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上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叫“追蛇定律”。
当一个人被蛇咬一口，第一反应是去追着蛇跑，仿佛追到了那条蛇之后，一切就会好起来。
可事实上，很多人都死在追蛇的路上，或许在临死之前会有遗憾，为什么不早些放弃追蛇，治疗蛇伤，又或许，连遗憾都来不及有……
许唐和江柔嘉都是这样，一个是对那个只见过一面性别定义为“男”的白月光，一个是对许源。
听了江柔嘉的话，许唐心念一动，也察觉出了不对。
星城就这么大，他的生意网覆盖全星城，景淮也是个能干的，施工队都在小君山待了三年多，只在年前看到了一张“玄灵”的照片。
如果这个人真的自那以后就离开了星城，不在小君山也就罢了，可那张照片证明这个人一直都在，只是他没有得到消息。
江柔嘉提醒了许唐，为许唐找到了停止追蛇的法子，自己却还陷在其中，捧着手机等着金蕴的回复，希望能通过这个小说和许源搭上话。
但她迟迟没有等到金蕴的消息，反倒先收到了许唐发来的照片。
一张是六七年前的，背景是山里，另一张，是年前的，背景烟雨朦朦，似乎还飘着雪，但可见依旧是山里。
一张侧脸，一张正脸，都不是很清晰，但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可以看出来和金蕴长得一模一样。
她同时收到的，还有许唐的嘱咐：【悄悄地找。别让人知道和我有关。】
【好。】江柔嘉回完这个字，就一条微信语音打给章楼，同时把照片发到和她的聊天框里。
“宝贝儿，怎么啦？”通话接通的一瞬间，章楼的声音传出来，“快说，我正准备煎药呢！”
“我给你发了两张照片，你帮我看看。”对她，江柔嘉一点都不客气，“我感觉是在山里，但我这身体，你知道的，爬不了山，又出国了这么多年。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爬山的。”
“你真会扎心。”章楼笑着说，一点都没有被戳到痛处的气恼。
她病前，有空就会往山里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找找灵感，病的这大半年，爬楼都不行，更何况是爬山了？
“哎呀哎呀，这不是没办法吗？我想找这个人，第一个就想到你啦！找不到他我就心是不安，吃不好睡不香的，皱纹都要多长几条了……”江柔嘉肆无忌惮地向她撒娇。
小喇叭点开，章楼把照片放大仔细看：“我记得你性取向挺正常的，不是喜欢那什么叫许源的小子吗？怎么喜欢上一个女的了？”
“女的？”江柔嘉愣住。
章楼没听出她这话里的震惊：“你喜欢女的你早说啊。要不是你一直把性别卡那么死，我挺愿意委屈一下我自己的……”
话还没说完，她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人是在山里，你从来不上山，怎么认识的？”
“我不认识，帮人找的。”话到这里，江柔嘉就不再透露了。
“什么人啊？能让你为他用到我？不会是许源吧？你为了许源连节操都不要了，就这么委屈自己吗？”问了几句，看江柔嘉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她也不再问了，“不过，你说的这个地儿，这个人儿，我刚好都知道。”
“什么？！你知道？！”江柔嘉顿时来了精神，“你认识他（她）？”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这个“他（她）”是男是女。
“嗯。第一张照片是在小君山，是在小君山开发以前拍的，这个地方我去过，拍过照片。你等一下，我去找找发给你看，你对比一下。”说着话，章楼已经坐到电脑前开机。
看着上面显示的Windows10的开机界面，她继续说：“山上有个慈航庙，我以前去过，我记得里面有一个道长是女的，和这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男的，看着是真的慈眉善目，不是很惊艳，但只要在她身边就觉得很安心，让人喜欢。我特意过去和她搭了句话，才意识到她是个女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今天看病时面对金医生时的感觉，也是这样。
明明她很年轻，也没有说太多证明自己医术的话，但自己到了她身边，听她开口，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现在想来，这位医生的声音和腔调，和当初的那位道长很相近。
或许，自己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当初都差点因为这个把自己掰弯了……
想到这里，她声音顿住。
江柔嘉仔细听着她的话，不敢打断，等她声音停了一会儿，才问道：“她现在还在上面吗？你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吗？”
章楼回过神，一面点开文件夹搜索图片，一面回答：“三年前开始就没碰到过她了。我也很少过去了。庙里以前有个百岁的老道长，他在的时候庙里香火挺好，我每次过去就会拜拜，老道长没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把庙给关了。我每次过去看到都是关门的。这么看的话，她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不接待人了。”
“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她吗？”江柔嘉的声音都激动起来。
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还是个女的，那么，许唐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的问题是不是就消失了？
他虽然没说，但她回来之后听家里人说过，如果他要是再不结婚生子，可能会考虑换个人管盛御。
“你有没有加她微信什么的？”她问。
“想加来着，当时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个事儿，章楼语气里都透着遗憾，“但是当时有人叫她，她就很礼拜地对我说了声‘失陪’，然后就走了。看得出来，她是个很冷清的性子。不过，我知道她的名字，我听到他们叫她‘玄灵师兄’。”
“叫什么？”江柔嘉以为自己听错了。
“玄灵师兄。”章楼重复了一遍。
江柔嘉不淡定了：“她不是个女的吗？怎么叫师兄？”
“叫师兄怎么了？”章楼一脸懵，随后反应过来，笑了，“你不知道啊？他们那些人没有男女之分的，不管男女，都叫师兄。”
听江柔嘉半晌没说话，她说：“吃惊吧？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很吃惊呢，然后查了一堆资料，发现真的是这样。不是人家搞特殊化，而是我们搞了区分化，其实，历史上一直到民国的时候，都没有‘她’这个字，不论男女，都是‘他’，单人旁的他，不论男女，都叫先生。职业不分性别。”
终于找到了当初在小君山拍的图片，章楼挑了几张照片发给江柔嘉，才注意到通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
她发一段语音过去：“给你发了几张照片，你看看。前面两张是山里拍的，是不是你第一张照片的背景？后面几张都是在慈航庙附近拍的。你看看，这破败的庙，还能有第二个吗？”
呆愣愣地听完这段语音，江柔嘉点开照片看了又看，发文字过去：【你说，世界上有没有两个毫无关系的人长得很像？】
章楼：【？？？】
江柔嘉：【我的意思是，有个演员，和她长得很像……但不叫这个名……】
她指的是金蕴，但章楼显然没会意到：【我知道你说的那个，新起的小花旦舒祎嘛。我瞧过，就是乍一眼看着像。】
章楼：【其实也没多像。】
章楼：【也就个三五分吧，要是上了妆，五分可能都没有了。】
章楼：【因为她这张脸，我还刻意去应援过她。写了个剧本，想让她演。】
章楼：【后来接触了一下，算了。】
章楼：【这人可能演不出我想要的那种清冷的仙气感。】
章楼：【她没灵气。不像玄灵那样有灵气……】
看着章楼发过来的一条又一条的信息，江柔嘉沉默着输入文字：【我说的是玄灵……】
打完，看到她的最后那条信息，江柔嘉把这行字又删除，问她：【今天给你看病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章楼：【叫金蕴啊。】
章楼：【你怎么了？突然问这个？人不是你介绍的吗？】
江柔嘉疑惑：“你没看她的长相吗？”
但隔着屏幕，章楼听不到她的话。
看她久久没有回消息，章楼越想越不对劲，拿出手机点开医院挂号小程序，找到金蕴的介绍界面，仔细看她的个人简介，再三确定这个人是叫“金蕴”而不是叫其它。
正在她准备退出再问的时候，她瞥着那个缩小的寸照头像，越瞧越觉得眼熟。
她点开金蕴的照片，慢慢地、小心地拿一张纸挡住她眼睛以下的部位。
“卧槽！”正当她意识到什么，不自禁地吐出一句国粹时，看到舒祎的超话里弹出一条置顶的PO，【那个什么玄灵是什么鬼？明明演的是《秋水逝》女二，结果把我们舒祎的风头都抢过去了。我刚刚和苏杉联系过了，才知道玄灵仗着有背景，在片场欺负舒祎。一个才出道的新人，把我们护舒宝当死的吗？你们能忍吗？反正我不能忍！】
“嗯？！”章楼坐直身子，顾不上去煎药了，马上搜索《秋水逝》，点开她曾因为舒祎主演而视之不见的宣传片。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她盯着演员表上“秋霜，玄灵饰”五个字，连说五个“卧槽”，一脸怀疑人生地缩进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