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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朗(四)

    锦绣记的生意跟着这春风逐渐兴隆起来,尤其是在连云坊一月未开张的情况下赚的已是盆满钵满。

    沈荠跟着吴晴清进了锦绣记的门,那掌柜是个长着络腮胡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余光瞥见几位侍女簇拥着一身着华服戴着帷帽女子,看着十分贵气,忙走出柜案,点头哈腰道,“贵人要看点什么?”

    吴晴清只是随意看了看布料,“先不急,不知你们这掌事的可在?”

    那掌柜又作了一礼,“少东家近日不在汴京,小人便是锦绣记主事的,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谢家生意繁忙,少东家不在布庄坐镇也是常有的事。沈荠只是暗中诧异,这谢临棠不在汴京,又在搞什么名堂?

    吴晴清不置可否,“也罢,劳烦掌柜上楼寻一雅间,待有事再吩咐你。”

    那掌柜听了哪能不依,忙把人请进了二楼,正欲阖上门却见一蓝色夹袄佳人正抚袖给那戴着帷帽的夫人沏茶,言笑晏晏的模样不是沈荠还能是谁?

    他思虑片刻,转过身去寻打杂的小厮去了。

    天边残红渐渐成缕缕金边,日头就那么升起。

    谢家马车缓缓驶过官道停在谢府门前,谢临棠半阖着双眼打帘正欲出,蓦地被人从身后用什么抵了抵,瞌睡也清醒了半分。

    偌大马车铺着厚重毛毯,放着个茶几略显清幽。谢临棠看着临窗而坐的谢家老爷子谢齐拄着手杖,正一脸不愉,只得重新坐下。

    “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谢齐看着眼前儿子一脸倦容,颇恨铁不成钢,“上回与你说的都听进去没?”

    谁料谢临棠半靠车壁上双眼愈发沉重起来,此行北上,已三天三夜不曾睡个囫囵觉。

    本来北方闹荒灾,流民四起,可谢家还有些生意没了结,谢齐怕谢临棠心不放正题上,只能舍了这把老骨头和这个逆子一同前去。

    “父亲的意思是让儿子攀上权贵,好做个乘龙快婿入赘王府。”

    他漫不经心,随意扯了一下衣领子。

    谢齐淡淡叹口气,手杖在地上笃了笃。

    “怎么能是入赘呢?谢家虽是皇商,但是已日薄西山,要不了几年就成了空壳子,怕就怕这百年基业毁在咱们手里。咱们虽有钱,但是无权也是一样无用。听闻这摄政王还有一妹妹自小养在乡下庄子里,已到及笄年龄,身子弱是弱了点,但咱们是该往前盘算一步了。”

    谢临棠半分睡意也无,似笑非笑看着谢齐,“原来父亲早就盘算好了,连那女子的底细都摸清楚了,但是怎能不知她天生痴傻?”

    是了,叶亭贞有一胞妹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性子迟钝,宛若八岁孩童,倒让她花容月貌也如明珠生尘。

    谢齐一口气梗在心头上不来,恨就恨在谢家三代单传,唯一儿子又被他那个娘惯的不成样子。

    “如今这是最好的选择,咱们以谢家所有基业作聘,王爷会不动心?这朝中能有多少官员能有此财力?你就把那女子娶回来,你要是喜欢两人就举案齐眉好好过日子,不喜欢就相敬如宾,再过几年你要是相中了哪家姑娘就养在外面,让她占个正妻之位又何妨?”

    他看着父亲开开合合的嘴,听着一些难以费解的话只觉讽刺。

    “您是一家之主,您说了算就是,不必同儿子说这许多。那就劳烦父亲多操劳,儿子还想着要赶紧做王爷妹夫,好沾沾权贵的光!”

    言罢,就用背影堵住谢齐在身后喊他的话,打帘下了马车。

    谢临棠抬脚正要踏入自家门槛,却见有一黑影打马而来险些刹不住脚,忙往后退了两步。

    “奴才东西,大清早就来冲撞小爷,也不怕有没有那个胆?”

    小厮下马行礼,“奴才不敢,掌柜的估摸公子这个时辰回府就派了小的来……”

    他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快说什么事?”

    “沈姑娘来了。”

    好似一阵春雷打过,心里猛然松快,他脸上又恢复晴霁色。

    沈荠这厢茶水喝了些许,气氛也渐渐融洽起来。那掌柜派人将时兴料子都拿上来放在桌上让二人好好挑选。

    吴晴清只觉都是好的,纤纤素手抚过精美刺绣一派艳羡,“不怕沈姑娘笑话,我自幼体弱,什么才艺也无,所以就羡慕你们能有一身好本事。”而后自觉此言不妥,若不是为了生计谁肯做这活计。

    她忙改口道,“沈姑娘不要多心,我向来笨口拙舌常常惹人笑话。”

    沈荠哪敢接她的话匣子,就算她真是在嘲讽,沈荠也得受着。

    “夫人真是抬举民女了,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谈不上什么好本事。”

    沈荠眼睛一暼,瞅见被压在最下面的衣裳料子,抽出来仔细端详,是青杏色水云纹,那颜色清新的紧。

    吴晴清看她举动,只见沈荠耳边盈盈的白玉耳坠煞是好看,不由得问道,“敢问沈姑娘今年芳龄?”

    她答道,“开春已是十九了。”

    吴晴清不由得惊呼,带了惊喜的模样。

    “竟然比我还小几个月呢,那我唤沈姑娘一声妹妹可好?可别觉得我别有用心,我真是要闷死了,自嫁到秦府,我知自己是一枚权衡利弊的棋子但也无可奈何,人在哪不都是一样活嘛?”

    沈荠闻言一怔,她知吴晴清是秦守正续弦,却不知还有这秘辛在里头,但是人家好歹是官夫人,又怎能平白无故同一平民有所牵扯呢?也只好当成玩笑话。

    “夫人真是折煞民女,您是天上飞雁,民女就是池塘水鸭,您要是不嫌民女聒噪,民女可随时去您府上为夫人做衣裳,别无二话。”

    她拿起那件料子,比对了一下吴晴清的身形,“不瞒夫人,这件料子衬您肤色。”

    吴晴清笑了笑,“那就得麻烦沈妹妹替我操劳了,不知可好?”

    沈荠见时机已到,忙装作苦恼模样将料子无可奈何地放在茶几上,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夫人有所不知,民女这两日见城门下的流民衣不蔽体,眼下虽是早春但天寒地冻的,民女还是心中不忍,想着帮帮他们做些衣物避寒,所以夫人的衣裳工期得往后拖一拖了。”

    吴晴清诧异道,“我竟不知还有此事。”

    也难怪她不知晓这些,秦守正虽宠着她,但总不许出门怕遇着危险,将她养在后院中做朵解语花。

    沈荠只得简短说起流民猖獗,还请吴晴清平日里出门可多带些侍卫保护自身,又将话题扯到制衣上来。

    吴晴清打断她,“我既知晓就不能坐视不理,普天之下,既遇上灾荒,朝廷哪能不作为?”

    当她将这些话说给秦守正之时,不料却遭到秦守正斥责,

    “妇人之见!朝堂之事岂容一介妇人指指点点?好好面壁思过,将《女训》抄上百遍,否则不许出秦府半步。”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早春日光带了疏朗气息,照在连云坊一派欣欣向荣。

    今一大早景安活络筋骨后,发觉整个人背部火辣辣的疼,他随手搬了条长凳,打算将堆在墙根处的圆木头一根根地用斧子劈了,一块块码好,再搬到厨房里去。

    沈荠去寻了吴晴清,看来他这边也得行动起来。

    景安正垂首摆弄木柴,听到点响动,抬头望去,却不料见到季沉那落寞身影。

    自上回苏州一别后,季沉好容易才打听到连云坊在何处,就换了身平常衣袍,腰间挂着金线香包站在这稍显寒酸的染坊小院,好似神祗下凡。

    “金秋未至,御史大人怎么来了?”

    景安就像早已料到他会来一样,从长条凳上起身招呼他往石桌旁坐下。

    季沉哪敢动,双膝一软就在景安脚边,任他怎么拉扯都屹然不动。

    “微臣死罪,护不得太子殿下周全。”

    他声音哽咽,眼睛带着猩红,眼前人容貌完全不似昔日靳奚,跟以前相比,整个人身形更瘦削,也更憔悴。

    景安一把将他拉起来,压低声音道,“如今太子已死,我只是蜀中进京赶考的举子,栖身在这染坊罢了,你就唤我景安便是。”

    季沉看着他半晌无言,这些时日他也是压抑着情绪,怕自己一时冲动给景安带来麻烦,更怕被叶亭贞知道,过的也是提心吊胆。

    “我就知道,上回在这里见到的那人就是你,说‘只要我景安在一日,这些孩童就不会再为生计奔波。’”

    两人叙了会话,季沉忽听景安道,“关于流民,你知之多少?”

    近日朝堂纷争不断,对于流民如同洪水猛兽。叶亭贞只顾着看两派人争的面红耳赤,自己只做最后拍板。

    季沉主张设棚安置流民,待灾情缓解再回北方去,却被苏直以国库空虚为由驳了回去。

    年年灾情,年年国库空虚,这银子又流哪里去了?

    眼瞅着又扯出一笔烂账,现下主张安置流民的一派也渐渐倒戈到主张遣返的一众人里了。

    很简单,要想安置流民,这银子从何而来,难不成还从自家里掏,没人愿意当这大义凛然之人。

    季沉气不过,只能找到景安这边,看看能有什么主意。

    “其实这件事情,只要有了银子就好解决。季沉……”

    门蓦地随一阵穿堂春风吹过,看着推门而入的沈荠和身后公子,院中两人齐齐怔住。

    景安直直地望着她身后的锦衣公子,只是转瞬即逝,又匆匆暼过,恍若无物。

    季沉也是诧异,但很快回过神来这女子是何人。

    沈荠稍看一眼就认出季沉来,怕谢临棠看出端倪惹出事就装作平常模样,笼络这奇诡的气氛来。

    只对着景安道,“这位就是锦绣记少东家谢家公子谢临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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