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主，你……”
见啼头一次这么无语，这么多年都还只有它怼天怼地的份儿，没想到今日神通广大的高级剑灵竟会因为一只女鬼而不得不陷入沉默。
当然，冥界之主才不是什么普通的女鬼。
她是一只没有审美眼神不好但实力恐怖的强大女鬼。
见啼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冷静了半天才悠悠开口：“魁主大人，你这是什么时候拔的剑？”
“什么时候？”
姜谈拿起手中泛着青绿光泽的长剑仔细想了想，大约过了半晌她才无所谓道：“忘记了，可能是刚刚抓你的时候顺手就拔了出来，这把剑分量不算重，拔出来也不难。”
这是分量重不重的问题吗？！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不，没有任何剑灵能比见啼更清楚这把剑的尿性。
千年前那场席卷四界的大战之后，世人便唤此剑为“见啼”，但“见啼”其实是它这个剑灵的名字，而这把剑真正的名字叫“无名”。
无名剑并不意味着这把剑就没有丝毫名气，事实恰恰相反，无名剑比见啼剑要有名得多。
因为，无名剑曾是人皇的本命剑。
《长生录》曾记载到：“千年前四界大战之后人界损失最为惨重，人数骤减灵气凋零，人皇渚玉京不忍人界受此劫难，遂仍在身受重伤之际耗尽毕生修为修复受到重创后的人界。”
《长生录》只用短短一句话概括了人皇的大义，可人皇耗尽毕生修为修复人界之后的结局如何世人却并不清楚。
甚至直到现在，四界对于人皇的去向仍是众说纷纭。
陨灭了？恢复了？还是轮回了？
人皇的结局对于四界而言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可如果说四界有谁对此有一定发言权的话，见啼一定当仁不让。
作为无名剑的剑灵，见啼与人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别的见啼不敢保证，但至少它能肯定人皇绝没有陨灭，只是人皇现在身在何处又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它就不清楚了。
无名剑问世于一千五百年前，而见啼凝聚出实体不过也才区区三百年，在它仍是一个匿于剑身不能说话的低级剑灵时，它就已经明白这把剑一直都在等待他的主人归来。
然而自见啼觉醒出自我意识以来，这把剑就已经在危若山山顶待了四百年，此后便一直无人拔出。
虽然如今姜谈很轻易就拔出了无名剑，可见啼却无比确定她不是无名剑的主人，更不是人皇或者人皇的转世分身。
可它又不明白无名剑为什么愿意被她拔出来，难道是跟它一样不得不屈服于冥界之主的强悍实力，又或者是……
她跟人皇有什么联系？
“小丑鸟，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就在见啼冥思苦想的功夫，姜谈已经重新把无名剑插回了原地。
“你你你，你怎么又插回去了？！”
见啼扑闪着翅膀急得羽毛都掉了好几根，姜谈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它本来就是只秃毛鸟，天天掉百来根羽毛也十分正常。
“为什么不能插回去？”
“这剑虽然不重，却也是个麻烦，再说我已有佩刀，要这剑就更加累赘，还不如插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谈答得理直气壮，见啼却气得七窍生烟。
什么叫麻烦？什么叫累赘？
她知道这剑的主人是谁吗？
是人皇，是仙界战力曾经的第二，仅次于天道的仙界至尊啊!
她竟嫌弃这剑是个累赘，她那两把破刀又算个什么东西。
造型奇形怪状通体黑不溜秋像两把长满了缺口的菜刀不说，两把刀长得还不对称。一把看起来钝得要命一把又锋利无比，真不知道她那审美是天生就如此“奇特”，还是后天被冥界那些妖魔鬼怪同化了。
“魁……魁主啊。”
见啼的声音变得哆哆嗦嗦。
“你难道就没有过一丝犹豫想把这剑带回冥界？”
“没有。”
姜谈回得斩钉截铁并用她不耐烦的表情表达了她对见啼问题的嫌弃。
“它比不上我的双刀好使，于我无用，在我眼里就是把破剑。”
好，很好，这就是冥界之主的发言，霸气，实在是霸气!
于是见啼的声音就更加哆哆嗦嗦了。
“那……那我能不能……能不能找魁主借样东西？”
“借东西？”
姜谈的尾音拖得很长，那个“借”字又咬得极重，于是这就导致见啼的心里七上八下担心姜谈不肯借给它。
“什么东西？”
姜谈终于还是给了让它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见姜谈也不是完全油盐不进，见啼微微放下心来并用它鸟生最快的速度飞快解释道:
“魁主你拔了剑就相当于解除了剑的封印，而解除了剑的封印又相当于你拥有了能把剑带走的权利，可现在你不想把剑带走，而剑又不能自己走……”
“等等。”
姜谈听出了哪里不对劲。
“既然你说我把剑拔出来就解除了剑的封印，那封印都解除了为什么剑不能自己“走”？”
“嘿嘿。”
见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因为……”
“没灵力了。”
极其简短且简单的四个字却道尽了见啼这些年的沧桑岁月，普天之下有哪个剑灵能活得像它这么憋屈。
千年前哪怕人皇耗尽修为也只能将人界灵气恢复到战前的一半不到，于是修炼对于人界的修士而言变得极其困难。
再说了，不管见啼自身天赋有多高它都只是一个剑灵，无名剑再厉害又不能自己修炼。更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人皇在剑上残留的灵力全用来对抗那些不轨的拔剑者了。
现在剑被拔了出来，那些灵力当然就烟消云散了。因此从某个方面来讲，无名剑的确也可以被叫作姜谈口中的“破剑”。
“那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剑没灵力了“走”不了，而你又想带剑离开对么？”
“就是这个意思!”
见啼眯起了鸟眼开心道:“没想到魁主不仅实力强悍，就连智商都一骑绝尘远超常人，真是令我等拜服啊哈哈哈哈。”
见啼笑，姜谈也“笑”。
“原来如此，所以让我猜猜，你想找我借的“东西”不会是我的阴气吧？”
“哈哈哈哈，正是啊。”
四界皆知，万物由气而生，仙气，妖气，阴气，灵气，这四气是四界之中不可或缺的修炼基础。
而四界又在天道的秩序下相互联系，因此四气之间皆可相互转化，只是难度有所不同。
其中，阴气与灵气间的相互转化最为简单，这也是许多人界修士喜欢抓鬼的原因。
灭冥鬼夺阴气，转阴气变灵力。
于是姜谈看着见啼笑开的嘴角眼神一凌。
精致的唇瓣上下一张，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