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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将军人中龙凤

    回到驻扎地,陆今溪径直走向树荫处。

    淡然的眼神看着眼前众人。

    不少英武健壮的公子骑马疾驰,互相较劲。

    一旁的女郎们大都面色含羞,若遇上心怡之人得了彩头,会迅速看过去。

    被发现了,又低下头。

    略带粉的耳垂泄露了她们的心意。

    陆今溪看着这一幕幕,从前她也是这样看谢叙的么。

    四周马声,助威声,喧哗静了一瞬,

    谢将军甫一入场,全场安静下来。

    几个胆大的世家公子上前邀谢将军比武,想这位战场上的枭雄指点一二。

    凑近些,那几个公子面露古怪。

    谢叙抚过下颌处那道红痕,冷眸扫过眼前诸人。

    其中一锦衣公子机灵些:“谢将军,今日是我等不懂事,打扰了将军,我等改日再来请教将军。”

    语罢,拽着身边几位离开。

    心下感叹,那道红痕分明就是女子指甲留下的。

    谢将军人中龙凤,偏多年不娶妻妾。

    还真以为他高高在上,不沾世俗。

    今日一见,谢将军也是英武男儿,性情中人。

    谢叙一言不发,下颌处的伤痕经汗渍浸润,带来丝刺痛。

    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忽而,狹眸睥睨一瞬。

    陆念在一进来就将目光放在谢将军,她未来夫婿身上。

    那几个匆匆离去的公子她也看在眼里。

    未等她上前打招呼。

    她就见她的未来夫婿,视线望向了。

    陆念寻着望去,抿紧唇,那个于公子在与她的二姐谈笑风生。

    这有什么好看的?

    陆念不甘的视线,盯着于公子从食盒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盅炖雪梨。

    陆今溪轻笑着伸手接过,似是道了一声谢,便垂首轻尝一口。

    陆念又将视线落在未来夫婿身上。

    空无一人,谢叙早已不在原地,陆念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下来。

    温家表姑娘一直跟在陆念身后,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温家表姑娘担忧开口:“念儿,刚才将军下颌处的红痕,你可见着了?”

    陆念浑不在意:“习武之人,受点轻伤算不得什么。”

    温家表姑娘温芸摇头。

    “念儿,你太天真了。刚才谢将军可是将我们全部支走,只跟陆今溪独处。”

    温芸再添一把火:“当时本要赐死煜王妃,可也是谢将军截下的。”

    话点到为止,温芸适时沉默。

    陆念神色一凛。

    温芸附耳,陆念侧过身子,听罢,眉心一皱。

    “不可,若是父亲得知我做出这种事非打死我不可。”

    陆念不肯应,温芸语气愈发柔和,循循善诱:“念儿,你糊涂。”

    “世间男子,得不到的才是最宝贵的。”

    “谢将军当年舍了陆今溪,可难保经年后,不念念不忘?”

    “谢将军救下她,又讨好于她,不正是念念不忘的证据么?”

    温芸瞥了眼陆念渐渐平静的神色,知她的话她听进去了。

    继续道:“念儿,陆今溪本就是要嫁与于贺宴的,你帮他们一把,早日生米煮成熟饭,陆相爷事后就算得知,也不会自毁声誉,反而会遮掩。”

    “我们要的,只是让陆今溪婚前失贞,颜面扫地,无颜再面对谢将军。”

    陆念心动了,但又有些后怕:“该怎么做?”

    温芸:“放心,要让男女情迷意乱,我自有安排。”

    陆念古怪地看温芸一眼:“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会知这种事?”

    温芸讪笑一声。

    陆念见她一幅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心中不屑。

    罢了,生母勾栏出身,学得些不入流的东西也不稀奇。

    陆念径直离开。

    驻足原地的温芸手心掐紧,目光直直望着一无所知,与人笑谈的陆今溪。

    当年本该是她嫁与煜王的,陆今溪也是庶女,凭什么她就如此好命。

    陆今溪全然不知有人揣度着她。

    她此刻正与于公子交谈,言语间得知这于公子确实家中清贫。

    难得的是虽是书生,但却没有迂腐气。

    脱得下长衫,不以入尘世卖力气赚银两为耻。

    陆今溪心知谢叙有一点说得无错,急功近利。

    于公子对仕途的热切在他的言谈中一览无余。

    陆今溪抬手斟茶,她要嫁与此人么?

    她清楚地知道这桩婚姻无关情爱,只是冰冷的政治关系。

    如果在她年少时,有人告知她日后要与一陌生男子成婚,她一定会嗤之以鼻。

    笑话,她陆今溪,要嫁就要嫁与心中爱慕之人。

    如果没有爱,如何与那人同床共枕,如何与那人生儿育女。

    年少的她万万不敢想象她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

    陆今溪答应了姨娘不再让她提心吊胆,她会安心找一个姨娘心中的如意郎君。

    与那人成婚,做贤妇,而后再生一对儿女,如此姨娘的心愿便了了。

    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左右不过一个“忍”字,她过去能忍得,如今,便也还能忍得。

    陆今溪双眸清亮,对着于贺宴道:“于公子,你对父亲的安排,意下如何?”

    于贺宴清俊的脸染上抹喜色:“相爷于在下有知遇之恩,如今更是愿将女儿下嫁给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话锋一转,语气愈发柔和:“陆二小姐性情柔和,初见陆二小姐时,你凭窗而立,如静静绽放的白昙。”

    陆今溪抬眸。

    于贺宴忽起身行礼:“恕在下冒犯,那日进陆府,在下唐突望了小姐一眼。”

    陆今溪无什么印象,但也应道:“无事。”

    声线温缓道:“既然于公子也满意。那我便静候于公子登府提亲。”

    于贺宴是真情还是假意,于她而言,并无区别。

    于贺宴欣喜应下,为了拉进距离,他主动邀陆今溪骑马射猎。

    陆今溪这几日来第一次上马,本以为会生疏,但跨上马的那一刻。

    她才发现自己好久都没有这么深刻地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马蹄飞驰,风声擦耳而过。

    有鹿在前方。

    利索地取出铁弓,上箭,“咻”的一下。

    箭射出。

    入鹿的脖颈,毫厘之差,箭折断了。

    有人跟她看中了同一个猎物。

    右侧方马蹄声阵阵。

    陆今溪侧身望去,肩背挺直的高大男子跨于马背上,瞄准猎物。

    手挽长弓,箭如霹雳弦惊,刚险逃一命的鹿被射穿脑袋。

    陆今溪收了目光,牵起缰绳,两腿夹紧马腹。

    马嘶鸣一声,准备离去。

    可于贺宴还在此。

    于贺宴见到谢将军不能不行礼,恭敬下马,上前:“将军安。”

    谢叙神色冷淡颌首。

    于贺宴这才翻身上马轻声询问陆今溪现要去何处。

    陆今溪刚要回答,这才注意到陆念跟在谢叙身后。

    陆今溪定神,一阵轰鸣如雷的马蹄声。

    陆念的马受了惊,

    等陆今溪反应过来,身下马儿狂躁甩头,渐渐不受控制。

    失重感袭来,手中的缰绳被人猛力一拉,陆今溪脑中一片晕眩。

    有力的臂膀拦住她欲坠的单薄身体。

    前方的陆念被身下发狂的马甩了下来。

    陆今溪缓过神来,于贺宴体贴扶住她:“无事吧?”

    陆今溪摇头,淡看一眼身前冷沉的身影。

    视线看到狼狈摔地的陆念,一旁的马蹄被刀刃齐切断。

    怪不得摔了下来。

    是谢叙动得手?

    陆今溪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无人搀扶的陆念。

    陆念疼得几欲哭泣,但又怕花了妆容。

    只得乞怜地看向谢将军。

    却只对上男人冷沉无起伏的视线:“陆三小姐,若是不擅长骑马,便不要勉强。”

    陆念的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于贺宴上前:“将军,陆三小姐怕是受了伤,不若容在下带小姐下去找大夫。”

    随即,望向陆今溪,征得同意。

    陆今溪点头。

    本来好好的围猎顿时大煞风景。

    陆今溪不合时宜地想到刚才谢叙说得那番话。

    “不会骑马,便不要勉强”

    这句话他也对她说过。

    何样的骑术才能入谢叙的眼?

    如那喜红带束长发的女子,矫健翻身上马,举手投足无不飒爽的姿态一般么。

    陆今溪轻笑出声。

    不是骑术入谢叙的眼,是骑马的人入了他的眼。

    “笑什么?”

    身前修长身影驻足,负手而立,剑眉星目。

    陆今溪不避他望向她的视线:“在想谢将军因何几次三番靠近我。”

    谢叙深邃的黑眸给不了她答案。

    她看不清他所想。

    陆今溪不紧不慢道:“将军想通过我引出煜王?”

    没有否认,陆今溪讽刺地勾唇,她这几日察觉到总有人跟着她。

    这直觉倒真是没出错。

    陆今溪望向谢叙:“将军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您不知煜王与煜王妃不和么?”

    这下谢叙倒不是毫无反应了。

    灼人的气息席卷而来,所到之处,激起陆今溪一阵反感。

    所幸这折磨并没有太久。

    谢叙挺直脊背,脑海中浮现那鸳鸯锦帕,下角“今溪赠昭离”,和那些画,不置可否。

    陆今溪瞧他一言不发的模样,忽问道:“谢昭离真得谋反了?”

    陆今溪至此都不信谢昭离会反,出事前一月,他还同她说要去封地做个闲散王爷。

    那人一贯随性肆意惯了,陆今溪不认为这样的人愿为天子。

    陆今溪没等到谢叙的答案。

    下颌被捏紧抬起,上位之人居高临下:“陆今溪,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此外,收起你这种质问的语气。”

    陆今溪被迫仰头,这姿势并不舒服,但,她可以看清男子双目稍显阴郁的模样。

    难怪谢叙如此情绪外露,在她面前不再平静。

    原来头疾犯了。

    年少的谢叙失了母亲后困守冷宫,皇宫最不缺的便是捧高踩低之辈。

    无东山再起希望的落魄皇子连野狗都不如,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谢叙可以为了一口吃食争得头破血流,留下头疾。

    那个戏耍谢叙的皇子是谢叙手刃的第一个仇人。

    而那个在冷风里为他揉捏额角的她……

    陆今溪抬手,轻柔又熟练地按上谢叙的额角。

    手下炙热滚烫的身躯滞了一瞬。

    陆今溪柔声道:“谢将军,您之前说错了一句话。”

    谢叙敛眸。

    陆今溪:“您问我“就这么恨”。”

    陆今溪摇头:“我现在回答您,我,不恨。”

    “谢叙和陆今溪相识,但从未相知,更遑论爱恨。”

    “今日这一次帮您,算我对您近日恩情的报答。”

    一直无言语的谢叙睁开狭长双眸,冷冽的视线穿过她面无波澜的面容,似要刺穿人心。

    良久,沉声道:“救命之恩,便以此抵过?”

    陆今溪平静道:“谢将军,何必捅破那层窗户纸呢。”

    “若是陆相爷不曾登门,您会相救么?”

    陆今溪一字一顿:“您不会,谢将军品性高洁,怎能轻易为不相干之人淌浑水,与叛臣之妻,与陈年旧事拉扯不清。

    掷地有声:“您,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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