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真实

    听着女孩儿心疼他的话,男人蓝得令人心动的猫眼微微敛住,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朝雾熏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去看他的脸,看到了男人眼睛里柔和的光。

    ……然而并没有什么触动的样子。

    女孩子卡了卡,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她微低下头,若有所思,两人间于是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再次抬头,眼神里带着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男人。

    “你不会是想……在一切结束后,就处死黑衣组织的杀手苏格兰威士忌,可是根本不会推卸责任的你,却又清楚明白苏格兰威士忌就是诸伏景光,所以尽管你在每天的不同情况下,都试图清晰地将苏格兰跟诸伏景光划出明确界限,可却还是渐渐地混淆了两个角色之间的界限……”女孩儿的表情特别奇异。

    “难怪你总是套着壳子,没有一刻能够解脱,因为你很想明确框定自己的思想跟行为,很想保留一部分当初的自己。”

    “真是了不起啊,就这样了居然还没有精神分裂……所以你现在这样排斥、讨厌自己,是因为你终于意识到了,本我的你其实已经不可阻挡地渐渐混乱,不管你如何努力按照四年前的诸伏景光框定自己,也完全无法阻止或者说哪怕是稍稍阻挠一下这种既定的变化?”

    朝雾熏看着男人脸上未经掩饰的惊讶,说着说着忽然无语了。

    “原来你并不是想要以死逃避……也是,诸伏景光怎么会是个逃避的人呢!你只是太理智,对自己也太冷酷了。”朝雾熏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怎么可能保留住一部分最初的你自己呢!处境跟你相似的我就很明白啊!哪怕不是本色演出,面具始终戴在脸上的话,也是会渐渐长进肉里的啊!你是不是已经渐渐就很难确定,哪些事情是诸伏景光绝对不能做的,而哪些又是苏格兰威士忌绝对不能做的?”女孩儿看着男人听着她分析就渐渐空白的脸,越想就越是无奈。

    “所以你这做法就是错的呀!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任务,为了摧毁这个可怕的组织,也要敞开心扉接受这样的自己,适时地改变自己的想法,调整出一套两面的自己都能适用的行事方针来才是正确的做法吧!”

    她现在是彻底明白了——无法欺骗自己以逃开责任的他是完全讨厌上了他自己,既然心里明确地知道,那个必须要被因罪处死的苏格兰威士忌事实上就是诸伏景光,那么这个可悲的男人就根本不可能克制住自己的自毁情绪,所以在这样的他“没用”了之后,他一定会果断地下手。

    也所以这家伙才在意识到自己曝露了,除了会拖累亲友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用了的时候想方设法地哪怕去抢把枪来,哪怕顶着为了救他冒险自曝的FBI的努力也要决绝地自尽。

    因为,在他的意识里,苏格兰威士忌就该死,他诸伏景光就该死……可悲的是,在他的本我渐渐混乱的过程里,他恐怕已经处在了迷失的边缘,连两面的自己势必存在的不同底线都要分不清了。

    朝雾熏心下念头急转,忽然凑近表情空白的诸伏景光,伸出手臂圈住了男人的腰——从他的后腰摸出一把枪来。

    诸伏景光对此没有什么反应,看着女孩儿手里的枪,他甚至还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堪称温柔。

    然后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脸上的温柔也完全消失不见——女孩儿把枪塞进了他的手里,对准她自己就扣下了扳机!

    ——用命试试!她真的做了!

    诸伏景光尽管不知道女孩儿的想法,可他的反应超快,立刻就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握住了左/轮手/枪的转轮。

    “你想干什么!”他的脸色一瞬间无比可怕,看着女孩儿还在锲而不舍地按着扳机,他冷飕飕地说:“没用的,左/轮手/枪的话,只要转轮不动,你是扣不下扳机的。”

    ……啊,这好像是原剧情的天台上,诸伏景光尝试自尽时赤井秀一说过的话啊,他当时也是握住了诸伏景光手上左/轮手/枪的转轮,阻止他自尽来着。

    要不是zero忽然上来扰乱了两人的心神,眼前这家伙在赤井秀一一心一意的阻止劝说下……算了,不可能救下他来的,自己想死谁能拦得住!

    所以朝雾熏也没怎么理他,而是忽然爆发,跟他抢起了枪来。这次她甚至用上了杀招,在诸伏景光的脸侧太阳穴旁留下了一条清晰的指甲印。

    诸伏景光这时可没法控制自己下手时的轻重了,全力出手间很快把女孩儿按在了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咚”的一声,而那只被两人争抢的枪也远远地滑了开去。

    “熏。”情况彻底控制住了,他才开始心平气和:“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女孩儿被锁得动弹不得,整个脸都贴着地板。她对于问话没有回复,连动都不动一下。

    诸伏景光没有办法,只能把她翻过来,让她仰躺在地板上,他则用一只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按在她的头顶让她使不上力挣脱,而自己则置身于女孩儿的双腿之间,用身体不轻不重地压住她的身体让她无法用腿攻击……总的来说,就像个强迫女孩子的恶棍。

    不过这时候的两个人都顾不上姿势问题,诸伏景光看着女孩儿脸上斑驳的泪,整个人都慌了。

    “熏……”他的声音都变轻了,甚至不敢稍微大声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可是很理智的,他也不敢稍微放松对女孩儿的钳制,怕他稍一放松看到的就是女孩儿的尸体。

    而熏紧抿着唇,尽管无法停住眼泪也还是一脸倔强,眼看怎么偏转脑袋都无法躲过男人的视线,她干脆微眯了眼,冲着身上的男人勾唇冷笑。

    “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她说,语气里全是羞愤:“难怪我捧着一颗真心,都摈弃自尊那么主动了,换来的却是你的羞辱。”

    诸伏景光一怔,表情忽然特别不自然:“那不是……”

    可这时的女孩儿却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只径自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该下地狱的混蛋,就这样的我,敷衍一下亲一下就行了,还想什么有的没的?没给我颗子弹你就已经很是手下留情了对吧!被羞辱不是应该的嘛!你心里都完全看不起我啊!羞辱一下算什么!这才是我该得的是吧!”

    诸伏景光一脸无措,表情是十足的不安:“不……我真的没这么想……”

    女孩儿却干脆把眼睛一闭,情绪崩溃地控诉起来:“你知道我在意大利的四年里面,都杀了多少人嘛!只要算一算我的任务频率就知道了,我平均每周都要出一到两次任务,而我的任务成功率是百分百!”……嗯,不过没有灭口妇孺的任务,杀的都是黑手/党……

    可这事她只跟zero说过,诸伏景光又不知道,于是他瞬间就呆住了,而女孩儿还在伤心欲绝地控诉:“你干嘛不干脆杀了我呢?羞辱这样的我会让你觉得满足嘛……”

    “不……”诸伏景光的心很乱,残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本性温柔而宽容的他会很包容对方,可如果同样的事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那么严于律己的他会对自己相当苛刻。

    现在熏就把事情直接捅开了,她比他更加手染鲜血,甚至这样双手染血的她居然心里还毫不愧疚,那么按诸伏景光对自己的定义来对比,她这样的又算什么呢?……天生的恶魔?

    女孩儿是想要这样子敲一敲景光的,可她自己却漏算了一点——在对方的眼里,哪怕如此手染鲜血,她却依旧如他们初见时那样,最重要的三观跟心态,居然都一点变化没有,更别提迷失了。她在经历过了如此极端的残酷之下,都一直坚定不移地走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从未偏离过方向。

    女孩儿没有想到的事,男人是想到了的。他握住女孩儿双手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握紧,却在这样的情绪冲击下仍记得不要过于用力,以免弄伤对方。

    内心的艰难抉择间,他撑住自己身体大部分重量避免真的压到女孩儿的那只手却仿佛失去了力气,女孩儿有感觉到男人的重量更多地压在自己身上,就紧闭着眼睛不说话,沉默着等着对方的反应,心里有点打鼓。

    ——这样行不行呢?

    她当然知道,男人对她的所谓羞辱其实是不想她跟他牵扯太深,怕因此把她拖进过于危险的境地,并不是故意在羞辱她,可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嘛。

    就用这样的理由干脆爆发,如此激烈的面对面情绪冲击,能撼动他厚厚的心防吗?毕竟那厚度,已经连这人的幼驯染都毫无办法了。

    空气凝滞了好久,男人慢慢松开了握住女孩儿手腕的手……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抉择——既然面前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已经联合zero把自己绞进了麻烦跟危险中,那他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这一次,他想要顺着自己的心走。

    女孩儿心里一凉……完了,这是要放任她自尽了?

    却忽然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她的唇畔,男人的声音轻轻的,但很虔诚:“熏,我喜欢你。”

    女孩儿诧异地睁大了眼,看到面前男人的脸上反常的没有微笑,全是认真。

    “……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要羞辱你的意思,但是那件事我伤到了你,真的很对不起。”

    女孩儿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间泪如雨下。

    这次不是演的,是真的忍不住流泪。女孩儿用恢复自由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无奈的声音闷闷地响起:“……糟糕。”

    当然糟糕了,如果她没有真的哭,没对比的情况下还挺能唬人,可对比之下,刚刚的演技爆发就很容易被看出来是演技了。

    这挫败感——都没心纠结自己在别人面前真哭出来的糟心事了。

    男人却反而心情轻松地轻笑一声,从她身上起来,坐在她身边的地板上,放任女孩子翻个身背对着他,自己跟自己泄气。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女孩儿擦干净脸上的泪,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对着男人一脸无奈:“……为什么突然道歉?”不道歉说不定就能唬到对方了呀!

    “可是你真的被我伤到了啊,这一点之前我就有所觉察——从月影岛回来之后,你在跟我相处时突然就变得特别矜持……也不能说矜持吧,是在时刻注意着距离了,而这一点,好像你自己都没意识到。”

    男人有些低落地垂下了眼眸:“跟阵平你都没那么有距离,对萩跟zero也是,甚至阿蛮呢,就只有对我是这样。”

    女孩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能说什么啊,她确实计较了!

    男人忽然又抬眸看她,眼中毫不遮掩、过于真挚的爱意深深映入了她的心里:“我说我喜欢你,是真心的,所以,我不可能会想要羞辱你,你……”

    他略垂了眸,稍显不安地抿了抿唇:“总之,那次是我做错了,用错了方法,是我不对。你能……能原谅我吗?”说到后来,语气不确定极了。

    ……那样坚定的人,也只有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才会如此的不安跟不确定了吧。

    朝雾熏看着这样的诸伏景光,忽然感觉世界特别不真实……不,是过于真实了,所以在强烈的对比之下,显得她一贯的认知就特别不真实。

    ——这样真挚的景光,居然是虚拟的嘛?这样真实的世界,居然是游戏吗?

    她心中游移,眸光闪烁,看着男人半天,终于抬起手来,点了点自己的唇:“证明这一点。景,向我证明你喜欢我,我要真切地感受到完全的你,扒去所有面具的最本真的你。那个矛盾的、混乱的、濒临爆发的、充满了对我的占有欲的,甚至隐隐想要将我完全掌控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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