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变(31)

    傅砚丞自然知道,傅晋最近也不曾睡个好觉,昨晚更是守着义庄一夜未眠,早上又匆匆跟他一起进山,现在怕也是筋疲力竭。

    “这两个孩子留在这里我看着,你回衙门去找庄勤,把情况跟他说清楚,让他派人去联系受害人家属,告知家属孩子已经找到,但情况特殊,暂不能让他们带回去。”傅砚丞说着,将官印拿出来交到傅晋的手里,“出一张告示,重金寻可以降妖之人,盖好官印后张贴出去,同时也让其他捕快去周边县城联系其他县的县令,看看其他县有没有能人异士可以请过来帮忙。”

    末了,傅砚丞不忘补上一句,“这些事情都交给庄勤去安排,你回去休息。”

    傅砚丞心里清楚,狗妖一日不除,青城县便一日不得安宁,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需要傅晋好好地补充体力,才能有清醒的头脑去应对任何的突发状况。

    “是,我这就去。”傅晋心知傅砚丞也甚是疲累,没有过多言语,他虽嘴上答应着,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又如何能睡得着?

    虽然一切看似安排得很好,但隐没不乐意,绝对不能让傅砚丞在这里盯着。

    眼珠子转了下,隐没满脸急躁,好似有什么特别难办的事情无法解决一般。

    傅砚丞看出隐没的为难,当即明白过来,可能跟姜念汀有关,“隐没师父,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

    隐没重重地叹了口气,“丫头她失血过多,心脏又损坏成这样,我需要取一人的心头血给丫头喝下,作为药引,但取心头血过程凶险,稍有不慎,可能被取血之人也会丧命。”

    “取我的!”傅砚丞当即便要扯开自己的衣襟,生怕延误一秒。

    隐没连连拦住,“倒也不用这么急,我需要准备一些药材和工具。”

    私心里,隐没觉得傅砚丞这个人还不错,姜念汀没有看错人,傅砚丞在听到取心头血过程凶险,随时可能丧命,都不带半分犹豫的便要献血,可见他是真的在乎姜念汀。

    傅砚丞虽然官职低微,但好歹是铁饭碗吃官家饭,姜念汀嫁给傅砚丞,至少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不用再冒险去给别人做替死鬼挣钱。

    隐没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姜念汀能再次复活,跟傅砚丞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反正两个人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他身为姜念汀师父,自是能帮着操持这门婚事,届时,姜念汀在青城县成了家,说不定就不会再念叨非要去京城不可了。

    京城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怕姜念汀遇人不淑被人算计。

    傅砚丞不懂医理,看着隐没倒腾来倒腾去,也不敢说话,怕影响到隐没的进度。

    没一会儿,隐没回头看向傅砚丞,“你躺这边的板凳上吧,我先施针让你昏睡过去,方便取血,你可想好了,你本身心口就开了刀,再取血的话,很大概率会要命,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隐没极力地想把傅砚丞吓唬走,也省得他演戏,怪累的。

    可傅砚丞丝毫不惧,“没问题,开始吧。”

    傅砚丞说话间,已经躺在了板凳上,他不担心自己会不会死,他只害怕姜念汀会救不活。

    隐没也不好犹豫,不然怕傅砚丞看出破绽,直接一针扎在了傅砚丞的昏睡穴上。

    原本,隐没只是想让傅砚丞睡一觉,盼着姜念汀在傅砚丞昏睡时能渐渐有呼吸。

    可他一瞥眼,正好看到傅砚丞胸口大片的血迹。

    隐没暗道一声“不好”,赶忙解开傅砚丞的前襟,果不其然,缝合的伤口已经崩裂开了。

    刚才他就看傅砚丞脸色不比姜念汀好,但看傅砚丞并没有展现出疼痛难忍的神色,便没有多留意,他也不知道傅砚丞是忍耐力太强,还是因为满心思都扑在姜念汀身上,以至于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总之,是个狠人。

    取心头血救人本就是无稽之谈,隐没不过是诓骗傅砚丞,找个借口让傅砚丞自愿给他扎针昏睡过去而已,他可没想真的取傅砚丞的心头血啊。

    看着傅砚丞还在渗血的心口,隐没无奈摇了摇头,小心剪掉崩坏的线,打算重新给伤口做缝合。

    可惜,麻醉的药粉昨晚用完了,这次只能生生缝合。

    前几针缝合的很顺利,缝到第五针的时候,傅砚丞的眉头开始蹙起,剧痛刺激着他的感官,即便是昏睡着,也无法压制。

    隐没注意力都在缝合伤口上,根本就没注意到。

    缝最后一针的时候,傅砚丞双眼猝不及防地睁开了,吓了隐没一跳,手一抖,险些把针扎到他自个儿手指上。

    好家伙,直接给傅砚丞疼醒了?扎了昏睡穴都不管用,可想而知有多疼。

    傅砚丞忍着疼瞥了眼自己的心口,看见往外渗了不少血,却没见隐没有拿容器接血,眼看着学顺着胸膛要流下去,傅砚丞咬牙支撑起身子,提着一口气翻身爬上姜念汀的床,双手支撑在姜念汀的双肩旁,俯身在姜念汀之上,看着自己心头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入姜念汀血肉模糊的胸膛,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这心头血,是姜念汀的救命药引,浪费不得一滴。

    隐没看着傅砚丞爬上姜念汀的床,本想骂傅砚丞放肆,即便两情相悦,也不可如此放浪在婚前爬上女子的床。

    可看到傅砚丞接下来的动作,隐没生生闭了嘴,好家伙,还好他的嘴没傅砚丞的行动快,差点就暴露他的小人之心了。

    他就是随口扯了个谎而已,没想到傅砚丞信了不说,竟亲自扑棱到姜念汀身上给她渡心头血了。

    看着傅砚丞紧咬牙关死撑的样子,隐没终是不忍,“够了,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你躺着歇会儿吧,你这身子不能再过分消耗了,不然即便是伤口痊愈了,也会落下毛病。”

    傅砚丞又何尝不知自己是在硬撑,呼吸的每一口气都需要费好大的劲,浑身发凉,意识越来越模糊。

    可他没亲眼看到姜念汀恢复生机,他不敢闭眼。

    “我拜托你了,你就躺着睡吧,我是真不想救完这个又救那个了,让我消停点儿行不?”隐没故意板着脸,语气很不好,好似他真的因为救人而烦心不已,“昨晚丫头求着我救你,我觉都没咋睡,今天又要救丫头,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明天又得救你,还有完没完了?”

    傅砚丞眼底划过一抹愧色,“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可否容许我趴在她的床边?”

    到底是男女有别,隐没是姜念汀的长辈,傅砚丞自然要征询隐没的意见,不好逾越。

    他想抓着姜念汀的手,如此,即便是睡着了,他也能感受到姜念汀的存在。

    都到这份儿上了,隐没也不好说不行,只能默许地冲傅砚丞甩了下手,“你小心着些,别压到伤口。”

    傅砚丞冲隐没微微颔首,算是对隐没的感谢,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明明浑身已经使不上劲,却因为害怕压到姜念汀,撑到额上青筋暴起,才安全落地。

    一口腥咸的味道充斥在咽喉,傅砚丞强行咽了下去,装作没什么事,趴在了姜念汀的床边。

    见隐没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才暗暗舒了一口气,他不想被隐没强制扎针入睡,那样他会失去对事物的敏感,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周遭的变化。

    趴下的一瞬,他是真的虚脱了,浑身冒冷汗,两眼发黑,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傅砚丞呼吸渐渐均匀。

    隐没忍不住伸手探了下姜念汀的鼻子,还是没有呼吸,原本不安的心更加躁乱了。

    天黑前,傅晋带着食盒到了义庄,才知道傅砚丞突然发起了高烧,隐没想要让他将傅砚丞抬到尸体的空床位上,好方便扎针。

    可傅砚丞即便是烧昏了头,却还是不忘紧紧抓着姜念汀的手,越扯越紧,怎么都不肯松手。

    无奈,隐没只好将就着傅砚丞趴着的姿势,各种弯腰变换动作给傅砚丞扎针。

    隐没扎针的功夫,傅晋按照隐没的交代,在小厨房给傅砚丞熬药。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姜念汀都丝毫没有要复活的迹象,隐没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以往不管姜念汀怎么个死法,最多两个时辰就能有呼吸脉搏了,可现在……一天一夜过去,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别死,只要你醒过来,多少银子我都给你。”求求你……不要死。

    傅砚丞双手捧着姜念汀冰凉凉的手,心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他明明最讨厌姜念汀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她感觉不一样了。

    看着姜念汀如残叶般陨落,他的心被拽得喘不过气,终是没绷住,一口鲜血溢出了喉咙。

    心口很痛,却不及失去姜念汀的十分之一痛。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在姜念汀问他可不可以抱他时,他冷脸拒绝了。

    如果可以重来,她想要抱他多久都可以。

    可惜,没有如果,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消逝,不曾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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