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

    第十二章、珍宝

    这是二人在汤池别苑的最后一夜,两人平顺度过人生第一次雨露期。

    汤池周围的宫灯再度被点起,水面波光粼粼。

    方才经过一场酣战,两人齐齐泡在池中,太女慵懒的用指甲托起水面上一朵桃花,将花朵贴在叶予潜的额头,莞尔一笑。

    “叶卿美人,贴了花钿也是好看,你猜白国公在此事上受了大委屈,父皇会赏赐些什么?”

    叶予潜垂睫答道:“微臣不知。”

    他累极了,仿佛整个人被太女拆开过一回,再度拼好,腰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就算泡在温暖的池水中,仍旧酸胀异常。

    翌日,皇太女的车架一早入了宫门,至含光殿中,宫女捧上华服。

    她方才换好衣裳,梳妆未必,就听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王良今日来得极早,往常多半要过午才至,这一回起码早了一个时辰。

    国舅爷巨富,是以每次王良入宫,都要送东西。

    今日他送的是一个红珊瑚盆景,一尺高的红珊瑚,上面坠着各色宝石,在阳光下格外璀璨。

    他献宝似的,在太女面前调子又娇了几分 :“表姐,这是我爹爹给我的珊瑚,我自己摆着不好看,表姐喜不喜欢。”

    皇太女放下描眉的笔,捧着王良的小脸,将他拉到跟前,随意给他画了一笔眉,笑道:“我的小阿良,对表姐最好了,但凡有什么好的,都要给我。”

    人道是夫妻情趣,描眉点唇。

    王良已然被太女的甜言蜜语蛊惑,红着脸害羞道:“阿良的好东西,都给表姐。”

    叶予潜立在二人身后轻笑:什么都给,一家的性命也给吗?

    皇太女妆饰已毕,又对阿良和颜悦色道:“我要去父皇那里,你先去找皇子和宫里的娘娘们玩。”

    小阿良点点头,抱了抱表姐,跟着领路的小黄门一路离去。

    叶予潜是带刀侍卫,君臣行至勤政殿外,太女进殿而去。

    老皇帝见女儿进来,指着殿内那一株将近一人高的血色珊瑚,苦笑道:“瞧瞧,国舅爷给朕送上了一份大礼,万寿节南海送来的红珊瑚,都没有这棵高。”

    太女上前给父亲揉肩,笑道:“父皇,影卫已经调查过舅舅的生意,届时能顺利接手。他与北方贸易密切,南北都有赚钱的去处。父皇若是要动他,儿臣以为,务必等到拓跋另立新汗之时。拓跋氏老可汗年事已高,其长子与三子各为其政,新可汗必定不能顺利交接。”

    老皇帝长叹一声,拍了拍女儿的手:“朕自然知晓,朕只是觉得,朕这个皇帝窝囊。”

    谁说天下是他的天下?谁又说天子是万民之主?老皇帝登基几十载,哪一日舒心过?

    太女又宽慰皇帝:“父皇励精图治,大晋江山未曾有失,百姓都看在眼里。”

    老皇帝沉默许久,方才凝眉缓缓吐出一口气,太女捧过去一杯热茶。

    他接过茶,又对盛装而至的太女说:“白家那边,需得安抚一二。”

    赵翊伸手摸了摸血珊瑚粗壮的枝丫,为这一件礼物找到了好去处:“父皇既然不喜这株红珊瑚,儿臣带它去一趟国公府便是。”

    皇帝微微点头。

    ……

    太女自勤政殿出来,便又往含光殿走,行至廊道拐角处,忽而伸手捏了叶予潜的纤腰一把。

    叶予潜怕痒,微微皱眉:“太女……”

    她却仍旧向前走着,忽而开口道:“予潜,同孤去一趟国公府。”

    ……

    晋城,白国公府。

    春日的艳阳撒在太女身上,刺金盘龙大衫熠熠生辉。

    原本白国公府刚办了丧事,旁人登门,应当避讳,不可如此传红着绿。

    但此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未来国君皇太女,臣子之家,岂有天子避讳之理?

    皇太女按品大妆而来,是对国公府的看重。

    白老国公领着一家老小,立在公府大门外接驾。

    府中有品阶的夫人,亦是按品大妆,太女方才下撵,白老国公领着家人就要跪下。

    皇太女赵翊上前将他扶住,小黄门长唤一声。

    “免——”

    君臣相见,君亲臣爱,载入史书,便是流传千古的佳话。

    一株红珊瑚被抬入公府大堂,皇太女要白国公屏退左右,方才与他说话:“圣上知白国公委屈,让孤前来劝慰,逝者已矣,还望国公多加保重。这株珊瑚便是父皇要孤带来的。”

    如此一株珊瑚,便是宫中也少见,白老国公素来谨慎,若只是赏赐,太女何至于要遣散诸人?

    老国公抱拳行礼:“谢圣上赏赐!老臣……”

    未及他谢完恩,忽而太女抚摸着珊瑚的枝干,又道:“此红珊瑚是国舅爷进献,父皇去年万寿之时,琼州送来的珊瑚,还不到它的一半高。”

    太女冷冷一笑,摊来手:“予潜,剑!”

    叶予潜抽出腰间佩剑,双手奉上。

    但见皇太女剑锋过处,红珊瑚被劈做几片,散落下来。

    “殿下!”

    太女悠悠将长剑归鞘,定定看向老国公,樱唇轻轻启。

    “此等珍宝,纵使珍贵,不过是个赏玩物件,白国公府护卫我大晋安宁,才是珍宝。”

    白老国公如何听不出来,圣上和殿下亦是对国舅不满,劈了国舅送来的至宝,这是在为公府不平!

    白老国公白须微颤,“殿下谬赞,老臣岂敢。”

    “如何不敢?国公爷自谦了。”皇太女嫣然一笑,指着几片珊瑚枝,又对老国公道,“终归是样好东西,磨成珠子给夫人们串珠玩。”

    这是要王家粉身碎骨。

    太女不许劳动他人,白老国公亲自送太女离去,待白芙得了消息,已是人走茶凉。

    白芙向来喜欢奢华之物,今日一见太女那件刺金大衫,根本移不开眼,原本想着能与高贵的太女殿下说上几句话,近前仔细瞧瞧,如今已然没有机会。

    一进堂中,就见几支破碎的珊瑚散落,粗壮的枝丫,若是完好,也该有一人高。

    白芙讶然,太女怎么会送一样破东西!

    “祖父,太女竟是送来这个?”

    不料白老国公依旧板着一张脸:“管好你的嘴,不得非议,让你父亲速速过来。”

    白家嫡出长子战战兢兢而来,依着老父的嘱咐要下人将珊瑚抬走处置。

    白家长房小心翼翼,试探问他:“父亲,可是阿芙做错了什么,又惹您生气。”

    白老国在檀木椅扶手重重一拍:“她如今是没做错什么,以前做过天大的错事!”

    白家长房甚是疼爱此女,出言辩解。

    “父亲,那件事与阿芙无关。”

    白老国公冷眼瞧着这个软骨头长子,又道:“你当为父是傻子?若不是为着她的名声,我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叶相独子是太女近臣,若不是阿芙当年将事情闹得太僵,两家何至于此!”

    白家大房无话可说,只能垂首挨骂。

    白老国公又道:“她已嫁人,兴儿的丧事也办妥,让她赶紧回去,管住嘴。”

    “是。”

    长房低低应了一声,轻手轻脚退出去。

    太女的撵车走的慢吞吞的,皇太女拆下三根金簪,一个金冠,叶予潜举着镜子,侍奉太女理妆。

    原本此事应是随行大宫女的差使,奈何太女要他来做。

    皇太女自铜镜中看着微微发怔的叶卿,抿唇一笑:“孤瞧着白老国公甚是喜欢你,若不是白国公府当下没有适婚的孙女,怕是很乐意要你当孙女婿。”

    叶予潜微笑:“太女又拿微臣玩笑。”

    她忽而又笑了,拿出一根金簪,挑起他的下巴:“孤哪里玩笑,予潜的人品样貌,谁都配不得。”

    叶予潜恭顺垂睫:“太女谬赞。”

    谁都配不得,御用之物,自然是谁都用不得。

    撵车忽而停下,皇太女移开他手中的铜镜,一指车外。

    “叶府已至,这么些时日不归家,想必丹丹和盈盈都十分想念你,孤若是天天占着美人不放,未免不近人情。”

    叶予潜谢过太女恩典,皇太女今日傍晚设宴邀请各家公子看夕阳赏烟花,本就是个大忙人,他既是得清闲,何必再往跟前凑。

    入叶府大门,上香之后,才至二门,叶予潜就见两个妹妹挨在一处,站在影壁旁候他,照例一人挽着他一只胳膊往里走。

    叶丹丹撅着樱桃小嘴,抱怨道:“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下次就算公务再忙,也不许忽然这么走掉,信儿都没留下一个。”

    叶予潜苦笑,毕竟伺候太女,也算是一件重要公务。

    姐妹二人拉着十几日不见的兄长往饭厅去,一桌佳肴冒着热气。

    “今日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叶盈盈十分骄傲,对哥哥道:“太女派人来说,哥哥这个时辰到家,我们特意要厨房做的。”

    果然又是太女,她历来如此周到。

    姐妹二人赶紧要叶予潜坐下,她们许久没有同哥哥一处吃饭了。

    叶盈盈给哥哥夹了一只水晶什锦包子,还不望和哥哥告状。

    “哥哥,你不在的这几日,白泽又来了两会,不过我没叫人搭理他。”

    叶丹丹不甘示弱,夹了哥哥最喜欢的芦笋鸡丁,也道:“白国公家没了嫡出幼孙,正各处找麻烦,我们小门小户,可是惹不起。”

    叶家与白家,早已势不两立,白泽那个榆木脑袋,以为自己来几趟叶府,就能改变一切,未免太过天真。

    叶予潜只得将两样东西一起吃了,要姐妹二人再不许给自己夹菜。

    饭毕,他将两个妹妹叫到跟前:“我记得京中有个赏春宴?”

    叶丹丹点头道:“十日后就开,我还想问哥哥要不要一起去,可想到哥哥在宫里当差,好像也去不得。”

    叶予潜想到赏春宴多为徐家主办,而徐家正是国公孙女白芙的夫家,顿时心生一计。

    “太女先前赏下不少锦缎,你们漂漂亮亮做几身衣裳,只要不逾矩,越华丽越好,哥哥有件重要事情要你们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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