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受刑

    内侍推开天牢大门,递给看守哀久安的侍卫阿德一只碗,又对着他耳语了一番。

    阿德眼底寒光一闪,抄起案上的刺刀进了牢间。

    到了捆哀久安的刑架跟前,阿德二话不说,将刺刀抵在哀久安的小臂之上,刀刃紧紧贴住皮肤。

    阿德顿了顿,眼皮子都没抬,说了句:“得罪了。”

    话音未落,持刀的手一用力,一道血口子便出现在哀久安的小臂之上。伤口不算浅,血登时滴滴答答淌下来。阿德举起碗去接那涌出来的鲜血,不大会儿工夫就接了满满一碗。

    哀久安痛得全身大汗淋漓,却哼都没哼一声,只攥紧了拳头强忍着。她无意间扫见牢间外的桌案上方,贴着一张巨大的魔星画像,案上亦摆了蜡烛瓜果点心等贡品。

    阿德又过来将一包药粉撒在哀久安的伤口上,刺痛瞬时蔓延全身,比刀伤痛百倍千倍。

    伤口很快痛到麻木,哀久安抬眼,望了眼阿德的手,冷冷道:“下次撒速疮散戴个手套吧。”

    阿德疑惑地看着自己布满痈疮的双手,又警觉地看看哀久安。

    “这天牢本就湿气甚重,你想必是经常给人用刑又经常替人上速疮散吧,速疮散虽能让伤口快速愈合,却湿邪极重,接触的多了,痈疮只会越来越严重。”

    阿德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面无表情道:“为何告诉我这些?”

    哀久安冷哼一声:“我是医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有人饱受病痛折磨。今日告诉你这些也只是提醒你痈疮碰不得湿邪,确无其它目的,你日后该用刑便用,我还不至于如此拎不清,当然知道皇命不可违。”

    阿德迟疑片刻,向哀久安抱拳:“多谢姑娘。”

    隔日,阿德特意支开了其他侍卫,一个人拎着刺刀来到哀久安的牢间。哀久安注意到他手上已戴上了副手套。

    阿德没有说话,动作极其利落地在哀久安另条手臂划出伤口,又如第一次那般用碗来接。

    殷红的鲜血只滴到半碗,阿德便端着碗走了,接着哀久安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倒水的声音。

    “今日怎地如此之快?”是李奭身边的那名内侍。

    “嗐,昨儿第一回,不知她血流是快是慢,快了怕失血过多,无以为继,今儿驾轻就熟了。”阿德对答如流。

    “可这颜色……怎地也瞧着浅了?”

    “邹公公您这是对阿德有所怀疑?昨儿个是半夜,黑灯瞎火的,颜色自然深些,今儿大白天的,瞧着浅不是再正常不过?”

    “这话怎么说的,我这不是怕陛下瞧出来不对劲好替您说两句么?”

    “阿德说笑的,知道邹公公是为我好。”

    之后的几日,狗皇帝李奭隔三差五便让人来带走哀久安的一碗血,阿德接的血越来越少,往碗里兑的水越来越多。内侍来问起,阿德只说兴许是失血太多了,哀久安已有些贫血,要不等她缓几日再说。

    内侍果然有些日子没来,阿德偶尔进来为哀久安上药,二人也没再说话。

    这日,阿德再来上药时,哀久安突然开了口:“半月了罢,能否摘下手套让我看看?”

    阿德这回没有犹豫,顺从地取了手套,伸出双手举至哀久安眼前。

    原先密密麻麻骇人的痈疮已经消肿,疮口也干瘪收敛了不少,只剩些许根深的仍有肿突。

    “今日是何日了?”

    “姑娘,四月初十了。”

    “十五那日,月亮出来后,你且在这牢狱之中捉十五只老鼠,将它们的头盖骨取出来,洗净后在月光下晒干,再磨成粉,调些蒲公英泡的水,敷于手上,连用七日。”

    “多谢姑娘。”阿德正欲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阿德迅速戴好手套,出了牢间。牢间的铁锁刚一挂好,内侍便进来了。

    “邹公公有日子没来了,今天这是……?”

    内侍将手上端的托盘放于桌案上,嘿嘿一笑,道:“陛下宅心仁厚,心想着让她多养些日子,前些日子她贫血时滴的血,璃贵妃喝了,说不比先前用了身子舒爽。今日陛下特送来补血的饭菜,咱家亲自喂她吃下去。”

    阿德并未多想。哀久安因作用特殊,打关进来那日开始,饭食上就未曾受过亏待。

    “邹公公请。”

    阿德打开门,内侍端着大碗汤盅来到哀久安跟前。揭开碗盖,无数只不知是何种动物的眼珠子密密匝匝浮于黑绿的浓汤之上。内侍用勺子盛出几只眼珠,送到哀久安嘴边。

    哀久安一阵翻江倒海,东西还未入口便将胃里早前吃的全吐了出来。

    光线昏暗,阿德在牢间门口并未看清邹公公端的是何物。眼下见哀久安如此反应剧烈,便凑过来看个仔细。

    当看到勺子所盛之物,不禁也一阵干呕,赶紧转过头用手捂住嘴。

    缓了半天,阿德才能张口发问:“邹公公,这是何物?如此吓人。”

    邹公公阴鸷地扫了狼狈不堪的哀久安一眼,道:“癞蛤蟆的眼珠子,这可是大补啊,宫人们逮了好些天才凑了这么一碗。”

    哀久安闻言全身颤抖,邹公公一手捏住她的脸颊,一手将勺子往她嘴里送。一勺眼珠子进嘴,又赶紧用手将哀久安的嘴捂紧。

    “咽下去!”邹公公厉声道。一旁的阿德别过脸,不忍再看。

    巨大的腥气直冲哀久安的头顶。她想将这口恶心的东西直接吞进去,可喉咙却突然痉挛,任凭她如何想往下咽,那口东西含在嘴里就是下不去。

    邹公公不耐烦了,捂嘴的手一松,那口眼珠子便一下从哀久安口中喷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邹公公怒不可遏,抬手甩了哀久安一巴掌:“贱人!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碗汤给我喝下去!”

    邹公公如法炮制,可哀久安就是咽不下去。折腾了几回,那碗汤已下去了半碗,哀久安却是一口也没吃进肚子。牢间内遍地眼珠子,邹公公的身上、脸上、头上也挂着零星的眼珠子,荒谬至极。

    阿德实在看不过,上前来劝。

    “邹公公,要不今日算了吧,我看她不像故意的,如此下去,她要害病的,到时候您更没法儿跟陛下交待。”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你替她喝了?!”邹公公翘起兰花指掸掸褂子,没好气地问。

    阿德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在,才悄声道:“一天不吃也没什么,就算今天吃了,明天那血也不可能呼呼往外冒,您说呢?今日我阿德亲眼所见,邹公公您已将补血的吃食亲自喂给她吃了,至于能起多大作用,那谁也不好说。您回去也想想办法,把这饭食做得看不出是何物,味道再调好一点不就得了。”

    邹公公闻言思忖了半晌,末了将手上的汤盅往墙角一扔:“行了,就按你说的办。咱家先走了!”

    邹公公前脚走,阿德后脚赶紧倒了碗热茶,送进牢间给哀久安漱口。

    “苦了姑娘了。”

    哀久安漱过口,口里那团腥臭气散得七七八八,稳了稳心神,道:“无妨。我是当真想将那玩意儿吞下去的,奈何身体实在抗拒。”

    这是她的真心话,眼下她知道李奭只当她是延年益寿的补药,并未有以她来要挟晏临川的打算。她其实颇为庆幸,不就是吃些恶心的东西么,只要李奭不打晏临川的主意,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哀久安暗下决心,明日定要将送来的补药吃下去。

    阿德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出了牢间。

    翌日,哀久安听到邹公公又来了。

    “邹公公,您这是……?”阿德的声音仔细听来有几分颤抖。哀久安心下一沉。

    “多亏你昨儿提醒咱家,不然咱家可想不出这等好方法。”邹公公语气轻松,“要说还是你们侍卫馊主意多”。

    阿德来开了门,垂着头不敢看哀久安。邹公公凶神恶煞走进牢间,手上的托盘上置一炖盅,炖盅没有盖子,借着昏暗的光线,哀久安看到里面盛着肉泥似的羹状液体。旁边摆着一只竹筒。竹筒细看来由两根竹管组成,一根粗些的空心竹管内套一根细些的小竹管。

    哀久安登时就明白了,既然她不能从嘴里将补血的东西咽下去,邹公公就想出了将那令人作呕的补品打成肉泥,再用针筒直接灌进她胃里!

    容不得她细想,这厢邹公公已动作麻利地将肉泥吸进竹管,一只手跟铁钳子似的掰开了哀久安的嘴……

    哀久安决定这回死也不能将那团肉泥再吐出来,若这次再吃不下去,眼前这个阉人还指不定想出什么惨绝人寰的方法,加上这次肉泥基本没经过口腔,又经过了调味,腥臭味淡了不少,是以折腾了半个时辰,那盅肉泥总算是全进了哀久安的肚子。

    邹公公满意地拍了拍手,边往天牢外走,边吐沫星子翻飞地给阿德讲述他是如何想出如此“高明”的办法。

    “阿德,你看我这竹筒不赖吧,我让人画个制作草图给你,赶明儿你们用刑的时候兴许用得上……”

    阿德送邹公公出去的当儿,谁也没有注意到,哀久安牢间墙壁顶端那方小的可怜的出风口,突然起了黑雾,浓烟缭绕中,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刑架上的哀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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