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长头发也很好看。」

    没有词语能形容千切豹马看到这条消息时的心情。

    尖锐的耳鸣伴随他一路走回宿舍,千千万万种回复的措辞在他脑海中排演。

    千切豹马有许许多多想说的话,可都害怕他的态度太激烈,反而吓退了这来之不易的亲近。

    那一刻,即使心中有着微小的怨气也能全部消弭,他又重蹈覆辙地升起和当初相似的心境:

    不说实话也没关系,再等等也没关系。

    然而等他手忙脚乱,从另一个群聊里找到蜂乐迴曾经发过的可爱表情包,再想粘贴给御影唯咲时——

    弹出的却是“发送失败”的提示。

    “……千切?”

    千切豹马的耳鸣空前尖厉,不亚于听到医生宣布他腿伤的时刻。强烈的被抛弃感将他整个裹挟,就像被人抛进无限的太空,在没有重力的世界等待静止的消亡。

    再要形容,就是绝望。被吞噬一般的绝望。

    「当前无法发送讯息,请重新添加好友」

    而洁的呼唤越来越近,终于化成推他的手:“千切,你怎么了?”

    “啊。”千切豹马回到了现实,“……抱歉,我走神了。”

    洁世一刚才在解释蜂乐迴的去向,并提到了那个恐怖的糸师凛。

    为了让千切豹马能够设身处地地体会糸师凛的威压,凪诚士郎还送上了贴心的比喻:

    “当时就像马狼女仆面对沢田老师时的气氛一样。”

    马狼照英一条毛巾摔了过来:“不准叫‘女仆’!所谓‘气氛’又是怎样?!”

    再听到沢田悠的名字,千切豹马的沉默却变得更久了。

    洁世一留意到他的异样,问:“怎么了?今天有些累了吗?”

    “没有,只是在想事情。”千切豹马顿了顿,看向凪诚士郎,“我以为你们会选玲王。”

    凪诚士郎正被马狼照英教训,闻言挣扎着抬了抬头:“最开始我确实那么想,但洁一直想要你。”

    “嗯,我觉得千切能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惊喜。沢田老师一定也这么想,等她回来,我们就可以尝试一下抗压训练了。”

    洁世一挠了挠脸,说得有些难为情。

    但她们终于凑够了四人队伍,距离糸师凛一队又近一步,而且刚刚战胜,队里每个人都在那场比赛中完成了进化,这让洁世一不禁对将来的比赛也更加乐观。

    说不定,他们真的能够胜过糸师凛。

    然而千切豹马的表情却不像他以为的那么轻松。

    从“败退”的威胁中暂缓一步的惊喜很快消散,千切豹马不仅没有接话,还在无意识用毛巾擦汗的时候喃喃问:“她会这么想?”

    凪诚士郎一屁股坐上马狼照英的床铺,仰头说:“她可能更希望玲王晋级吧,他俩好像关系很好。”

    洁世一一愣:“沢田老师有说过吗?”

    “不,只是她私下问过我和玲王分开的理由,说玲王很伤心,让我对玲王好好说一下真心话。”

    “怎么办?你今天还说了那样的话。”

    “因为我也很生气。”凪诚士郎掏出手机,盘腿看起了足球视频,“反正有沢田老师,她肯定会安慰玲王。”

    马狼照英则在一旁大叫:“混蛋!谁让你坐我的床了!你洗澡了吗?!”

    “洁,快记,他又在说脏话——”

    “你就别气他啦。”洁世一无奈地赔笑,瞥见千切豹马仍未转晴的神色,又关切地问,“千切?要不要一起去洗澡?”

    千切豹马应声回神:“好。”

    尽管不知道千切豹马如此安静的理由,但洁世一直觉现在不宜深问。甚至,他隐约觉得千切豹马的不高兴似乎和沢田老师有些关系。

    毕竟沢田悠在看到千切豹马时,说的是“好久不见”。而千切豹马也没有否认那一句。

    以他对千切豹马的了解,千切对关系一般的人少有表达,和亲近的人又会显得健谈一点——但对于关系更深一层的人或事物,千切似乎又会趋向沉默。

    就像他很少把自己的腿伤挂在嘴边,因为他确实地在意着那个。

    但还没等他们走出宿舍,凪诚士郎忽然“啊”地一声:“老师给我发line了。”

    “咦?现在?”洁世一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手机上“9:46 pm”的时间,“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凪诚士郎钻研一阵,读道:“V-a-f-f-a-n-c-u-l-o.这是什么?”

    马狼照英:“蠢蛋,这明显是外语。”

    倒是洁世一逐字输入了搜索框,很快查询出这个陌生的单词。但还不等他皱着眉头解释出它的含义,凪诚士郎的Line已如遭遇轰炸一般,数不清的外文字句犹如喷泉,稀里哗啦地铺满整块屏幕。

    洁世一:“……”

    洁世一关闭了自己的搜索框:“是意大利语。”

    至于这些脏话的含义,他有些说不出口。

    “所以沢田老师会说意大利语?真厉害。但这些意大利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狼照英没好气儿道:“发错人了吧?谁会莫名其妙给日本人发意大利语。”

    凪诚士郎则说:“洁,查到了吗?说不定是她绑架了糸师凛,在叫我们过去协助撕票诶。”

    洁世一无奈地摆手:“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啦!”

    “那个词就是普通的脏话而已。”

    喧闹中,却是千切豹马突然开口,平静地复述了一遍:“Vaffanculo.因为沢田悠是在意大利长大的混血,生气的时候就会说意大利的脏话。”

    三人同时静了下来,错愕地看向他:“咦……?”

    就算沢田悠对千切豹马说了那句“好久不见”,但千切豹马没什么特别的回应,他们都以为两人就是一面之缘啊!

    为什么日本土著的千切豹马会说出这么流利的意大利脏话啊?

    洁世一满脸惊叹:“千切居然会意大利语吗?还会不会别的?比如‘进球’‘前锋’‘传球’之类的?”

    马狼照英则说:“连她自己都说脏话还来管我们?!”

    只有凪诚士郎茫然地问:“骂我?为什么?”

    “怎么想都是为了玲王的事吧!”洁世一长叹一声,“没想到沢田老师真的和玲王很熟,而且千切也和老师相处很久的样子……”

    “一个月而已。”千切豹马拿起换洗的衣物便要出门,“和御影玲王应该没办法比。”

    洁世一连忙跟了上去:“等等我。”

    而凪诚士郎的呼唤紧随其后:“洁——老师说要请吃披萨!”

    洁世一在门口一顿,一边张望已经走出好几米远的千切豹马,一边又忍不住惊奇地看向凪诚士郎:“咦?披萨?!”

    她不是在骂你吗!

    披萨又是什么意思?

    凪诚士郎点点头:“因为‘千切豹马’果然和玲王一样好用。”

    -

    「老师是为了玲王才骂我吗?千切说那些都是脏话。

    「对了,如果老师还在外面,千切他突然有点想吃披萨。」

    「哈?」

    「我说了老师希望玲王晋级,千切就变得很沮丧的样子,我觉得吃披萨能让他开心一点。洁和马狼也是。」

    -

    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

    凪诚士郎怎么会突然拿千切豹马来拿捏她?

    难道说……千切豹马对洁世一他们承认了自己和他的前任关系?!

    不不不,不会的。

    他们总共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在千切豹马十六年的生命里不值一提。千切豹马一向是个宽容大度的孩子,最后一次见面也没有撕破脸皮,他不可能突然报复她的。

    ……除非,他看到了被删好友的提示?

    御影唯咲猛地抖了一下。

    刚刚脱下的风衣又穿了回去,原本想要躲开今晚会面的她匆匆出了员工宿舍。

    恰好从监控室返回宿舍的绘心和她撞个正着,推推眼镜:“沢田,没睡的话来帮我垃圾分类,杏里说明天是回收日。”

    “不要。”御影唯咲破天荒地拒绝了他,一边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一边回头一脸凝重,“我要跟你申请一下洁世一队伍的豁免权,意思是,我得给他们带披萨。”

    绘心甚八:“……”

    绘心甚八:“我要兰豚骨拉面。”

    -

    于是,那个几小时前才把他从Line里删除好友的女人,在夜半十一点,又敲开了他们的四人宿舍。

    她还穿着风衣,连机车手套都来不及脱下。

    一路气喘吁吁地奔来,除了外边冷冽的气息,被她带入的还有一股披萨的香气。

    看着被御影唯咲送到他眼前的披萨,千切豹马:“?”

    “——谢谢沢田老师。千切,快帮忙接一下。”

    凪诚士郎的命令来得猝不及防,千切豹马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刚刚够了过去,明明隔着一层手套,御影唯咲却莫名其妙地一抖,紧接着便错开目光,两颊鼓鼓,明显是窝着火气。

    千切豹马接过了外卖,发现食盒表面还一片滚烫,可见御影唯咲这一路有多风驰电掣。

    而御影唯咲一秒缩回手去,瞪向正漫不经心从上铺下来的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捧着手机,抬头问:“老师要不要一起吃?”

    回答她的是御影唯咲飞扫而来的右腿,一脚正中屁股:“吃你个鬼!把玲王欺负成那样,当心老娘请你吃水泥,把你脑子补成比通托大教堂都不够给你积点德啊臭小子!”

    凪诚士郎:“唔。”

    洁世一正想上前斡旋,却感到扑面而来一股阴冷的杀气。

    他的屁股也迎来了一记重创:“还有你啊小世一,为什么不听老师的话?你在场上叫了‘球渣’对吧?那种低级的词语都是跟马狼学的吗?就算他没有别的优点可学,你也不能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

    “喂,你说谁没有优点呢沢田悠!”

    “女仆大人,你今天在场上截至我走的表现难道还用我复盘吗?你站在那儿的作用就是这局少了你成不了3v3,有了你才能变成1v2v3。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送死!

    “改走花瓶路线的你可比对面的大橘子差远了,人家见了我还知道喊一声老师好,再看看你呢?”

    “……”

    “好好地把屁股呈上来啊,英子。”

    “………”

    千切豹马有些理解“就像马狼女仆面对沢田老师时的气氛”这个形容的含金量了。

    御影唯咲用意大利语骂人的时候,大概都是在嘴下留情。

    但一阵所向披靡之后,御影唯咲的目光还是不可避免地转回到千切豹马身上。

    一身杀气犹如弹簧一般收缩自如,眼神一触即躲,御影唯咲沉淀怒气,清了清嗓,故作从容地背身负手:“……好了,既然都说了要奖励你们,就请你们吃一顿披萨。”

    洁世一挨训时站得笔直,此刻还有些担心:“这不违反规则吗?”

    “是啊是啊,我可是蓄谋已久让你们违规淘汰,不敢吃的话就赶紧丢掉。”御影唯咲拍拍身上的灰,“好了,我还要给绘心送拉面呢,先走一步。”

    “诶?可是先送绘心先生那边才更快吧?”

    “我迷路先迷到这边来了不行吗!”

    “我是想说沢田老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世一,不愧是她最心爱的小棉袄,不枉她踢洁世一的时候都收了三分力,腾给凪诚士郎的屁股去了。

    但在她迫切想要退场逃窜的现在,洁世一的体贴就如毒药一般。

    每耽误一秒,御影唯咲都感到针扎屁股,坐立难安。

    “不。”她斩钉截铁地拒绝,“我无论如何也要走了。”

    说这些话时,御影唯咲的走位比寻找狙击点时还要专注。

    她的每一步都能刚刚好地把千切豹马的视线挡在背后,这样千切豹马就只会看到她决绝冷漠的背影,而不会注意到她心虚飘忽的眼神。

    凪诚士郎却揉了揉屁股:“难道这里有让老师害怕的人吗?”

    御影唯咲:“……”

    御影唯咲:“受不了了老娘今晚必须宰了你。”

    “除了披萨,这又是什么啊?”马狼照英已经自觉地开始收拾乱局,把御影唯咲带来的食盒挨个翻出。

    这一堆堆的东西,活像下定决心要在今晚撑死他们。

    但多出的几盒明显不是披萨。

    御影唯咲的眼神应声晃了一瞬。

    洁世一凑近了看:“好像是和果子。还是热的,刚出烤箱吗?”

    马狼照英道:“这个时间,得去市中心才能买到了吧。”

    凪诚士郎:“哦……是花林糖馒头。”

    “……”

    御影唯咲当即夺门而出。

    洁世一疑惑地抬起头:“怎么这么急?说起来,我记得Z队也有人说爱吃这个……”回忆着回忆着,洁世一的表情也微微有了变化,“——千切,是你说的吗?”

    千切豹马正看着被御影唯咲忘在这里的兰豚骨拉面。

    御影唯咲似乎也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游刃有余,至少逃离的背影,还是和两年前一样的咋咋呼呼。

    明明外表成熟了不少,内核却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是我说的。”千切豹马收回目光,蹲下来和马狼一起收拾。

    开盒后的花林糖馒头仍然温热,甜甜的香气钻进鼻腔,凪诚士郎道:“果然是刚出烤箱的,应该很好吃吧。”

    千切豹马默了片刻,唇角隐隐勾起一点。

    “——嗯,我一直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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