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燕忱

    林辰醒来时,已经被安置在干净的屋子里。叶三叶四等许多人来探望了她。

    叶六受了点伤,刚好一点便过来看她,带来一些消息。

    比如,林容没事,但因为她之前和燕见理、简王燕慎有纠葛,被带去问一些话。

    再比如,简王和贾元春已经明确死亡,燕见理之前本就伤重,目前时昏时醒。

    国不可一日无君,诸皇子死的死、残的残,而翌王府的势力已经控制京城,皇位已在囊中,一众心腹正筹谋让翌王登基。

    皇城倒塌造成的伤亡要统计,还有重建事宜,千头万绪。叶五负责这件事。但因为翌王没有登基,所有事便名不正言不顺,叶五有些焦头烂额,所以没能来主子跟前刷存在感。

    翌王没有登基,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燕忱一直昏迷不醒。

    叶二先生诊断说,燕忱应该是脑部受损,寻常办法无法唤醒。

    眼下,翌王府的心腹们在争论,是不是该让翌王的替身出面顶替,先占了名份,安抚人心。只是毕竟是帝皇登基仪式,寻常之事如面见臣子之类倒可以冒充下,这种诏造天地的登基大典怎么能让人代替?

    ——那个燕忱的替身,约是为了噬魄虫的缘故,黑袍人只是将他禁锢,并没杀他,只是有些虚弱,已经顶替燕忱出面好几次了。

    林辰问叶六:“现在是谁在主持事务?”

    “是叶一。”

    “阻拦我探望殿下的也是他?”

    “是。”叶六有些踌躇,“他……比较谨慎,不是对您有成见。”

    “你都说了‘成见’这两字,说明你们肯定有这种看法了。”

    叶六语塞。

    “你帮我转告他,或许,我有法子能让翌王醒来。”

    傍晚,林辰终于见到久闻其名的神秘的叶一。

    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二十五六岁模样,面白如玉,沉凝俊秀,身着绯红官袍,翌王府诸人称他为“陈侍郎”。虽与林辰第一次见面,并无客套寒喧之意,开门见山:“你有什么法子?”

    林辰只是意外怔愣一下,也无跟他闲聊的意思,直接说:“翌王殿下应是神魂有损。把噬魄虫给我,我能把它炼成养魂丹,对恢复神魂大有裨益。”

    叶一问:“你有几分把握能让翌王殿下醒来?”

    林辰道:“没有把握。你们已经没法子了吧?为何不让我试试?”

    叶一定定注视林辰。林辰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好。等会便让人送来。”一旦决定,叶一并不拖泥带水。

    “你是因为,翌王殿下曾经令你们立下誓言,要奉我为主才看我不顺眼吗?”林辰终究沉不住气,冲着转身离开的叶一背影质问。

    叶一脚步一顿,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徒留林辰憋闷不得发泄。

    噬魄虫果然当晚便送来,用一个特制的盒子装着——也不知燕忱是哪里得来的,这个盒子,和那柄短剑、他布阵用的圆珠一样,经游戏背包鉴定,都是修真界才有的东西。

    炼制丹药对林辰没有难度。只要材料齐全,处理好一股脑扔到炉子里就行。她按《药材大全》里面的说明,把几十种材料找出来,不到一个时辰,丹炉轻鸣,丹药已成。丹上,六道玄妙的纹路——二道丹纹是二品,六道可能是六品?如果是在游戏中,她的等级应该升了好几级吧?

    拿着养魂丹,在叶六的陪同之下,终于见到了燕忱。他安静地躺着,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林辰怔怔出神。

    叶二叶三叶四都在。

    叶一也在。他已经换了官袍,和叶三叶四他们一样寻常装束。此时,他侧头看过来。

    叶六轻唤一声提醒。

    林辰深吸一口气,把紧握手中的玉盒打开,取出丹药,走近燕忱床边。

    “丹药能不能让我看看?”叶一突然出声。

    林辰一顿,转头,讽刺:“你能辩识丹药?”

    “让叶二先生看看。”

    林辰把丹药递给叶二:“麻烦叶二先生把这养魂丹给翌王殿下服用。”

    叶二接过后只是看了一眼,便说自己才疏学浅,远远及不上林辰,这丹药出自林辰之手,深信能唤醒翌王殿下。然后便将丹药给燕忱用了。

    服下养魂丹后,燕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不像之前惨白虚弱,而是像正常人睡着的模样。叶二也诊脉说已经极为康健,没有性命之忧,随时都能醒来。

    但五六天过去,燕忱依旧不醒。

    朝堂大事等不及,叶一明面上的身份注定他不能随侍左右,他便与翌王府的幕僚易先生等人商议,先由翌王的替身代为嗣皇帝,登基大典找个由头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林辰不懂、也不关心朝堂之事。她翻遍了游戏背包里的书藉,那本《药材大全》更是反复细读,终于总结出两个可行之法:一借助神魂法器的外力,强行唤醒;二以药物辅助,由旁人进入病人梦境安抚神魂,然后病人自动醒来。

    她生怕像之前用剑元力给燕忱治疗那样起反作用,便与同样步入炼气二层、三层的叶三、叶四、叶六商量,推敲这两个方法的可行性。

    第一个方案需要炼制一个神魂法器,背包中有多份材料,在游戏系统下,就算不擅长炼器,重复几次,熟练度上去应该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用法器强行唤醒,会震伤燕忱的神魂。

    于是这个方案列为备用。先试第二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结合了《阵图入门》里的一个引梦阵,及《药材大全》里一个药方引魂香。设阵的材料和引魂香的药材刚好都有。唯一担心的是,安抚神魂的人进入被安抚之人的神魂,会被对方的记忆和梦境同化,进而迷失其中,不复醒来。

    叶四先道:“我来。”

    “其实,我觉得我最适合。”林辰说,“毕竟你们各有各的职责,而我啥事没有。”

    叶六道:“我来。我的职责便是护卫您的安全,不能让您陷于危险境地。”

    “你若昏迷了,谁来护卫我安全。”林辰把叶六顶了回去。

    叶三道:“要不,还是叶四吧。他修为最高。”

    “若说修为,不是该我来吗?”随着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叶一步入厅内。

    林辰扫了一眼门外的小蓝——就知道她是叶一派来监视的。

    他们商量这事时自然把没有修为的小蓝排除在外,但也没有刻意避开她。毕竟诸人都知道她是叶一的左右手,也大概明白令小蓝随侍林辰的用意。

    叶三问:“你的修为?主子爷何时传了你法诀?”

    叶一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叶三。叶三身形猛地一晃,倒退几步。

    林辰等人都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压力。

    林辰怒道:“你是来显摆修为的吗?”

    叶一淡淡道:“我只是证明一下我比你们更有资格。”

    “笑话。你有屁个资格。我们讨论那么久,你啥都不了解,就急吼吼来参与。别到时陷在梦境里,耽误你陈侍郎的朝堂大事。”

    叶一皱眉:“你身为名门闺秀,言语怎如此粗俗。”

    “关你屁事!”

    叶三等人虽然听林辰突然爆粗非常吃惊,但看到脸色难看的叶一,忍不住偷笑。

    叶四先开口打破僵局:“别争了。陈侍郎的确不合适。我先试。不行的话再换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能行。你们不行。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叶三叶四叶六都转头瞪她。

    干嘛啊,这么整齐划一。呃……是男人不能说不行,难不成是那俩个敏感字触到他们了?呸呸呸,纵使她已经不管人设了,但感觉这种念头转一下就是对林黛玉的亵渎。

    她扼住不合时宜的想法,叹气:“试错是有代价的。材料只够一份,你若昏迷,可没有法子唤醒你。”

    叶四看着她,意志坚定。

    “那好吧。这是辟谷丹,吃一颗顶十天。不过,这引魂香只能燃烧半个月左右。如果七天还不能醒来的话,我会强行打断,换人。”

    叶四点头。

    “叶三和叶六专职护法。”

    叶三叶六齐齐应是。

    叶一沉默地旁观,没再提出异议。

    事情比预料的更不顺利。只过一个时辰叶四便脸露痛苦之色,显然被燕忱的梦境或记忆牵扯,感同身受。

    众人紧张地等待。梦境是不连续的、混乱没有逻辑的,也许等会就好了。

    但叶四越来越痛苦,连带得燕忱神情中亦带了痛苦之色。

    噬魄虫!它本就攻击的神魂,就算吃了养魂丹,但它在记忆中留下的创伤,不可能消除!叶四只是炼气三层,定然抵挡不住。纵然是梦境,再等一会,恐怕会神魂重创。

    林辰没有犹豫,直接出手打断,自身入法阵,施诀牵引引梦香,连接自己与燕忱的神魂。她这般果断,令人措手不及,只能焦急等待。

    比较幸运的是,这么一打断,之前的梦境不再继续,林辰看到的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在大群侍卫的簇拥下,驰骋猎场,尊贵无比。

    然后,是宫苑中,五六岁的孩童,依偎着一名温婉的女子,言笑晏晏。

    再然后,是学习骑射、上课、流水般的场景,平淡温馨。直到某一次围猎,他被暗算双腿落下残疾。不久后母妃又离世。

    他从此变得阴郁。遵从旨意麻木地开府、大婚……

    婚后无意中发现云侧妃与太子有染,而太子似乎与他母妃的死有关……

    复仇的念头让他振作。他忍下了屈辱,开始积蓄力量。连后面发现翌王妃与瑞王府牵扯极深,也装作不知。

    他好容易有了一争之力,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林辰保持清醒,旁观着燕忱的一生。她明白自己能保持清醒是游戏系统的原因。只要在接下来燕忱与噬魄虫抗衡时继续保持清醒,顺便唤醒燕忱的意识,便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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