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喝着芳香醇厚的红茶,听着苏海棠抑扬顿挫讲述茶文化,别说两个外宾,便是那几个陪同的领导,在翻译的低声讲解中也听得津津有味。

    几个领导因方才苏海棠不服从指挥,强行端走外宾咖啡的行为而生出的不满也渐渐淡去,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农业局局长罗国强。

    自从苏海棠端着茶具进来,罗国强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他没想到自己浸/淫宦海多年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竟然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破功,可再联想到宝贝闺女从关家镇受伤回家后,屡次提到这个苏海棠总会暴跳如雷,便越发气恼,放在桌上交握的手不由收紧,短/粗的指头因用力而充血泛红,瞧着像是还未完全成熟的红萝卜。

    谁也没注意到罗国强的反常,苏海棠标准的美式英语,舒畅而欢快的语调,感染力十足的节奏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即便听不懂也让人心情愉悦。

    气氛越来越融洽,那碗红茶不知不觉中也泡了四次,茶汤色泽由浓厚的棕红变为清淡的金黄,香味也没有前几泡的馥郁而浓厚。

    苏海棠心知这茶是不能再喝了,别说口感香味儿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就是这么多水一下子喝进肚子里人也受不了,她将话题引到每一泡后茶汤的变化,自然而然地结束了话题。

    苏珊和保罗都有些意犹未尽,直到苏海棠答应下次再给俩人讲些其它方面的文化时,俩人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茶杯。

    服务员打开包间的门,众人簇拥着外宾走出去,苏海棠敏锐的发现,包间外不知何时多了四个身着接待员工作服的男人。

    这四人高大魁梧,皮肤呈深古铜色,强壮的肌肉在衣服下若隐若现,站立如松,双眼炯炯有神,看见众人出来,不苟言笑的默默推到走廊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那模样即便不出声也让人无法忽视。

    两个外宾不熟悉接待人员,但过来陪同的领导却一清二楚,出来看见这四个人皆是一愣,随后不着痕迹地掩去心中的不安,有反应快的,已经联想到苏海棠强行端走咖啡的行为。

    苏海棠怕外宾疑心,继续说些喝茶的典故,将俩人送去客房,那四个新来的工作人员就站在俩人的门外,这般明显,尚未离开的领导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当即下楼找保卫外宾安全的负责人了解情况。

    苏海棠也急于知道下毒之人是否落网,跟着一块儿下楼,但她级别太低,并没有见到保安负责人,便跟人打听沈毅的下落,也不知是上头下了命令,还是没人看见沈毅,问过的人全都一问三不知。

    一无所获,她有些沮丧,想要去厨房再从那株夹竹桃处了解些情况,岂料厨房门口站着两个警察,谁也不让进,她只能回客房休息,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刚有些睡意,就有人敲门了。

    开门一看,是二叔苏青峰,苏青峰并没有陪同外宾用餐,她以为他是听说了包间里她强行端走外宾咖啡的事儿,特意过来问她,岂料他一个字也没提,让她赶紧去负责外宾安全的保安临时办公室。

    苏海棠神色一凛,知道这是要询问她了,能和植物交流的事儿肯定是不能说的,说了不但没人相信,估计还要把她当成精神病,她整理了衣服和头发,跟着苏青峰下楼。

    苏青峰一路上几次欲言又止,大约碍于纪律,到底也没问出了,只是叮嘱她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把知道的全都说了。

    苏海棠压根没听苏青峰说话,只是条件反射的回应着,她脑海里正紧锣密鼓地组织语言,拼凑应对提问的说辞,但保安临时办公室就在一楼,不过两三分钟的路程,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准备,她有些懊恼,光操心下毒的事儿,竟然忽视了为自己圆谎。

    临时办公室设在招待所值班服务员的休息室,两个高低床,一张办公桌。

    苏海棠进来的时候,七八个警察正从里头往外走,她站在门边,等警察全都出去才敲了敲敞开的门。

    “进来,”办公桌前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出头的男人,头发半白,三四条深壑似的抬头纹,嘴角下垂,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清晰可见,这样的面相,天然给人一种严肃压迫不好相处的观感,况且他抬头望向苏海棠的眼神带着锐利的光芒,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穿。

    苏海棠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头,莫名就有些担心自己的借口糊弄不过去。

    “是苏同志?”男人突然笑了,浑身的凌然之气像清晨的雾气,让那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全部冲散了,他眉眼间顿时多了几分慈爱,像关怀后辈的长者,站起身拿起托盘里反扣着的茶杯,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办公桌的另一边,用一种熟稔的语气安慰她,“别紧张,快坐过来喝水。”

    她紧张吗?苏海棠微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紧攥着,她抿了抿唇,慢慢松开垂于身侧的拳头,悄悄舒了口气,露出笑容:“谢谢。”

    拉开桌边的椅子,苏海棠坐下后和男人隔桌相对。

    “你大概不认得我,”男人并没有一上来就询问,竟然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关家镇公安局局长,我叫吕忠,你可以像沈毅一样叫我老吕。”

    苏海棠一愣,这怎么扯上沈毅了,不对,她为啥要跟沈毅一样叫他?

    吕忠打量着苏海棠,眼角眉梢都是喜色:“你别看我和沈毅差着辈分,我们可是生死相交的战友。”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苏海棠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沈毅胸口那些狰狞的疤痕,但转念她又糊涂了,这人找她过来到底想干嘛?她一头雾水,正要直接问,那吕忠自个儿回归正题了。

    “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强行端走外宾的那两杯咖啡。”吕忠收起笑容,眼神瞬间犀利如刀,方才的慈爱和蔼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苏海棠晃了一下神,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快速过了一遍方才想好的托词,并没发现漏洞才道:“我这人嗅觉敏锐,特别是对入口的东西,外宾的咖啡冒着热气,蒸腾出浓郁的咖啡味儿,但我却从中闻到那香气里有淡淡的甜香味儿。”

    她这也不算说谎,端着两杯咖啡走出包间时,她确实闻到了夹竹桃的甜香味儿,断断续续,糅杂在咖啡独有的香味里,其实很好分辨。

    “哦?”吕忠不置可否,但苏海棠却从他眼神中看出了将信将疑。

    “那种味道很特别,甜香中还带着一丝丝乳香,我的咖啡杯里没有,我当时就觉着不对,我们这些接待外宾的工作人员专门背过接待流程,包括外宾每顿饭吃什么,用什么食材,怎么制作,我都一清二楚,所以我能确定咖啡中没有乳制品,”苏海棠越说越觉着这个借口合理,渐渐也就不紧张了,“没有乳制品的咖啡里却有奶味儿,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我不敢大意。”

    “那你又怎么确定咖啡有毒呢?”吕忠直视着她,眼睛里透着敏锐和洞察力,似乎能看穿人心。

    “我只知道咖啡里添加了别的东西,有没有毒不确定,但为外宾准备食物的厨师都是经过专门培训的,不可能擅自修改提前拟定好的菜单,他竟然费心加了东西,不是想借机引起外宾关注一鸣惊人,就是不怀好意没安好心,我不能冒险,宁可弄错也不能把这个定时炸/弹放在外宾跟前,”苏海棠眼神真挚而坚毅,“正好外宾想了解茶文化,我就顺水推舟,把他们的咖啡端走了。”

    吕忠双目闪烁,苏海棠根本看不出他到底信没信,但咖啡里有毒她是确定的,既然是确定的事儿,她觉得怎么知道的似乎也并不那么重要。

    苏海棠这样一想,心就放宽了,认真说起来,这件事她又立了一功,按说也该给她奖金。

    “你爸爸苏青岭是土生土长的小林村人,你妈妈是外乡人对吗?”吕忠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这怎么还问上家世了?苏海棠很是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对,我听村里人说,我妈是我爷爷捡回来的,当时我妈大约五六岁,撞了头,不记得家在哪儿,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我爷爷奶奶正好就我爸一个孩子,就把我妈留下了。”

    “这么些年,从没有人到你家找过你妈妈?”吕忠一脸严肃,目不转睛看着苏海棠,像是生怕漏掉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没有,至少我记事后没有,”苏海棠仔细回忆后摇了摇头,“不过我妈妈三岁病逝,后来没多久我爸爸执行任务也牺牲了,就算我妈妈家里人要找她,估计也找不到了吧,再说,我妈妈直到过世都没想起小时候忘记的那些记忆。”

    苏海棠一阵怅然。

    “你入党了吗?”吕忠突然问道。

    苏海棠越发闹不明白了,怎么问的都是和案子风马牛不相干的事儿呢。

    她点头:“入了,我上学晚,高一下半学期十八岁写了入党申请,成为预备党员,高三的时候正式入党。”

    “好,好样的,思想积极,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吕忠露出欣慰的神情,又问道,“我听说你功夫了得,跟谁学的?”

    苏海棠瞳仁一缩,不由舔了舔下唇,镇定自若地说出早都想好的借口:“初中高中时军训跟教官学的,其实也就是一些三脚猫功夫,只是我从小做惯了农活儿,劲儿比较大罢了。”

    吕忠微微颔首,倒没有不相信,他也带过学生军训,野外拉练,实战打靶,真木仓操练,基本的格斗技巧都少不了,况且七十年代提倡全民皆兵,全民操练,她会两下子也正常。

    苏海棠觉得不能再让他问下去,赶紧笑着转移了话题:“吕局长,那两杯咖啡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提起这事儿吕忠面色凝重,并没有隐瞒她,“但我们分出部分咖啡喂给公鸡,公鸡死了,看来你没有猜错,咖啡里确实加了别的东西,还是能致命的毒药。”

    苏海棠眼睛一亮,颇有些邀功地说道:“我就知道有问题,果不其然。”

    “呵呵,女娃娃警惕性高是好事儿。”吕忠像是卸下了浑身的重负,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似聊家常般说道,“我听说局里破获了一起流窜车匪案,还是你提供的线索。”

    “嗯,歪打正着了。”苏海棠笑笑,“我听说提供线索有奖金?”

    “奖金倒是小事儿,”吕忠喝了口茶,“我有个艰巨但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办好了,奖金一并发给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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