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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翌王燕忱出乎意料的入定,且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还看不到结束的样子,几名亲卫都自发巡视警卫于明心堂附近。所有回事的、求见的,一律挡住。对外则宣称翌亲王旧疾复发,经治疗后需要静养。宫中派来的人虽挡不住,但自有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韩先生应付。

    整座翌王府外松内紧,属于燕忱的暗中力量已经悄无声息地布置了一切。

    林辰完全没察觉这些。她明面上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翌王妾室,那些打探消息的人压根不会想到她。就算有敏锐的人将目光放到她身上,此刻也无法接触到她本人,最多也只能旁敲侧击地自疏梅轩的下人那么打听些零碎消息。

    ——叶三等几人早已经一致诚恳地请求她在流光殿里住下。理由么,一是翌王的亲口吩咐,二是他们的私心:万一翌王殿下出了什么状况,他们就有人求助了。

    林辰一个脸皮薄的姑娘家,被他们这么低声下气地一求,哪里拒绝得了?况且她只是担心自己几天不回疏梅轩,雪雁和王嬷嬷会胡思乱想,别的并没什么非要回疏梅轩的要紧事情。

    于是,林辰安份地住了下来,享受着超规格的服务。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所有能够真正接触到她本人的通道被切断了,而翌王殿下的心腹人精们,随手把“翌王府疏梅轩的妾室林氏”,作为一个诱饵抛了出去,等待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一晃便已经五天。

    这五天内,林辰除了去明心堂关心一下燕忱的情况外,无所事事。闲极无聊中,她把《药材大全》从头翻到尾浏览了一下,只找与噬魄虫有关的内容。最终,除了二百多页上噬魄虫的正注,只在附录中找到了相关记载。

    据附录中说,噬魄虫虽可怕,但修真士有真元护身,就算低阶的炼气修士,真元一转,就能把脆弱的噬魄虫绞灭。且它的生长环境苛刻,又惧阳光,没有抵抗力的凡俗人类只要避开被阴气笼罩之处,便不足为祸。所以,当时的修真界对此虫并不重视。

    直到仙魔大战中,有魔修想出拿此虫刑讯真元被封的仙门修士,其过程缓慢、形状惨酷之极,偶有被救回的修士也成痴傻,药石罔效。仙门愤怒之下发出剿杀令,把这魔修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后来,又有个魔道丹师以吞噬过修士精魄的噬魄虫入丹,成功炼制出补魂丹。

    在逆天丹药的诱惑下,不说仙门,连魔门也遭了殃。时不时有门中弟子失踪,先是低阶弟子,后来连筑基弟子、金丹真人也不能幸免——因为噬魄虫吞噬的精魄越高等,补魂丹药效越好,若用在夺舍上,甚至能夺舍同阶修士。

    夺舍本是禁忌之术,更遑论为了夺舍还要拿活的修士生生培育药虫?更可怕的是,只要补魂丹足够,理论上可以无限次夺舍。天大的利益引诱之下,无数修士铤而走险,又有无数修士遭殃。

    噬魄虫之祸愈演愈烈,引起众怒。仙门、魔门几大顶级宗门联手,将滋生噬魄虫的阴邪之地或摧毁、或封印,那名炼制补魂丹的魔门丹师及其所在宗门被抹杀、丹方被毁;修真界将补魂丹列入禁药,一旦炼制,便是株连满门之罪。不过几百后后,情形有了改善,因为有一位金丹真人在不伤人命的情况下,用噬魄虫炼制出不能辅助夺舍、但能滋养神魂的补魂丹。

    ——而后便是那位金丹真人的传记。

    林辰有点纳闷:一本游戏出品的《药材大全》而已,为何详细记载这些?还煞有介事地编出了个修真世界,倒有点像是游戏中的什么隐藏剧情。疑问一闪而过,她并没多想,像看故事一样,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位金丹真人的事迹。

    据说,在某地某门派有个异想天开的金丹修士,在某本不知哪个时代、哪块大陆流传下来的药典中,看到有个奇特的部落,叫月灵族,自认为神的后裔。月灵族中有三大奇香,分别为月魂、日魄、星髓,据说是神遗之物,得之便能拥有莫大力量。这种传说本没人会信,但偏偏日魄却是曾经真实存在之物,也的确有神秘莫测的功效。

    于是那金丹修士想着,既然噬魄虫能代替日魄炼制补魂丹,那么,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药物能代替月魂和星髓呢?然后他按照那本药典中对月魂和星髓的描述,找了些功效类似的东西代替,还拿自己当了试验。

    试验了无数次,结果所谓“莫大的力量”毫无头绪,反倒试验出好几种适合双修的房中药。

    因他经常出没于封印噬魄虫的阴邪之地,引起联合宗门执法修士的怀疑,然后被当成炼制禁药的邪修抓了。那金丹修士自然大呼冤枉,辩称是在研究新药,还把研究成果无偿献给执法修士。

    执法上层自然看不上这种试验成果,但这金丹修士并无劣迹,试验的女子也都是他房中姬妾,就算偶有事故,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有那修士的宗门出面作保,故而商议了下,终于把他放了。

    而那些双修助兴的试验成果,被好事之人传了出去,引为修真界的笑柄。

    这金丹修士被宗门责令思过百年,依旧不安份,觉得花了那么多心血培育的噬魄虫被毁掉太可惜,于是偷偷拿来炼制补魂丹,又被逮了个正着。大概是因噬魄虫未成熟关系,这补魂丹不能辅助夺舍,却能滋养残魂,对于神魂受损的人大有益处。

    因为无意中改良了补魂丹丹方,对修真界是一大贡献,且在采取了预防措施的情况下,修士还能拿噬魄虫来煅炼神识。所以他偷炼禁药的事就没有被追究,反倒因那些事迹,被列在了修真界奇人录上。

    又列举了这位金丹修士曾试验过的各种药材配方,产生的千奇百怪的效果、以及引起的一些搞笑事故。那些配方用到的材料,有林辰听说过的,也有没听说过的;这些配方有有用的、和无用的。碎星花、斗魂草和噬魄虫的组合配方,便是列在无用之中。而在第二百多页的正注之上,只列了些功效显著的配方,而碎星花、斗魂草的配方,之所以能列在正注之下,是因为它会致人死亡,等同于魔修拿活人培育噬魄虫,是禁忌使用的配方。

    林辰看到这些,觉得那个魏老道死得太轻易了,也该让他尝尝噬魄虫的滋味才是!

    只是,虽明白了燕忱症候的来龙去脉,但要彻底解决,还是要回到本身修为上来。若不能在一两年内达到金丹期,等他身上的噬魄虫完全成熟,就算是大乘修士出手也救不回了。虽说燕忱出乎意料地摸到了剑修的门,瞧那入定时的状况,估计能达到炼气中期。

    可是,又有谁能够在一两年内从炼气修士晋为金丹?就算是龙傲天的小说主角也达不到哇……

    不过,他那么聪明,意志又坚韧,如果把这本《药材大全》研究透彻了,或许能够想出办法?还有《符咒入门》、《阵图入门》,全都给他看看,说不定会激发他的灵感,创造出奇迹?

    想到就做!意念一闪,两本书册出现手中。然而这两本书她还从未翻过哩。在游戏中,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激发游戏道具的功能,学习技能也是一样,所以不到时间不会去使用。但是现实中,也许可以直接学?

    林辰先翻开《符咒入门》,但只翻了几页就头晕眼花。不行,她就算画不出符,也至少得熟悉其中内容,否则肯定又会被燕忱嘲笑浪费资源……

    于是,燕忱进来时,看到的是拿着毛笔、一脸苦大仇深的林辰;她的手边,摊满了纸张,上面都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而一双眼睛,正气愤愤地瞪着——应是用来参照的书册?那崩溃的表情,清晰地表达着内心的怒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画什么?”

    林辰跟鬼画符较上了劲,太专心了,连燕忱什么时候走到身边都不知道。

    “你好了?”林辰惊讶地问。

    燕忱“嗯”了一声,抽了张桌上的鬼画符看着。

    “什么时候好的?”

    “一个时辰前。”他放下鬼画符,拿起另一边的书册,“符咒入门?你在画符?”

    林辰敷衍地应了声,把一堆鬼画符收拢扔到了炭盆里。然后双手抱起《药材大全》和《阵图入门》,一股脑塞入燕忱怀里,说道:“都给你。你那么厉害,只一晚上就能把迷幻阵图活用到身法之中,等看完了这三本书,以翌王殿下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创造出奇迹来。触类旁通,或许能找到解决噬魄虫的另一种办法!”

    ——这是把学符咒不顺的怨气迁怒到他身上了?

    燕忱忍不住好笑,说:“不必。”

    林辰递给他一个眼神,明晃晃写着“不识好歹”四个字。

    燕忱续道:“噬魄虫已不足为虑,之所以留着它,是因为另有用途。”

    林辰一脸“你骗谁呢”的表情。

    燕忱摸了摸她的头,说:“没骗你。或许仅凭真元绞灭噬魄虫的话,必需达到金丹期。但它既有喜阴惧阳、本体又脆弱的天然缺陷,便定然另有制衡之法。我试了试,侥幸成功了。”

    林辰瞪着他,虽有千百句话要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想了想,终于问出一个问题:“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按书册上所述,应是炼气圆满。据说筑基时天地会生异像,我担心动静太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压制了修为,提前结束。”

    ——敢情在几天内“只”达到炼气圆满,还是他特意控制的结果?

    林辰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愤愤瞪了好一会儿,突然动手,将他手中刚刚借他的书全都抢了回来。

    燕忱一愕,忍俊不禁。他把厚重的书册从她手里拿回来,放在手边,忍笑安抚:“多谢你肯借我这些珍贵典藉。明年结丹之时定然能帮大忙。”

    “明年结丹?你可真敢——”林辰叫道,叫了半句又戛然而止——本想嘲笑他异想天开,但是被打脸了数次,话也不敢说太满了。她咬唇不语,表情古怪地瞅着他。

    “怎么?”

    “我突然想,你是哪位真仙的转世吧?”——小说中时常有这种设定呢。否则怎么解释区区凡人、还是已经过了最佳修真年龄的凡人,能在几日内达到炼气圆满?还语出狂傲,要在一年内结金丹?

    燕忱侧头思索片刻,一本正经道:“极有可能。”

    林辰瞪圆了眼,嚷道:“你还真敢承认啊!”

    燕忱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好了。书你先收起来,别让旁人看到。等会我要进宫一趟,你安心顽罢,有事吩咐梁得贵。”他摸着她的脑袋,几根发丝顽皮地溜了出来,轻拂着白嫩的脸颊。他将它们顺向耳后,稍稍严肃了语气,叮嘱:“出府的话,不许甩开叶六。”

    林辰有点别扭——这是当她小孩子管束呢?有人跟着多不方便啊!当然是一个人闲逛才自在呢。

    “听到了吗?”

    燕忱收了笑容,双眸只是微沉,便有无形的压力迫面而来。林辰一怂,但是这种强势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叛逆心。她别过头去,不语。

    刚才的轻松愉悦慢慢散去,气氛开始僵凝。

    燕忱蹙眉。林辰的脾气令他觉得棘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性格冷峻、久居上位的翌王殿下,自然从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无论是对下属,还是后院的女人,一句话吩咐下去,无人敢违拗。但是,林辰既不是下属,也不是后院的那些女人,不听话之时该怎么办?

    他默了片刻,决定晓之以理:“你必须明白——”忽看到林辰的脖颈上,露出衣领的一抹青黑痕迹。话语倏地顿住。这是——

    燕忱伸手扯开了那截衣领,指腹缓缓抚过那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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