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3 变化2

    回到宫外自己的住处,他解下防雨的青皮外衣,那上面的血渍似乎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仆役迎上前来,就看到他默然盯着手中的雨衣想着什么事情。

    那三个被他杀掉的人,在临死之际,其中一个是跪地求饶,不知磕了多少个头、作了多少次揖,极度恐惧的求他不要杀害自己;一个是怒不可遏,大骂他背信弃义、过河拆桥;还有一个,根本就不相信他会真的杀他,笑着问他开什么玩笑,直到利剑刺进了肚子里对方还在不可思议的说:“你真要……杀我?”

    梦沧澜回忆着,上一世的自己根本没将他们三人的反应看进眼里,他只有一个目的:杀就对了。

    人心都是险恶的;依靠着险恶之心平步青云。那些杀人的人不是好人,那些被杀的也没见得有多好。一起挣钱的时候不是挺开心吗,怎么不嫌他卑鄙、阴险?这会儿后悔了么?

    那三个人的反应虽然截然不同,但,有一点,可以说是一致的,那就是谁也不想死。

    如果上天给他们三人一次重来的机会,见到利益摆在面前,他们还会不会以身犯险?

    “我这是怎么了,以前的我可不会想这么多……”梦沧澜心中暗语着,接着脑中又浮现起那句话来——“你就是一头只会寻着腥味儿而行的禽兽罢了!”他锁住了眉头,有些烦躁地丢下雨衣。

    仆役走过去,将衣服拾起来,关心地问:“大人外出还顺利么?没、没受伤吧?”

    “我没事。”梦沧澜径直回了卧房。

    张府

    外面雷雨不歇,书房里灯火通明。那个装着人头的木匣子经家丁之手毫无察觉的送到了张阔面前。

    “大人,刚才外头有人送来这个,说是给您的。”

    张阔抬起看书的眼神,望了一眼家丁捧着的那个木匣子,看上去,像是很贵重的东西。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收礼!”

    “小人回绝过了,不过来人说不是礼物。至于是什么,您一看便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攸关您的将来。”

    攸关将来……难道门口来了个算命的不成?

    张阔站起身,觉得有些故弄玄虚,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待他来看看吧。

    他接过木匣子,将它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取出了里面用红布包裹的东西。可是他刚刚解开红布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是触电了一般,立刻撒开了手,满脸惊惧地往后跳了一步。

    “啊!人头……”身后的家丁也吓得坐到了地上。

    两只解开红布的手还在哆嗦,张阔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一道闪电划过窗子,将那颗脑袋上睁着的一双眼睛照得更可怖了。

    发烧。

    很难受。

    躺在榻上的梦沧澜不知是不是受了春寒,回来不久后就开始浑身乏力,有了发烧的迹象。

    仆役坐在榻前照顾他,为他冷敷降温。

    梦沧澜向他道:“阿康,你去睡吧。”

    阿康摇摇头,“等你睡了,我再睡。”

    “药我也吃了,别一直守着了,快去睡吧。”

    他还是固执地坐在榻前。

    这名叫阿康的男子是早些年梦沧澜收养的乞儿。

    一次,梦沧澜去酒楼吃酒,见到酒楼门前一名乞儿刚从里面出来,手里捧着一碗讨来的剩饭剩菜。乞儿那双青涩的眼睛正因为手中的饭菜泛着开心的光泽,可还没用脏兮兮的手扒一口碗里的饭,就被身后从酒楼里出来的一名大汉撞到了胳膊肘,使得那碗来之不易的饭脱手摔了出去掉到地上。

    他沮丧极了,根本没去想是谁撞了他,目光只是可怜巴巴地盯着地上那碗残羹冷炙,一动不动,想着那其间还有一块大肥肉呢,馋得饥肠辘辘的他简直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可是,当他蹲下身正要将饭菜捡回那口破碗里时,一只肥硕的腿就伸了过来,践踏在了那些吃食上。他的眼泪毫无意识地唰唰而下,拼命用两只手去掰着那个人的脚,想把它挪开。只听那人傲慢地道:“捡人剩下的吃也不嫌脏!喜欢脏的是吧?多吃点儿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嘴角的笑容还来不及扩散,一记又凶又狠的拳头就呼到了那人脸上,直把他打得眼冒金星。

    他晃晃悠悠往后跌去,勉强扶住了一个人才不至于跌倒。

    “谁?谁打的老子?”

    “再哇哇乱叫,掀了你祖宗十八代!”梦沧澜大步来到他的正前方。

    “好小子,刚才是你动的手么?”

    “嗯!”

    那人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我这个人嘛有个坏脾气。”梦沧澜慵懒地抱起两手,“看到别人使坏我就来劲儿,我就喜欢欺负那些坏人,你越坏,我越狠。”他邪魅地勾起嘴角一笑,“你越狠,我越毒!”

    “走你!”那人被激怒了,大喝一声挥舞着巴掌扇了过来,梦沧澜身子一转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挽,只听“咔嚓”一声,是骨头错位了。

    “没听清我的话吗?你越狠,我越毒,是不是要比比看?”

    那人心有不甘,扭过头看了梦沧澜一眼,却被他阴鸷的眼神一震,瞬间气势灰败,“不不不……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后来,梦沧澜就收养了阿康。遇到阿康时,见他瘦瘦小小的样子,还以为会比自己小很多呢,原来就小了他一岁。那一年阿康十四岁,他十五岁。

    梦沧澜本想带阿康一起去京畿军营的,在完成任务的时候自己也能多一个帮手,可是阿康个性较为软弱,他害怕见血,害怕暴力。最终,他就将他留在府中打点他的起居。

    夜,很深了吧。只亮了两支蜡烛的屋子里显得阴暗潮湿。阿康将梦沧澜额头上的湿手巾又换了一次,在雨声中忽然听他说道:

    “阿康,我今天杀了三个人。”

    阿康好像沉了一下呼吸。“大人没事就好。”

    “我知道你不喜欢生活在血腥和暴力之下,我可以给你一些钱,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

    阿康的目光与梦沧澜的眼神对视在一起,他很奇怪,“大人是觉得阿康有哪里做得不好么?”

    梦沧澜摇摇头。

    “大人是因为进了宫,不再需要阿康了?”

    “不,你误解了。我是觉得,人只有一生,要是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再好不过了。”

    “想要的生活……阿康没有想过。我以前觉得,要是能不挨饿就好了。”

    梦沧澜笑了一下,“你早就不用挨饿了,怎么还这样傻乎乎的,你该想想别的了。比如,以后成家立业,娶媳妇儿……等你想好了,随时来告诉我。你是自由的,我允许你离开。”

    阿康抿着嘴没有说话,为梦沧澜紧了紧肩旁的被子。

    雨,接连下了四天,第五天的时候天终于晴了。梦沧澜也回到了宫里。

    没去御前当值,不知皇帝的怒气消了没有,无双公主怎么样了?

    他托了一个宫人去重华宫打听,宫人捎来消息:“不好了,长公主醒是醒了,但脑子好像坏掉了。”

    “你说的脑子坏掉了是什么意思?”梦沧澜不太明白。

    “听重华宫那边儿的人说,长公主言行失常,智力好像降为了稚童。”

    梦沧澜心弦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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