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个坑

    以前傅离的小院子简陋是简陋,但好歹还能看得过去,篱笆一围也像模像样。

    便是近日堆了不少木头做工,乱了是乱些,但地到底是平的。

    傅离记得刚才进屋前,她的院子还有个样,可是为什么就一会儿的功夫,会变成这样?

    她的院子呢?她新砍没几日的木头呢?

    傅离站在一个硕大的坑前,思考人生。

    妄月站在她身边,满脸歉意地说:

    “傅姑娘对不住,一时没收住手。”

    傅离没吭声,她看着那个大坑,找了好半天终于在坑底的泥巴里看到了些碎木屑。

    见她一直不说话,原本在另一边的夙檀走过来说:

    “我会收拾干净。”

    瞥了一眼妄月,又添了一句,

    “他也是。”

    妄月难得没有跟他呛,默默点头。

    两个人前所未有的老实听话。

    傅离却还是皱着眉头,一副有什么想不开的模样。

    这是气很了?

    正这般想着,傅离突然一锤手又是后悔又是遗憾地说;

    “又错过了,又错过了。”

    “这么大一个坑,得打得多激烈才能有这么大的坑。”

    “我就该把眼睛挂在你俩身上。”

    夙檀:“……”

    妄月:“……”

    二人齐齐沉默了。

    傅离要有多不高兴,就有多不高兴,阴阳怪气地对着他们说:

    “我就说该给你们搭个台子才对。”

    “打个架都要偷偷的,还防着我,我看一看怎么了?”

    “就门里门外我都没觉。”

    “你俩真是好。”

    显而易见傅离很生气,搞这一出的夙檀和妄月不奇怪的。

    只是她生气的方向未免奇怪了些。

    傅离试图心平气和问道

    “谁设的结界。”

    夙檀:“我。”

    傅离冷笑:“看来伤养的不错。”

    夙檀:“尚可。”

    妄月轻声像是看不过眼了,轻声对夙檀说:

    “她不是夸你。”

    夙檀淡声道:“我知道。”

    这话一出,二人又沉默了。

    不成也成成这样了,傅离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说:

    “天黑前,恢复原状。”

    夙檀:“嗯。”

    妄月:“是。”

    傅离眼不见心烦转身就走,不过刚走出几步,又猛地转身走了回来。

    “傅姑娘?”

    妄月困惑看着我他们面前站定的傅离。

    “差点忘了一件事。”

    傅离笑眯眯地说,说完就伸出手,一手拉住一个人。

    夙檀和妄月双双垂眸,注视着抓在手腕上的手。

    她手心有一层薄茧,但还是有女儿家的柔软。

    像覆上一层软绵绵的棉花,没有肌理和骨头,也没有攻击力,存在感却很强。

    夙檀和妄月不自觉地抬眸,对上她一双盛满笑意的眼。

    春日明媚,阳光正好,连吹来的风都是温柔的。

    然而下一瞬,事情急转直下——

    夙檀和妄月同时感受到灵府一震,体内的灵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枯竭。

    巨大的震荡带着之前的伤,使二人嘴角溢出血来。

    傅离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接着很是真诚地建议道:

    “下次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哦。”

    “你们的秘密再藏好一点,我喜欢惊喜。”

    她用拇指和食指在两人眼前压了压,声音放的很轻。

    最后一句话说得妄月眼神一暗,分不清她是吓唬他们,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夙檀擦掉唇边的血,神色平常地说

    “我要出门。”

    傅离扬眉:“随意。”

    她应下的太干脆,妄月不由问道:

    “傅姑娘让我们出门?”

    傅离看他:“我什么时候不让你们出门了?”

    妄月缓缓道:“傅姑娘之前说不让我们走……”

    傅离:“不让你跟他走,和让你们出门有冲突吗?”

    妄月被她说得一怔,随即笑了笑:“是我误会了。”

    傅离摊手回了他一笑,然后转身往屋里走了。

    这次却是没有再杀个回马枪了。

    ……

    堂屋里傅离一进门就看到小媳妇一样坐在椅子上的季晏清。

    她脸上的笑一收,走过去踢了下他屁股下的椅子。

    季晏清惊地抬起头,红红的眼眶里的眼珠子还湿漉漉的。

    他生得俊俏,面对傅离时眉眼柔和完全没有攻击力。

    傅离冷眼瞧着,道:

    “哭完了?”

    季晏清虚着声音,委屈地唤道:

    “阿离。”

    傅离把旁边的椅子拖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季晏清见状眼睛一亮。

    难道阿离愿意松口了?

    傅离在他期待地眼神中抬起手指轻轻点在他心口处,说:

    “季三,我想了一下,既然你这么想待在我身边,我一再拒绝你,是不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她态度亲昵,言辞恳切好像真的在反省一般,可季晏清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下他眼睛不湿了,人也不委屈了。

    他缩了缩肩膀,磕磕巴巴道:

    “阿,阿离,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继续点,季晏清的心跟着她的动作忽上忽下。

    “季三,我让你受委屈了。”

    季晏清疯狂摇头:“不,不委屈。”

    傅离手指一顿,歪头想了想说:

    “可是我刚想了一个法子,能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你想听吗?”

    不,不想听,他不想听吧?

    季晏清咽了下口水,没忍住作死,问道:

    “什么法子?”

    傅离笑道:

    “我可以把你的心挖出来,然后把你制成纸人,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待在我身边了,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季晏清心里一滞,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堂屋里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

    片刻,季晏清一个大喘气,随后双肩一塌,哭丧着脸说:

    “阿离,我错了。”

    不等傅离问,他倒豆子一样认了错:

    “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不该没做完事私自跑回来,不该胡言乱语,不该起小心思。我错了。”

    说完他就垂下了脑袋,等着傅离的教训。

    傅离听完他的话,身体往后一靠,哼笑一声:

    “错了?”

    季晏清:“错了。”

    “错了还不赶紧滚回去。”

    季晏清抬眼小心看她:

    “你不罚我?”

    傅离:“你想我罚你?”

    “不不不。”

    季晏清三连否认,不过人也精神了起来。

    他嘴一咧笑了起来,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多谢阿离大人不记小人过。”

    “还不走?”

    季晏清利索地起身,笑嘻嘻地说:

    “这就走,这就走。我回去带上东西就出发。”

    傅离嗯了一声。

    ……

    季晏清出门的时候院子里早没有了夙檀和妄月的身影了。

    见此他也不敢多问,直接回了自己家,马上傅离给他的小匣子就骑马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不如回来的时候,除了去了一趟周大娘家,谁也没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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