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师庙谈心

    整整一夜大雨,待阿酒和初则走出山洞,已是午后,许是在洞中待得太久,阳光一时炫目的让人睁不开眼,雨后的林间空气却带着点点湿度,让人舒畅。

    待走出林中,却见不远处有座塔。

    “寒山塔?”没想到被风渡带着兜兜转转,竟然到了寒山,“小师叔,我想回雨师庙看下。”

    阿酒上次迷糊着被计清风他们带到了天昆山,身上一件行李都没带上。

    “走吧。”

    阿酒一路无话跟在他身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山腰的雨师庙,一条石阶从白水城外,远远延伸到庙门前。

    两人刚踏入院中,便惊得墙角的几只山雀一掠而起,扑簌着躲到主殿的廊下,殿前的巨大铜制香炉已经倾倒在地。回到这个生活了几百年的雨师庙,阿酒心中五味杂陈。三百多年前,她在一个雪谷中被捡回雨师庙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看着它从曾经的香火鼎盛到如今的断壁残垣,现下因为无人照看,更是荒凉。

    主殿廊柱的金漆已斑斑驳驳,殿内破旧的帷幔高悬,随风轻摆,似在诉说着这已落寞的辉煌。那铜制雨师像上布满蛛网,已不见原来的面貌,阿酒在香案下摸了摸,摸出了仅剩的几根香火。

    “雨师大人,这里已无人照看,你也早日另寻他处栖身吧。”

    阿酒点了三根清香插到香炉中,转身想往殿外走去,却见初则仍抬头看着雨师像,像要看透这雨师像前世今生似地凝视着。

    “小师叔?”阿酒的话将初则拉回来:“你在看什么?”

    “这里的雨师像为何和别处不一样?”

    这雨师像,实在有些‘不羁’。“听大叔说,这是第一任道长亲自雕刻的,看着也确实不像个正经神仙。”望着眼前这座已经供奉了几百年的雨师像,阿酒仍是会觉得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神君才会这副不羁姿态。

    阿酒带着初则来到雨师庙后面,那里整整齐齐排着五座清坟,从左到右,一字排开,上面都写着某某道长。

    她一一在坟前,点上清香,拜了几拜。

    “大叔,阿酒回来看你们了。”

    “我现在天昆山学艺,过得很好,他们还治好了我的寒疾。”

    “为何会有这么多?”

    阿酒露出几分无奈:“我本是第一任庙祝还是孩童的时候捡回来的,你看,就是最前面的那座坟里的人。”

    阿酒指了指最前面那座年代久远的清坟,已经脱漆的墓碑上刻着“子虚道长之墓”。

    “谁知我体质特殊,连着熬死了几任庙祝,还是如今这般模样,这么多年没被当成妖邪给灭了,已是万幸。算了,不提这些,我请你喝茶吧。”阿酒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初埋在后院的雪水,似乎还没有开启,应该还在。

    后院有棵很高的银杏树,树冠遮天,叶已微黄,像是镶上了层层金边,在日光下摇曳生姿。树下是一张石桌和几方石凳,青砖铺地,被昨夜的雨水冲刷后,倒是一方整洁惬意的小天地。

    阿酒翻开树下的几块青砖,向下刨了一阵土,不久便挖出一个黑漆漆的坛子。“真的还在,这是年前和大叔一起埋的几坛雪水,正适合用来泡茶。”

    她不知从哪倒腾出一套东拼西凑的茶具,便要将坛中的雪水往茶壶中倒,却被初则抬手拦住了。

    “怎么了?”

    只见他捏决将眼前的茶具隐去,桌上换了整整一套洁净如新的白瓷。

    这是嫌弃她的茶具破烂?

    初则接过阿酒手中的坛子,将坛中雪水倒入精致的小茶壶中,壶下微火缓缓燃开。待水煮开,他提壶倒水入杯,用茶夹夹着白瓷杯轻轻旋转倒出水后,优雅地往杯中拨入茶叶,温杯、投茶、润茶一气呵成,最后悬壶高冲。

    一冲一泡茶发香,二冲二泡茶韵佳。

    “从来佳茗似佳人”这小师不喜佳人,倒是喜茶道。

    初则将自己的精心之作推到阿酒跟前,白瓷托于掌心,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水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阿酒心下微叹,这往日和大叔的喝茶,怕是如牛饮水。

    “这水倒不错,秋霜轻岚、入口即空,煮茶甚好。”

    这小师叔这样精贵,怕是以后谁也伺候不起。

    “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阿酒一脸疑惑,他这是在和她说话?

    “成妖成仙,全取决于你自己的本心。”

    “小师叔,你不介意他人是魔、是妖吗?”

    “为何要介意?你只是比那些凡人寿数长些,本君可以确定的是,你不会是妖族。”

    他这是在安慰她?阿酒心下泛起一丝暖意。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初则,她也默默询问自己,为何要介意?世人大都认为,为妖一定作恶,为仙为神则一定救世,可向来比妖魔更可怕的是人心。

    “这世人要是都能如你这般想就好了。”阿酒难得的一次,赞同了他的看法,眼含笑意的看着他。她这时却发现初则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脸上有东西吗?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阿酒伸手摸着自己颧骨上的那朵疤痕,有点像是花瓣形状,虽说她向来不太在意,可印在脸上总归是有碍观瞻的。

    “我记事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许是不小心磕的。”

    初则目光仍是停在她脸上,没有要移开半分的意思。

    阿酒腹诽,他这是要在自己脸上挖个洞吗?就算嫌弃,也没必要这样盯着人家看吧。

    “我…先去寻个东西。”

    阿酒想起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趁机起身错开他的目光,便往后殿去了,待她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银白色的瓶子。

    “小师叔,你可知道此物的来历?”

    初则接过查看了一番,瓶子乃是木质,瓶身裹了一层银质外皮,光滑的瓶身上,是一小幅雨打梨花的景象,花上的水珠栩栩如生,旁边还刻着一行小字“梨花桥头见卿卿,小酥雨,细斜风”,瓶底则刻着两尾精致的鱼,一大一小,大的首尾几乎围成一圈,小鱼则躲在其中,像是一对相依相偎的恋人。

    “这瓶子乃用深海玄木所制,材质虽然特殊倒并非难得,只是这工艺像是南疆才有,这是何物?”初则将此物靠近细瞧,却闻到一股呛鼻的之味,不禁眉间微蹙。

    阿酒:“像是一个酒壶,大叔说这曾经装过好酒,酒味几百年都不散。”

    他好像不饮酒,更应该说怕酒。

    “听第一任庙祝大叔说,他当初捡到我的时候,身边只有这一个酒壶,许是和我的来历有关,就想查查。”

    “你的来历?”

    “是啊,也许顺着这个瓶子能查到一些线索。”

    “那就带上。”

    初则将银瓶递还给阿酒,若有所思的给自己重新续上了一杯茶。

    日已西斜,微风撩过,带的银杏树叶莎莎作响。

    阿酒坐在初则对面,看着一片轻盈的叶子洋洋洒洒的地往下旋转,正要落在他头上,忙伸手去接,却不料初则刚好此时起身,伸出的手差点托在了他下巴上,幸好被他伸手挡住了。

    “我…只是想接树叶”

    “先回天昆山。”

    初则难得的没有嫌弃之意,阿酒怏怏地跟在初则身后,作为不会御剑的人,还得死皮烂脸地坐在初则剑上回天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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