,一起感慨自己当年的模样。
课间十分钟,高二教学楼对着高一教学楼的走廊已经挤满了人,年级主任也会当作没看见,让这些人在开学时放松一会儿,还他们短暂的自由。
沈然和谢于风还在指点江山,说着自己当时稚嫩模样,犯过哪些蠢事。许星落和霍卿婉倒是趴在栏杆处,静静地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没说话。
“阿陆,你就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当时开学的记忆?”沈然问。
赵陆扬靠着走廊,没有回头看楼下的喧闹,平静地说,“没有。”
“……”
“不过倒是记得你开学第一天习惯性往初中部走了。”
“谁让你说这了,显着你了是吧。”沈然瞪了他一眼,实在忍无可忍,锤了他一拳。
“切,那我还记得你那天走错班级了,还在走廊上盯着人看呢。”
走廊很吵,但沈然的声音格外突出,故意地扩大声音,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戳就破,满脸的调侃、玩笑,还带着点莫名的娇嗔,“是吧,赵陆扬。”他顿了一下,又说,“是吧,许星落。”
许星落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以为什么事,才从趴着的栏杆转身看着沈然,一脸有事快说的样子。
“敢情我刚刚和阿陆说了半天你什么也没听啊。”沈然第一次有些无语,他这么说都是为了谁啊,他早该预料到的。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不是在班里,是在教室走廊上。当时我们都回头看你了。”
许星落微讶,点了点头,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怎么?”
沈然决定全盘托出,面对许星落这个人还是要说得明白些,不然总是不懂他的暗示,也不知道对文字的精明都上哪去了。
他忽视一边灼灼眼神,回看了一下霍卿婉,又转头朝着赵陆扬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当时你不是走了吗?阿陆可是看了你好久呢。”
当事人都没有说话,谢于风去找陈意离开了,霍卿婉在一边看不下去,十分无奈,冲许星落笑了一下,把沈然拉走了。
“赵陆扬。”
“嗯。”
“所以你当时就认出我了是吗?”
尽管许星落已经知道他初中就认识他,但时间太久,她没有把这件事和新开学时的见面联系起来,她也没有过多思考他坦白过往的弦外之音,只是浅浅的,知道了,记住了这件事而已。
许星落觉得自己真是迟钝。
“嗯,再见你的第一面就认出来了,变化不是很大。”那时的许星落除了因为新开学剪短了点自己的头发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和原来一样,那么明亮。
“那怎么看了我那么久?”
赵陆扬不觉得这是试探,也不觉得她只是接着话随便问问,他顿了顿,沉默了良久,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清晰跳动的心脏。
他在风声鹤唳,他在自相惊扰。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见过你了吧。”
因为时隔太久,所以像恍如隔世,再见到时总是不由自主流连。
因为太久没见,所以忍不住那些念想,偷偷地,久别重逢。
也因为,很想你。
走廊上的人声喧哗,盛过了楼下新生对学校的新鲜感,可依然抵不过赵陆扬暗藏的心跳。
新教室外没有原来的绿树,直晃晃的阳光打了下来,许星落突然想,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