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和伤疤

    几个小子并青竹和家里的下人都感觉到了心竹的低气压,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心竹不快。

    如今她手里银钱宽裕,索性提前拜托肖二在京里买了两套两进的院子。

    一套给青松成婚用,一套给青竹陪嫁。

    两个院子相距不到一炷香的距离,都在静处,此行心竹也是带着房契的。

    今天他们一行自是要住到宋岩给她的院子的,也是两进的。

    位置在北城,与她买的院子有些距离,但是与如今的宋府近的很,相隔不过百米,说是邻居也是不为过的。

    马车自是路过宋府的,心竹冷笑着看着两家的距离,哼,好的很。

    这都算计到了。

    还想瞒两家的关系,不料皇帝给查了个底朝天。

    她倒要看看,这两个爹下一步会怎么走。

    她已经想好自己怎么给二人个下马威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两人脸皮如此之厚,竟是已经在大堂中等着姐弟三人了。

    葛青山秦奋徐子洲三人是听青松听过两个师父的只言片语的,如今一看这事态有些控制不住,迅速闪到了客房休整去了,直到下人叫吃晚饭才敢出来。

    这是一条修罗场分界线-----

    宋岩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姑娘的这个能耐竟是直接将皇帝给引了过去,到底姜是老的辣,他想撇清的关系,老皇帝是一眼识破。

    也亏得他确实是忠君之臣,虽是四皇子一派,但总归都是皇帝的不二之臣。

    这是不是就是说明,皇帝终是在三子中定了人选呢。

    如今这朝堂的关系说乱也不乱,说不乱吧,总有那么几个有小心思的时不时提起立太子之事。

    皇帝三个儿子,各有各的小心思,也确实都对那个皇位虎视眈眈。

    话说回来,谁又不想要呢。

    本来吧他和秦镇也还是想装下去的,但是前几日皇帝归来下朝后招他议事,一句话给他吓掉了魂。

    皇帝说爱卿的义女果真是好手艺,朕去了一趟,不光是饱了口福,和王贵可是得了不少小菜呢,这丫头好啊,贴心。爱卿不必瞒着,要朕有这么个闺女,恨不得大张旗鼓招摇开来,你啊,不必那么小心,有朕在,没人敢动那丫头姐弟。

    好家伙,宋岩内心是直接骂娘!

    您瞒的臣甚苦啊,可是坑死他了!

    这样一来,他想好的苦肉计得怎么用,闺女徒弟可马上要到了啊!

    宋岩面上还得感激不尽的谢恩,内心实则是骂了万遍老皇帝。

    于是回家一合计,和秦镇便直接到了西院等着马上到的姐弟。

    他们可不是没想着去城门外迎接,但是怕心竹那个脾气直接给他们没脸,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中等吧,没脸外人也看不见。

    二人在厅内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如针毡。

    听着下人禀报人已经进府了,秦镇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迎了出去,宋岩也马上跟了上去。

    心竹从进府就感觉下人似乎是多了些,不是说府上只有看门的夫妻吗。

    才进前院众人便看到了一阵风似的出来的秦爹和宋爹。

    青松和青竹顿时激动,青竹更是哭了出来,叫了声师父便要直接跑上前去,被身旁的丫鬟明月给悄悄拽住了。

    青竹后之后觉的看看长姐,仿佛在等着长姐的指令。

    心竹拍拍小妹的头,点点头,去吧。

    青竹这才一头扑进了师父怀里,师父走的时候青竹不过十岁,对她来说,师父是最像爹爹一样的存在,是和长姐兄长一样的亲人。

    秦镇看着眼前五年不见的小徒弟,内心也是止不住的酸涩,竟是也红了眼眶。

    宋岩走过去,轻轻拍着青竹因为哭的太用力而颤抖的身子,时不时的用衣袖擦着掉下的眼泪。

    青松也是红了眼睛大步走到二人身前叫了声师父跪了下去,这一声师父真真是久违了。

    宋岩忙不迭的将人扶了起来,这小子都已经长的比他还要高了。

    甚好,甚好。

    小妹摸着眼泪,乖觉的站到了一旁,将师父让给了兄长。

    心竹站在一旁,看着四人抱着团哭,撇撇嘴,苦笑了下,便带着人去了前厅,收拾东西去了。

    四人对了个眼神,怎么办,长姐/闺女不吃这套。

    青松小声的说,“长姐一路上心情都不甚好,怕是不会轻易原谅您二位了。”

    青竹打了个小小的哭嗝,语气充满了委屈,“长姐赚钱真的是很辛苦,长姐说山不就我我便就山,这一走便是整整五年,您二位也不偷偷回去看看。”

    青松忽而想到了什么,惊讶道,“现在不用瞒着咱们得关系了吗?”

    宋岩这半晌都没找到自己的嘴在哪,心情很是低沉。

    秦镇更甚,那可是他闺女,实打实认的。

    半晌宋岩点头,“你们算是已经过了皇上的明路了,皇上保着,没人敢朝你们下手。”

    青松虽是不解,但也能猜到些许,便没有多问。

    宋岩说完秦镇感觉更加羞愧了,这五年,心竹像个陀罗一般,不停地在转动,有多辛苦,他们是知道的。

    赚的多数银钱也都贴补了他们了。

    哎,可是该怎么哄呢。

    夫夫二人对视,就一个办法了,老实认错。

    四人走进前厅,心竹也已经安排完事情,坐着喝茶休息。

    人都走了进来,心竹也不抬眸,像是没看见。

    宋岩给青松递了个眼神,青松心领神会,带着小妹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没办法,长姐脾气不甚好,两位师父保重。

    秦镇步子挪动的并不快,靠近心竹些时才有些胆颤心静的开口,“咳,爹爹并不是不愿意带着你们,只是,只是当时情况实在不明,我们,我们...”

    心竹抬头,直直的看着两位爹爹。

    两位爹爹都清瘦了,秦爹的两鬓竟是已经生出了些许的白发,脖颈上,脖颈上有道竖着的细长的疤痕。

    心竹看清后猛的站了起来,吓的两位爹爹一哆嗦,心说闺女不会直接上手揍他们吧。

    心竹大步上前,一把掀开秦爹的衣领,脖颈处一道蜈蚣似的的疤痕清晰的展现在她眼前。

    疤痕的离着大动脉都没有一指,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严重。

    心竹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又抓起秦爹的胳膊撸起了袖子,胳膊上的伤痕也是蜿蜒可怖。

    秦爹看到闺女的眼泪,顿时慌了手脚,结结巴巴安慰道不疼,伤的并不严重,有些是陈年旧伤。

    心竹紧接着转向宋爹,宋岩老老实实的抬起两个胳膊给心竹查看,解释自己没受什么伤,私底下的活动都是秦镇去的。

    心竹查看衣领和胳膊,确实是,这才放过。

    其实心竹不知道的是,宋岩是为秦镇挡了一箭的,在胸口,差点没了命。

    但是心竹也不傻,知道两人前几年的境况确实是危险的,她虽不知道这两人私底下做的事情,但也能猜到多数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报仇。

    半晌,两位爹爹局促的站在心竹跟前,像两个犯错的孩子。

    心竹平复心情,将眼泪擦净才道,“我确实是埋怨您两位的,您连试都不试,便将我们抛下了。兴许我们能自保呢。”

    秦镇被心竹一句话说的老泪纵横,他轻轻的将心竹额前的碎花挽到脑后,一句话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但是爹爹们,不愿意尝试,不愿有任何伤害你们的可能......”

    一句话,终于将心竹内心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给打碎了。

    她终于消除了内心的芥蒂,一头扑进了秦爹的怀里,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诉说的地方。

    门外偷听的的青松青竹兄妹听到长姐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

    至此,一家人终于团聚。

    晚上一家人自是吃了顿团圆饭,葛青山,秦奋,徐子洲三人也终于敢大喘气了,可是吓死他们了,午饭都没敢出来吃。

    一家人吃过晚饭亲亲热热的说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从心竹的酒楼,辣酱到青松的科举再到青竹的成衣铺子,他们在这深秋围炉谈话至深夜,不觉疲惫。

    其实说来也是奇怪,秦镇和宋岩跟他们至多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却是有浓浓的亲情在里面,大概是在那个艰难的岁月,秦镇是跟他们一起报团取暖的人,是教他们成长的人,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吧。

    他们,是真的关心三个孩子的,不求回报的。

    三个孩子也是争气,如今心竹赚的银钱多数都给了两人了。

    青松和青竹都已沉沉睡去,心竹这才知道两个爹爹到底经历了什么。

    面上,秦镇是宋岩的契兄弟,负责打理宋家的产业。

    私底下,秦镇搜罗这些年二皇子一脉,宋家作恶多端的犯罪证据,在这个过程中,秦镇发现了当年战争时的某些真相,发现了太多战争留下来的遗孤,为了妥善安置,自是花费巨大。

    宋岩无奈道,“这个国家表面上看去是国泰民安,岁月静好,实际上,早已千疮百孔。我与四皇子早已不争,只想将这群恶人绳之以法。”

    秦镇点头,“二皇子一派在雅安府竟是直接买卖官位,参奏的折子写了一本又一本,皆石沉大海,我赶过去的时候,老县令拼了最后一口气,将证据交予了我,可惜啊,我迟迟没用上。这些事情,那位难道真的不知吗?还是假装不知呢?我,哎...”

    心竹将温好的酒给二人倒满,而后看着夜空一闪一闪的星星,漫不经心道,“万一,是真的不知呢?那毕竟是他亲生儿子。爹爹,您不用做别的,只需要将证据交予那位,让那位自己查去吧。您只谢罪,说您定是不信的,这只是我秦爹在寻找古人之子的路上救人拿到的,这么大逆不道的物件,您可不敢经手,自然是交于皇上的。别的,没有别的,您一概不知。”

    宋岩甚是欣慰,心竹的这个法子虽然大胆,但是也并不是不可用的。

    伴君如伴虎,他是忠臣,便只是忠臣。

    皇帝和他儿子的事情,他怎么能掺和呢,他可不敢掺和。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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