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们在干嘛?”苏海棠刚醒,嗓子干涩,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竟然有些雌雄难辨。

    下铺压在杜春杏身上的黑影突然就不动了,黑暗里传来杜春杏压抑且颤抖的嘤嘤缀泣声,扭动挣扎时布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气氛蓦地紧张起来。

    苏海棠目光锐利,紧紧盯着下铺黑影,轻轻掀开被子,双腿伸到铺外,单手拉住挂在铺边,防止乘客睡觉时不慎掉下去的帆布带,手臂用力一拽,整个人腾空跳下了,落地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踢向黑影。

    黑影闷哼一声,咚地撞在下铺隔断上,又被反弹在地:“哎呀,我操你大爷的,哪个王八蛋敢坏老子好事儿!不要命了!”

    这男人没上车前就注意到穿着时髦,打扮艳丽,身材丰满的杜春杏,特意跟着记下她上哪节车厢,天黑后摸索过来,用刀威胁她就范,眼看就要成事儿了,却硬生生叫人打断,他火冒三丈,脏话狂飙,声音惊动了车厢里的人——

    “哈欠——谁啊大晚上不睡觉!”

    “这是公共场所,有没有公德心。”

    “你谁啊,怎么在这儿站着?”

    “啊,抓流氓——”

    “你干嘛翻我包!”

    “抓贼啊,有小偷——”

    “救命,有人抢钱——”

    睡梦中被吵醒,乘客的抱怨声还没断,就有人开始惊呼,紧跟着呼救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车厢里很快乱成一锅粥,几道手电筒的光线从车厢那头映过来,纷乱的人影投射在车厢上。

    卧铺车厢晚上会熄灯,偏偏今晚没有月亮,外头黑乎乎一片,车厢里能见度也不高,苏海棠的隔断在车厢前头,劫匪在车厢后头,手电筒的灯光影影绰绰照过来。

    她扫了眼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男人,瞥见董连清和文跃进正顺着梯子往下爬。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她脑子里顿时冒出着两句诗,猛然意识到不对,这么大动静沈毅却没反应,她连忙叫人。

    一边叫沈毅,一边踩在下铺去拿放在中铺枕头边那个装了钱的旧书包,待背到身上才弯下腰去扯沈毅的被子,靠近了隐约看见下铺被子堆在一边,床上根本没有沈毅的人。

    难怪一直没出声,竟不在床铺上,他会去哪儿?苏海棠心跳莫名加快,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钢弹!快过来——”被苏海棠踹了一脚的男人已经扶着床铺站起来,大声朝着车厢尾部叫道。

    苏海棠心一沉,一步上前踹在男人屁股上,撞得眼冒金星的男人颤巍巍还没站稳,整个人又撞在车厢上,贴着车厢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有没有手电筒或者打火机?”苏海棠问已经下来的文跃进。

    “我有打火机。”董连清说话间已经打着了火。

    隔间被昏黄的火光笼罩着,苏海棠先去看杜春杏,只见她蜷缩在被子里,头发被汗濡湿了,贴在额头和脸颊上,眼眶红彤彤的,嘴唇明显肿了,脖子上一道血痕,口子并不大,约莫两厘米长,这会儿也已经凝固,倒是衣服领子上洇了些血。

    苏海棠迅速扫了眼她的床铺和地上,衣服和裤子都没有,看来男人没得逞。

    她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何况这会儿也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见杜春杏没什么事儿,转头对文跃进和董连清道:“火车上大约是上来路霸了,有能防身的东西吗?”

    “我找找。”文跃进转身去找,董连清频繁按压打火机,保证隔间的亮度,苏海棠仔细倾听劫匪的声音,确定他们的位置——

    “叫什么叫,把钱拿出来,赶快!”

    “手表拿来,不给?手不想要了!”

    “啊!臭婊/子敢咬老子,我打死你!”

    “啊,别打了,别打了,我给我都给你们!”

    “你给我留点吧,我家里老母亲等着钱救命。”

    威胁声,打骂声,乘客的惨叫声,求饶哭闹声不绝于耳,董连清手抖的打不着火,文跃进倒是还算镇定,半看半摸地寻找包里的水果刀。

    苏海棠很快就发现除了他们这节车厢,前后两节车厢里也有劫匪抢劫的动静,竟然有这么多人,她心顿时沉入谷底,除非跳车,恐怕躲不过去,可火车在山里行驶,窗户外头不是悬崖就是陡峭的山坡,便是她有初级格斗技能,也不敢保证能安然无恙地跳下去。

    既然跑不掉,那就正面刚!

    “有没有利器?”她问文跃进。

    “只有这把水果刀。”文跃进手里拿着一把掌余宽的刀,不算大,只能近身伤人。

    这东西只能防身,打架不行,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固定卧铺的钢管上,毫不迟疑的伸手用力一拽,直接把连着钢管把固定的螺丝拽出来了。

    文跃进、董连清以及杜春杏看得目瞪口呆。

    苏海棠握住钢管比划了一下,远可攻近可守,长度正好,质地也够坚硬,对付那些路霸应该没问题。

    “你们赶紧把钱藏起来,千万别藏在身上。”苏海棠叮嘱一句,转身朝着路霸的方向跑去。

    “苏同志——”文跃进见状连忙跟上去,被董连清一把拽住:“你跟着干嘛?”

    “我怕她——”

    “你怕啥怕,没看到她刚才徒手掰钢管?”董连清低声道,“赶紧藏钱!”

    文跃进犹豫着,到底还是听了董连清的话。

    却说杜春杏早已面无血色,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隐约记起上辈子在报纸上看过一则新闻,说是八月下旬从榆市到省城的一趟列车上,好几个路霸团伙混在车上,趁着天黑抢劫了好几节车厢,不少乘客受伤,还有人重伤死亡,劫匪里有拿刀的,更有拿枪的。

    她心惊肉跳,慌忙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爬上梯子,爬到上铺:“耀华,耀华。”

    谭耀华早都被车厢里的动静吵醒了,这种伤人抢劫的场面他并不陌生,也不害怕,可他身上有不少钱,那可都是用来买北/姑的,要是被那伙人抢了买不到货,回头没法跟老板交代。

    他思来想去,干脆把大部分钱拿出来塞在枕头里面,留下两三百放在身上,回头劫匪要钱也好糊弄,哪知道刚藏好钱杜春杏就上来了。

    “耀华我害怕,咱们就在上头躲着,别下去了。”杜春杏一边后悔不该为了省火车票钱跟谭耀华提前去省城,一边又希望谭耀华能保护她。

    “躲什么躲,赶紧下去。”谭耀华恨不得一脚把她踹下去,他都准备下去转移劫匪的注意力掩护枕头里的现金了,这杜春杏是来裹乱的吗。

    杜春杏吓得眼泪不受控制一个劲儿往外涌,看人都有些恍惚。

    谭耀华想到日后买北姑还用得上她,忍着不耐烦柔声道:“别哭了,赶紧下去,一会儿把钱给他们啥事儿没有。”

    杜春杏把谭耀华当成救命稻草,哪敢不听,赶紧转身下来。

    谭耀华下来见文跃进和董连清跟无头苍蝇似的找地方藏包,暗骂一句傻子,又怕他们藏东西露馅连累自己,不得不低声提醒:“藏钱就好了,也别都藏,留一些糊弄他们。”

    董连清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掏出钱四处看,最后直接把钱藏在垃圾桶里,文跃进见状有样学样,也塞了进去。

    俩人藏好东西,这才注意到那边的打斗声和男人连绵不绝地惨叫。

    文跃进担心苏海棠,双手握住水果刀,小心翼翼地走出隔间,朝着路霸的方向张望。

    前头不远处,几道手电筒打出的光线在车厢里乱晃,不时扫到正和劫匪缠斗的苏海棠身上。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文跃进看见苏海棠手持钢管,灵活地躲避着路霸的围攻,钢管飞快地落在路霸的头上,被打的路霸捂着头倒地惨叫,片刻功夫走道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五六个男人。

    文跃进舒了口气,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劫匪身上狠狠跺去,直跺的人不动才作罢。

    “大家别害怕,坏人已经被我打趴下了,”苏海棠安慰惊慌失措的乘客,“你们不信过来瞧瞧,地上有手电筒。”

    片刻,胆子大的捡起手电筒往这边照,果然看见地上躺着的路霸,赶紧告诉其他人,众人立刻冲过来拿回属于自己的财物。

    “快找东西把他们都绑起来。”苏海棠提醒众人。

    有拿回财物的连忙找东西绑住路霸,被欺负的少不了趁机打几下解解气。

    “同志们,路霸不但来了我们车厢,前后两节都有,”苏海棠捡起地上的一个手电筒,大声道,“我一会儿去前头的车厢,你们想办法把连接后头车厢的门锁起来,防止那边的路霸过来。”

    众人一听还有路霸立刻又骚乱起来,一些男同志站出来,自告奋勇的表示要跟苏海棠一块去除恶。

    苏海棠自然求之不得,立刻如法炮制地扯下固定中铺上铺的钢管,也顾不上目瞪口呆地众人,把人分成两队,人手发一根钢管,一对跟着她去前头的车厢,一对则去锁门。

    文跃进也想跟着,苏海棠没让:“沈同志不在这节车厢,恐怕早发现不对劲去别的车厢打探情况,要是能锁上车厢的门,你就在门口守着,万一沈同志从那边过来好有个接应。”

    她其实更倾向于沈毅去了前头车厢,车上发生这样的事儿,卧铺车厢的灯还没打开,恐怕乘警还不知道,她猜测他是找乘警报信去了。

    “好,我记下了。”文跃进心里亦苦亦甜,苏同志交代他做这件事儿是对他的信任,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信任是拉进关系的第一步,但偏偏这事儿是为了沈毅做的,她担心他,他心里不是滋味。

    文跃进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嫉妒沈毅,他强迫自己心无旁骛,跟着几个男同志去锁门。

新书推荐: 海泪 假千金被迫成为毛茸茸团宠后 长吻 白日梦猫 嫁给将军后天天开盲盒 云落姜茶 让让我怎么了 黑山羊 画意逢春[双向暗恋] 竹马他实在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