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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犁穹窿城(3)

    天色将晚,江杳杳三人已被困在蒙秋弥的阵中三个时辰有余,柳沐朝和江芷兰身上的毒一到晚上便开始加重,越发使不上力气破阵。

    江杳杳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歇息,毒妖血造成的强烈窒息感折磨着柳沐朝和江芷兰,再喝什么止热散也无用了。江杳杳心中焦急万分,她不断告诉自己,一定有办法!

    “这阵里三层外三层,且变幻极快,颇为难预测。”

    “这应该就是江湖道人中最厉害的降时奇阵了。”几个时辰下来柳沐朝也察觉此阵诡妙之处,他撑起身子,艰难道:“降时奇阵之所以是江湖道人所修的最强阵法,是因为阵中方位变换、时间快慢皆被设阵之人控制。灌输的灵力越高,阵中时间方位变换的速度越快。所以这阵在我们看来就变幻莫测,寻不到破绽与规律。何况我们本就是外行人,对破阵之法懂得甚少,自然也就找不到突破口。”

    “降时奇阵是江湖道人的至高精妙之法,其诡异难懂的阵术连仙门世家也难以参透。难怪身份低微的蒙秋弥要当赵家女婿,竟没什么人反对。”江芷兰冷冷道。

    “这阵法如此难破,向来蒙秋弥也灌注了不少灵力,看来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了!”江杳杳腾得站起来,“你们好好休息,我再去试试!雪茸,照顾好姐姐他们!”

    江杳杳向阵法边缘走去,施法唤出许多墨灵,令它们尝试从每一层阵法变换的时间间隙中逃脱。

    一番尝试过后,江杳杳的墨灵无一逃脱,纷纷被阵法拦了回来。蒙秋弥将阵法变换时间控制地极为快速,以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从那样短的时间内通过。

    看着不远处的柳沐朝和江芷兰已经因为窒息而陷入昏迷,江杳杳不敢想象,他们下山后竟会遭遇如此的困境。方才强装的镇定平静已然烟消云散,她痛苦地蹲下,“师父,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

    不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江杳杳猛然张开双眼,一边运功一边念起炼魂咒语。

    若是以炼魂术借出师父的力量,必能强破此阵!

    可江杳杳将浑身的灵力泄尽,还是跟上次一样,未能幻化出君辞墨的灵。

    “怎么会......”如果说仙门试炼时她使的炼魂术算是临时抱佛脚,如今自己早已将炼魂术熟练于心,即便师父修为较雁北不少修真者都高出许多,又怎么会完全幻化不出?江杳杳顾不上疑惑再三,浑身无力和头部的眩晕感侵袭而来,眼看自己就要支撑不住倒下。

    就在她即将昏迷前,江杳杳听到上空响起了一阵清丽乐音,身上的无力感竟在慢慢消退,神智也渐渐清醒了起来,“是他?”

    浮玉山的金叶梧桐,山下闹市不知名的阁楼,仙门试炼那天温源谷磅礴的大雨......尽管每次那琴乐不同,可给她的感觉却无比相似。江杳杳知道,这些救她于危难之中的琴音定为同一人所奏。

    柳卮言和十二跟着云霁留下的线索来到了穹窿城附近,正疑惑此处为何妖气颇盛,便看见城门口发着光的阵法里困着三个人。

    “这里到底有什么妖啊,这味道也太臭了吧?”十二皱皱鼻子,自己跟着柳卮言出来游玩的第一个地方是偏僻的黄沙之地也就罢了,偏还不知盘踞着什么妖怪,当真臭的很。

    “这不是妖的味道,是一种妖血干涸后的味道。”柳卮言微微蹙眉。

    逐渐靠近远处的阵法,柳卮言微微惊讶道:“原来这降时奇阵果真存在于世间,确非虚无缥缈的传说。”随即他施法弹奏九霄玲珑,乐音响起,阵法中方位变换和时间都缓缓停滞了下来。如此一来,蒙秋弥的阵法便非常容易被看破了。

    恢复神智的江杳杳瞬间也清醒了过来,她看准时机,“九二,阳爻破!”

    蒙秋弥设了阵法后,正兴冲冲地往懿安山赵家赶去,这回他可算能在赵华霜面前吹嘘一番自己的能耐了。赵家碍于江家的地位和江赋受了江杳杳的委屈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可如今他帮赵家嫡系儿子铲除了眼中钉,他的好侄儿必定会在赵松乔面前美言一番,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就不用在这黄沙万里、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当差了!

    几年前,日日在山上砍柴的樵夫蒙秋弥从没想到自己如今会成为一城之主。他自小就对阵法这种奇门遁甲颇为感兴趣,闲来常常自己一个人摆阵玩,玩着玩着突然就明白了些门道,从此阵法也用得颇为熟练,愈发精进。可在强者如云的雁北,他没有出身和资历,不过是正统大家都不屑一提的江湖道人罢了,他那凭着天赋偶然无师自通的阵术平日里也能只替乡野的村民们捉捉偷鸡的黄鼠狼而已。

    日子久了,他便不甘了起来,上天赐他这样的天赋,就是让他不要甘心当一个樵夫!可蒙秋弥苦于没有出头的机会,只能心含苦闷日复一日地砍着柴火。那日,若不是赵家一行人来他们村子里买卖丹药,他只怕无缘将自己的阵术在赵家长老面前展示一番。赵家人果然十分赏识他的阵术,从此将他招入门下成为赵家助力的一员。

    到了赵家后,蒙秋弥越发努力,阵术在赵家的帮助下也提升地飞快,一时成了赵松乔身旁的红人,常与他一同研究江湖阵术与仙门道法结合的法子,而他又颇有几分样貌,赵华霜偶然撞见他与长老摆阵操练后便对他芳心暗许......

    蒙秋弥看出了赵华霜的心思,心中暗暗大喜,自己虽已摆脱了那乡野村夫的身份,可到底还是个无名无份的门徒,若能有赵家女婿的头衔,自己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蒙秋弥一合计,便悄悄与赵华霜私相往来了起来,哄得赵华霜非他不嫁,在家中大闹。

    赵家长辈虽有些看不上蒙秋弥,可奈何大小姐非他不嫁,蒙秋弥虽出身低微,可到底努力,又有些实力,最终便也允了这门婚事,为了看着光彩些,赵松乔特地托南家长老南成济向交好的二殿下尉迟辰璋进言,为蒙秋弥讨了个城主的名号。

    可时间一长,赵华霜的新鲜感过了,渐渐发现蒙秋弥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厉害,这么些年也只会倒腾他那些阵术,排斥修炼他赵家仙术,颇为自负,心下渐渐对他开始不满起来。赵家长老免不了也会从赵华霜那听到些牢骚,连带着蒙秋弥也日渐不得人心起来。

    赵勐是赵家人,顶着赵家名号不好与江家人对峙,便来找他帮忙,这对蒙秋弥来说,是个在媳妇面前讨脸邀功的好机会,他绝对不可能放过。

    本以为自己的阵术天衣无缝,那些人必定插翅难逃,谁知下一秒,蒙秋弥心口剧痛异常,竟喷出一大口鲜血来,“难、难道?”蒙秋弥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

    蒙秋弥的阵术修得极高深,便是江家的大长老,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破除他的阵!“除非,除非是仙!”很快,蒙秋弥打消了这个想法,“不可能,江家的人神早就形灭了!柳家......柳家从未听闻有什么人神!想必也早已羽化形灭了!怎么会!”

    蒙秋弥过于自负,在设阵时就下了死手,将自己大部分力量都倾注其中,只是这极端的手法也让阵法对他的反噬更大,如今阵法被破,蒙秋弥受了及其严重的内伤,一时运功不稳,整个人骤然从空中坠落。

    穹窿城外,柳卮言查看了江芷兰和柳沐朝的情况,见他们中毒已深,随即缓缓向二人输入真气,吊住了他们的心脉。

    十二和江杳杳在一旁看着,江杳杳眼中焦急,十二却若无其事地盯着江杳杳看。

    “喂,你为何没事?”十二上下打量着江杳杳。

    眼前这个身上挂着一团团白毛球的小少年语气甚不礼貌,眼神还颇为冒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江杳杳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用一个颇为犀利的眼神看回去,“我哪知道?”

    十二为犬身时,体型颇为庞大,眉心的一点红毛更是特别,为了避免下界引人注目,柳卮言特地施法帮了十二一把,助他修炼成了人形。“此地妖气颇盛,你却毫发无伤,不会就是那作乱的妖怪吧?”十二眯起眼睛,靠近江杳杳道:“混在人群中有何企图?”

    没想到自己竟被当成了妖怪,江杳杳气急,道:“你怎么小小年纪嘴巴不干不净的!我倒要问问你哥哥怎么教育的你!”说罢就要向柳卮言那边走去。

    十二连忙拉住她,赔笑道:“哈哈哈哈哈,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这么玩不起?”

    江杳杳翻了个白眼,“喂,你见过哪个人初次见面就跟别人开这种玩笑啊?我们很熟吗?”

    十二一时语塞,哭笑不得起来。说起来,自己还真是头一天当“人”,柳卮言没几个朋友,又是个闷葫芦,成日里不是写诗练字就是摆弄他自人间搜罗的小玩意,所以自己平时在仙府也都见不到几个人,自然也不知道这人间的“以礼相待”是个什么样子。

    “对、对不起。”十二挠挠头,望向柳卮言,“他不是我的哥哥。”

    见十二一脸茫然,江杳杳撇撇嘴,心道看样子还真是对礼貌没什么概念的人。

    “不是你哥哥,那是?”

    十二不知该怎么回答江杳杳,直接说柳卮言是他这个小少年的主人,怎么感觉怪怪的......

    将柳沐朝和江芷兰的伤情控制好后,柳卮言招呼旁边俩人帮忙搀扶他们。

    “谢谢,谢谢......”江杳杳连连向柳卮言道谢,如果不是这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只怕他们早已葬身此处了。

    虽然戴着面具,但江杳杳满脸感激地看着自己,柳卮言仍觉得脸有些发烫,颇为不好意思起来,“咳咳,举手之劳,无妨。”

    十二嘴角抽搐,方才还对自己凶巴巴的小姑娘怎么在柳卮言面前如此低眉顺眼的?

    “喂......我说你脸变得还挺快!怎么又换了一副样子?”

    “你哥哥救了我们,我自然要感激他。”江杳杳无语,“你不懂礼数,不会连感激也不知道吧?”

    “都说了他不是我哥!”十二鼓起腮帮子。

    “那你说是谁?你说啊!”江杳杳叉腰,“我又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总不能像某个没礼貌的人喂喂喂的叫吧!”

    “你!嘴皮子真快!”十二回不过来,只好噎住。

    “十二,别欺负小姑娘。”柳卮言正在穹窿城门外查看入城之法,听到身后二人毫不停歇地斗嘴,顿时哭笑不得。

    “哼,你就知道管我!”十二委屈巴巴。

    “嘿嘿。”江杳杳朝十二耀武扬威地吐着舌头。

    这么一打闹,江杳杳方才担心柳沐朝和江芷兰的焦急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江杳杳踮起脚,颇为热情地拍了拍柳卮言:“自浮玉山那会到现在,想来我们遇见好几次了呢!真是有缘分!不如就交个朋友吧!救命恩人,如何称呼你呀?”

    被江杳杳这一拍,柳卮言身子略略僵住,显然还颇为不适应这样猝不及防的接触。

    “卮言,栀子去木的卮,一言九鼎的言”柳卮言回神,“这是我的......弟弟十二,十二时辰的十二。”

    “你!”十二气道,“我可不是......”还未说完,柳卮言微微一笑,小声示意十二道:“若让她知道你真身是犬,只怕斗气嘴来更不饶你了!”

    十二气鼓鼓的,却无可奈何,只能用力盯着江杳杳,恨恨想着这个丫头真是嘴巴不饶人!真想把她的舌头咬下来!

    “栀子去木,一言九鼎.....”江杳杳若有所思,赞道:“好名字!一言九鼎我知道,不过栀子去木是什么意思呢?”

    闷热的风夹杂着热浪肆意吹在这片黄沙之上,柳卮言话音如一股清凉的泉水,将发躁的热浪尽数抹平,“琴为我所爱,去木卮作琴卮,是琴樽之意;卮可作玉皿,玉之气节为我所喜;卮言合之,可作自然随意之言。”

    江杳杳听得不明就里,追问道:“自然随意之言?”

    几人踩着烫脚的黄沙缓缓前行,柳卮言微微笑道:“嗯,古人常说无心随意之言。我以为应当是言该言之事,自然而然,不受束缚,一切随心,一言九鼎。”

    “哦......”江杳杳听得似懂非懂,柳卮言见她懵懵懂懂,一笑不再提。

    话头停到这里,江杳杳又接着问道:“十二,卮言,这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两兄弟啊?”

    十二想了想,决定快速跳过与自己名字有关的话题,他可不像让这个丫头片子知道自己名字的来由,不然指不定会被她拿来嘲讽一番。“那你呢,只知道问别人,你叫什么?这俩人又是谁?”

    江杳杳显然没想到这是十二故意转移话题的伎俩,遂顺着十二的话说了下去,“我叫江杳杳!爹爹说我的名字从一个神秘道人写的诗中取的。这两人呢是我的姐姐江芷兰和准姐夫柳沐朝。”

    “哈哈哈哈哈哈!”十二一阵大笑,指着江杳杳道:“你跟你姐姐名字也不像啊!哪像两姐妹!”

    “你!”江杳杳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打探自己。

    “哦?是什么诗?”柳卮言来了兴趣。

    “我想想,‘杳杳寒山寺,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江杳杳离家后,常常有段时间睡不着,想起临行前江赋给她的那封信,便在一个晚上拆看看了看,里面是一些叮嘱她的话,江赋提起当日带她回江家的情景百般感慨,又说到她的名字是江赋当年外出时碰到的一个神秘僧人送了他首诗,让从里面择字取的。

    “我虽然不解这诗中意思,但我倒觉得这首诗通篇读下来,也就杳杳比较好听一些!”江杳杳笑着,自言自语道。

    十二听了大笑,连忙道:“是啊是啊,你要是叫江啾啾、江寂寂、江纷纷这种名字,我只怕见你一次笑得肚子痛一次!”

    江杳杳哼了一声,调侃道,“你们两兄弟真是相差甚远,哥哥法力高强温文尔雅,弟弟聒噪无礼甚是欠打!”十二气急,又奈何发现自己这嘴皮子架遇上了江杳杳这么个打不过的对手,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她。

    柳卮言听到这诗却心中一动,他看向江杳杳,目光微震。当初他在浮玉山初见那个古灵精怪的、说着树也会痛的江杳杳,此刻正捧腹对着十二大笑。

    风吹面,雪积身,不见日,不知春......柳卮言微叹一声,希望自己是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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