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刀尖猛地扎进哀久安的腹部,水粉色的衣衫晕开一片殷红。

    那行凶之人见有人来挡刀,慌忙收了手,将刀拔了出来。

    哀久安欲低头查看伤情,可那面具实在碍事,她便取下面具仍在了一旁。

    为首的刺客见来人也抬手大喝一声,其他人即刻停止了厮杀。

    为首那人冲到哀久安跟前,伸手指向她被刺的腹部。

    晏临川恐那人再伤了哀久安,倏忽间便用那只铁手钳制住那人的手腕。那人被抓着手臂,却并未挣扎,只语速飞快地叽里呱啦说了什么。可他戴着面具,声音瓮声瓮气,连哀久安也没听懂他说的什么。

    那人见哀久安甚是困惑,索性也摘下面具。哀久安这才发现他便是先前她与庆尔买焰火时,医治的那个了挹人。

    那人又见哀久安认出自己,振臂高呼了一声,随行的了挹人齐刷刷取下面具,跪于地上,而后五体投地,对着哀久安行起大礼。

    震天的吼声回荡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上空,不明所以的过路人纷纷驻足,围过来一探究竟。

    永宁长公主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晏临川也甚是疑惑,哀久安没来陇陵关多久,何时与这帮野蛮人勾搭上的?他们亦对她极尽尊敬,要知道,了挹人尚处于半人半兽的半开化社会,礼乐皆未成型。只有在进行拜神活动时,才会全员行五体投地之礼。了挹人又为何将哀久安奉若神明?

    哀久安顾不得身上的刀伤,俯身扶起了为首的了挹人,正欲开口询问他们为何要行刺长公主,晏临川手下的巡城守卫已闻声从远处跑来。

    哀久安捂住腹部的伤口,低声对那人道:“带着你的人,赶快离开这里。”

    那年轻的了挹首领急得直跺脚,指着哀久安的伤口哀嚎个不停,哀久安强忍不适,语速飞快:“快走,我没事,别忘了,我会医治。”

    首领扭头看了眼追兵的位置,迅速将一只小小的青铜球塞到哀久安手里,叽里咕噜快速说了几句话,哀久安只捕捉到“猎物”、“扔出去”几个简单的词汇。

    随后首领又振臂一呼,向着城门的方向一指,其他的了挹人便往城门口跑了。

    追兵越来越近了,年轻首领跑在最后,离开时亦一步三回头,不仅担忧地望向哀久安,更充满怨恨地死死盯住长公主的脸。

    追兵追到晏临川跟前,被晏临川抬手拦下了:“行了,别追了,今日拜月节,让他们走。”

    永宁长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花容失色,见人走了,装腔作势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一副柔弱模样:“真是吓死本宫了。”说罢便往晏临川身上倒过去。

    晏临川伸手虚虚扶了她的手臂,转手就将她交给了一旁的士兵:“扶稳长公主殿下。”

    永宁长公主见晏临川在众人面前并不领自己的情,面上便有些挂不住,想到这一切都是那伙野蛮人造成的,再加上那伙人又对哀久安毕恭毕敬,更是恼羞成怒。

    晏临川察觉长公主面色不善,恐她会向哀久安发难,忙上前道:“殿下可有受伤?”

    李瑾神情稍霁:“外伤是没有,多谢将军始终护着本宫。不过惊吓定是受到不少,现在心脏还跳得厉害。将军您过来听。”

    晏临川没动,顾而言他:“殿下可知那些了挹人为何攻击您?”

    李瑾却有些心虚,眼神闪烁,故意大声道:“本宫如何知晓。本宫贵为一国长公主,觊觎皇兄皇位的人不要太多,本宫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再正常不过。”

    晏临川颔首抱拳:“是臣治理不力,惊扰了殿下。边城不比国都,鱼龙混杂,为安全起见,殿下还是少出来为妙。”

    “这陇陵城里杂不杂的本宫可不知道,不过晏将军您府上的人,可是够杂的。”李瑾嫌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一旁的哀久安,狠狠瞪了她一眼,“您最好查清此事,若有人真与外族勾连,本宫回去启禀了圣上,别说您这婚结不成,新娘子也怕是要掉脑袋的。”

    哀久安恐为晏临川惹来麻烦,踉跄跪于李瑾身前:“民女并未与他族私通,还请殿下明察。”

    李瑾置若罔闻:“本宫若再往深里说,将军夫人她勾结外族,意欲行刺公主,进而谋反,倾覆李家朝廷。晏将军您说皇兄信不信呢?”

    晏临川脑中仿佛扔进了一颗炸雷。李奭向来多疑,李瑾也什么事都做得出。事态若真按李瑾所说的发展下去,哀久安就真的性命不保了。

    李瑾要的无非是他晏临川的偏爱,罢了,高低她观了婚礼也就回都城了,这几日还是不要与她硬碰硬为好。

    晏临川看了眼哀久安,怒斥道:“怎么?还不向长公主殿下道歉,方才那些了挹人险些伤了殿下!”

    哀久安被晏临川这么当众一凶,委屈得眼圈泛了红。可晏临川一群手下皆在场,她又不可能争辩什么,只得照晏将军所说,顺从道:“是民女冲撞了长公主,还请殿下宽宥。先前民女只是碰巧遇到过那个了挹人,又碰巧帮过他的忙而已,当真与他们无甚关系。”

    “碰巧?这天底下哪儿来那么多碰巧?”李瑾抚着自己的胸口,语焉不详道,“当真碰巧,就怪自己倒霉好了!”

    哀久安没懂李瑾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她也懒得去深究,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晏临川眼见长公主大有不依不饶之势,便又上前对李瑾道:“殿下,此处不宜久留,恐那伙了挹人并未跑远,伺机再对殿下不利。臣送您回王府罢。”

    李瑾看看晏临川,思忖片刻,又不屑一顾垂着眼皮子看了眼哀久安,转身离开了。

    “晏将军今日回了王府,定要陪本宫一起喝几杯压压惊。”

    “臣遵命。”

    晏临川跟随着长公主渐行渐远,甚至看都没看哀久安一眼。

    哀久安气到爆炸,怎么说自己也是为了救晏临川才挨了那一刀,那猪头非但不关心她的伤势,竟还让她给那个破公主道歉?!晏临川果真是没有心的。

    思及刀伤,哀久安才恍然,刚才分明眼睁睁看见短刀扎进了肚子,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呢?再低头一看,伤口处只刀刚刺进去时渗出的那一点血,后续并未再有血流出。她颇为不解,又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撩开上衣仔细瞧了,伤口极浅,只伤及一层薄薄的表皮。

    那可是了挹人用来切割猎物毛皮的短刀,异常锋利不说,刀尖上还布满细密的倒钩,扎上猎物便在劫难逃。

    说来了挹人与兴国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人数不多,低智,又居于世界尽头的地棘天荆,实力与兴国云泥之别,按理说不会主动招惹兴国,可今日他们又缘何冒如此大的风险来到陇陵关刺杀长公主?看晏临川的表现,明显也不知情,镇守边关的“鬼将军”都未察觉了挹人的不轨吗?了挹人何时拥有了如此高的智商?亦或是背后还另有高人指点?

    哀久安理不出头绪,一个个谜团弄得她烦躁不已,尤其是晏临川的态度,一个拜月节,非但没让二人关系更进一步,反倒又推远了些。离大婚之日越来越近,获取晏临川信任这项任务,需得加紧了。

    “哎呦哀姑娘,您怎么还在这里啊?”老柳气喘吁吁,“老朽处理完府上的事,左等右等也不见您回来,担心得紧,赶紧出来看看。”

    哀久安尚沉浸在沮丧的情绪之中,漫不经心道:“我玩儿够了自然会回府。”

    老柳也没在意,向前探了探身子:“姑娘,您脸色可不大好看,方才老朽不在出事了?”

    哀久安这才见老柳为了找自己走得满头大汗,有些于心不忍,便又出言宽慰:“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老柳咧嘴一笑:“那就好,姑娘若是出了事,老朽可担待不起,郎主得剥了老朽的柳树皮。天色已晚,咱们回府罢。”

    今日无成无果,颗粒无收,哀久安可不想就这么回去。她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巴巴看向老柳:“哎呀柳管家,既然出来了,这里又这么热闹,您陪我再逛逛嘛。方才您不在,我逛也逛得不心安,一面担心将军府的走水,一面又担心有妖怪要吃我。”

    “哎呦呦,行了行了,快别眨了。老朽见不得漂亮小姑娘委屈。”

    二人于是沿着商业街继续闲逛起来。

    哀久安故技重施,套起老柳的话:“柳管家,我过不了多久便是将军夫人了,还不知道夫君他有什么喜好?”

    “唔,好像没什么吧,非要说的话,喜好打打杀杀。”

    “那将军喜欢吃什么?”

    “郎主他吃素,顿顿清粥小菜。”

    嚯,哀久安暗嘲,嗜血滥杀的人竟然食素,不谓不讽刺。

    “将军身体可好?有何病症需要日后生活中留意的吗?”哀久安顺势问出了埋藏于心底的问题,还自以为真情流露,“那日他于我院中晕厥,可是发病了?”

    老柳侧脸:“姑娘你到底何意?”

    哀久安红着脸低下头,一副害羞模样:“毕竟我二人就要结为夫妻了。”

    老柳本也是装傻的一把好手,了然道:“呵呵,姑娘放心,郎主在那方面强壮的很。”

    “老柳!回府!不逛了!”

新书推荐: 浅尝辄止 和幼驯染重生回警校后 穿成杨过他姐之度步天下 你好,我是大反派 遇难后被美人鱼赖上了 我靠搭配系统升官发财 赤蝴在册 心仪已久 重生之陌上花开等君来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