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将至，见悠穿着厚厚的棉服，手上带着白色的毛线手套，白嫩的小脸蛋被寒风一吹，变成红彤彤的小太阳。

    家里养的两头猪，一头四百斤重的，前两天已经卖掉了，得了2000多块钱，一头三百多斤重的留着自家吃。

    离过年也就二十多天的样子，村里这段时间是一片热闹的景象，今天这家杀猪，明天那家杀猪，今天正好轮到见悠家。

    见悠爸爸建国为人热心肠，相熟的人家杀猪都会去帮忙，所以今天见悠家杀猪，也有很多伯伯叔叔来帮忙。

    三百斤重的猪要好几个成年人一起才能把猪按住，给猪短短的脖子套上绳，拉到木桌上，村里会杀猪的人，利落地一刀。

    红梅马上拿着盆去接猪血，猪撕心裂肺的叫喊着，血有时会溅到盆外去，落在地上，形成斑斑点点的血迹。

    见悠上辈子小的时候还会去观摩杀猪，这一辈子是再没有这样的好奇心了，虽然自己不是素食主义者，但已经丧失了面对生命逝去的勇气。

    一头猪被分解成若干个部位，一部分熬成猪油，一部分做成腊猪脚、腊排骨、腊肉、香肠。

    红梅和村里的妇女在一起洗猪小肠，大家一边洗一边聊天，聊的都是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比如说哪家今年挣钱了，哪家男的爱赌钱打媳妇，哪家孩子成绩好。

    “你家姑娘长得像你，皮肤又白眼睛又大，人又乖在家还帮忙做事情，我家两个男娃娃，一天讨嫌得很，每天衣服穿得脏兮兮嘞，天天出去野，喊来家吃饭都要三请四请嘞，活像个祖宗。”二妹看着站在一旁，衣服干干净净的见悠说到。

    二妹就是杨明的妈妈，她家就住在见悠家前面，见悠喊她伯妈。

    “男娃娃都是这样子嘞，女娃娃爱干净一点，我家见悠有一句说一句，在家勤快的很，你忙的时候帮忙煮饭，扫地拖地样样都会。”红梅心里很赞同二妹对自己女儿的夸赞，面上却一点不显，只是暗戳戳地夸女儿。

    “你家姑娘期末考得好不？”一旁的春霞问道，她的辈分要比红梅小一辈，见悠喊她嫂嫂，她嫁来村里也就四五年的样子。

    “语文99，数学100分。”红梅很随意地把分数说出来，心里却很骄傲。

    “那成绩好得很嘛，见悠好好读书，争取下学期也考这么好。”春霞有一个三岁的儿子，连幼儿园都没上，听到见悠成绩这么好，还有些羡慕。

    “反正她爸爸说嘞，只要她能考上大学砸锅卖铁我们都供，现在这社会，一个女娃娃不念书，早早去打工，不是学坏就是嫁人。”

    “我和她爸爸这辈子就这样了，总不能让她和我们一样，在土里面打转，辛辛苦苦一辈子，一分钱都存不到。”红梅看着乖乖巧巧的女儿，心里是无限憧憬，闺女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一辈子都好过。

    “你说得对，当时我爸我妈让我好好读书，我自己读不下去，现在只能去机场里面帮人家打扫卫生。”对红梅说的话，春霞很有感悟，她就是小的时候不好好念书，现在只能靠卖体力挣钱。

    “红梅，肠子都洗得差不多喽，你去把馅弄一下，一会儿好灌香肠。”二妹把洗好的肠子装进盆里，挂到竹竿上沥水。

    “好嘞，春霞走去帮我一起切肉。”红梅拿帕子擦了擦手，挑好肥瘦相间的猪肉，利索地切起来。

    切好的肉放进两个盆里，一个做成麻辣味，一个做成原味。

    猪脚、排骨这些肉都已经抹上盐、花椒腌好了，用绳子穿好，晾到通风的地方，两三天以后再生火熏几天，就可以从冬天一直吃到明年夏天去。

    “大家晚上都来我家吃饭哈，今天麻烦你们喽，来抽烟。”建国看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摸出早上才让见悠去小卖部买的烟，发给来帮忙的男人们。

    “你不管，一会儿我们来吃饭，酒要管够哦。”杨明的爸爸，杨荣华接了烟，别到耳朵边，开玩笑道。

    “酒是肯定够，随你们喝。”建国笑几声道。

    红梅把米煮上，整整煮了两锅，就是怕不够吃，又去土里摘了白菜、菠菜、豌豆颠，准备下在火锅里吃。

    晚饭分成了两桌，一桌男人，一桌女人和小孩，桌上的菜都是一样的，中间是一锅排骨萝卜汤，旁边是一盘凉拌折耳根和凉拌皮蛋，以及一碗爆炒猪肝和爆炒大肠。

    见悠现在还是一年级的小朋友，没有坐位子的权利，端着碗站在旁边吃。

    “幺儿，你想吃点哪样？”红梅怕女儿夹不到菜，拿过她的碗，打算帮她夹一些。

    “妈妈，我想吃排骨，你帮我沾点辣椒水，白菜和菠菜也夹一点。”见悠看了看桌上的菜，很容易就选出自己想吃的。

    “来，吃完了，喊妈妈给你夹。”夹了满满的一碗菜，红梅把碗递给女儿。

    猪是上午杀的，菜是下午做的，见悠咬了口排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用她妈妈的话来说，就是特别有肉的味道，不像那种泔水喂的猪，吃起来不好吃不说，还有一股怪味道。

    凉拌折耳根是西南F4的最爱，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说是草根，见悠就是喜欢折耳根的人。

    “幺儿，你吃不吃猪肝，现在热嘞吃起好吃，一会儿凉嗷吃起来一股腥味，要不要妈妈夹点给你。”

    见悠连连摇头，“妈，我不喜欢吃内脏，你不要给我夹。”

    “你个小娃娃还挑食得很诶。”见女儿不要猪肝，红梅也没勉强她，只是又给女儿夹了块排骨。

    所有人都吃完饭，已经是九点多了，主要是男人那一桌喝酒，有点磨蹭，要不然早就吃完了。

    脏碗有一大盆，天气冷了，红梅用炉子热了水才洗碗。

    地上有些脏，见悠看妈妈在洗碗，便拿来扫帚很认真地把地扫了，又把塑料凳子一个一个的垒起来，放到供桌旁边。

    “幺儿，爸爸醉酒嗷，你和你妈打扫卫生哈。”和女儿说完，建国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间，慢悠悠地躺下，伸手拉被子盖上，进入睡眠。

    “幺儿，不要收拾嗷，都快十点喽，你洗脚上床睡觉。”洗完碗回来，看到女儿睡眼惺忪的在擦桌子，红梅连忙叫女儿去睡觉。

    “好嘞，妈妈你也快点睡觉。”把桌子擦完，见悠出去打洗脚水。

    把沥干水的碗放到碗柜里，红梅看了看家里面，其实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是地还没拖，不喜欢把事情堆到明天去做。

    红梅快速地拖完地，洗漱完以后也懒得和臭烘烘，一身酒气的建国睡，准备去女儿的房间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