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一出，这场闹剧也算是平息了，可大家都对这次的元旦晚会很感兴趣。

    排练室里，李铎拿着麦克风，声音微微颤抖，明显是很紧张。

    林尽染自然看出来了，将一瓶矿泉水递过来：“别紧张，你的声音很好听。”

    李铎把矿泉水瓶握在手中，点点头：“我不紧张，再试一次吧。”

    元旦晚会那天，台下早早就坐满了人。木木依然有一个专属座位，只是这一次身边没了李铎。

    但木木很兴奋，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看爸爸妈妈同台表演。

    许游和孙行易是很合格的“叔叔”，他们还给木木准备了一个小相机，挂在脖子上，并不沉。

    李铎在化妆间里坐着，他不喜欢涂脂抹粉，好在脸部线条流畅，再配上高冠和汉服，更显英姿气度，便没有在脸上做过多的修饰。

    化妆的时间省下来，李铎就找了个位置坐着，手机上是歌词。

    但他的心思一点都没在歌词上，面前的镜子里，女孩穿一色水蓝汉装，发髻高盘，长颈白嫩如雪。

    林尽染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身来，就见少年低着头死死盯着手机。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林尽染以为他在熟悉歌词，“没关系的，我每次上台前都是大脑一片空白，但音乐一响，我就知道该怎么跳了。”

    李铎点点头，只有他知道，面前的手机屏幕是黑的，他不过是用它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恰在这时，孙行易发来了消息：【铎哥，韩明朗那小子真是小心眼儿，他今天请假没来！】

    李铎想了想，他心眼儿确实比自己小，毕竟去年自己可是在观众席上忍着看了全程。

    有工作人员进来：“收拾好了吗，要去候场了。”

    林尽染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李铎，就见他脸泛着红，磨磨蹭蹭起身，一看就紧张得不行。

    有人过来帮他调试声音，李铎的目光一直落在对面林尽染身上，林尽染朝他鼓励地笑了笑。

    舞台的灯光极亮，底下掌声如雷鸣，不少人就是为了看这个节目，此时都伸长了脖子。

    林尽染跳舞他们看过，一次又一次被惊艳，但李铎却更让他们期待。

    校霸唱歌给你听，校花跳舞给你看，估计做梦都会被笑醒。而现在，这不是梦，两人就站在舞台上。

    木木更是兴奋得不得了，在那个世界，她没听过爸爸唱歌，也没见到过妈妈站在舞台上跳舞。

    音乐起，李铎的声音出来。他闭着眼睛，头微微向上扬，歌声开始时有些飘，但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林尽染在他的歌声里翩然起舞。

    底下鸦雀无声，人们都呆呆地望着舞台上。直到结束，两人结束下场，大家才反应过来要鼓掌。

    李铎和林尽染进了换衣室。

    林尽染换上自己的校服出来，就见李铎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头微微向下垂着，有些失落。

    林尽染轻声走过去，问：“李铎，你怎么了？”

    李铎闷闷地抬起头来：“紧张了，开始的时候有些跑调。”

    林尽染“噗哧”笑了出来：“但我觉得你唱得很好啊。”

    她坐到他旁边：“艺术是心灵的沟通，无所谓好与不好，只要你够投入，那就很精彩了。”

    林尽染笑笑：“我跳得很开心。”

    李铎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他其实想问：我与韩明朗比，谁跟你更默契一点？

    话到嘴边，他想到了那个视频，问不问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林尽染看向他，突然转入了另一个话题：“你为什么把狼尾剪掉？”

    李铎一怔，实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也猜不到她的想法，只能含糊着答：“不好看。”

    林尽染目光平静地看着地面，缓缓说道：“我觉得，就，挺酷的。”

    李铎愣了愣，突然睁大了眼睛：“你觉得酷？”

    林尽染点点头：“挺酷的，像……像小老鼠尾巴。”

    李铎这才发现林尽染其实挺幽默的。

    他下意识地往后面摸了摸，然后笑了。

    时间飞快，高考悄然而至。木木不知道高考的意义，但她明白，这对爸爸妈妈以及其他叔叔阿姨来说非常重要。

    随着高考的落幕，李铎的狼尾也留了起来。

    木木最担心的就是李铎的成绩，毕竟在那个世界，爸爸就很后悔大学选错了学校，选错了专业。

    出分的那天，李铎紧张到摔坏了电脑，木木坐在他身边，也跟着紧张起来。

    门铃响了，木木跑去开门，就见许游和孙行易提着两大袋子零食进来。

    两人背着电脑包，显然打算在这里一起查分数了。

    两人对自己不抱什么希望，却异常期待李铎的分数。

    许游十分神秘地掏出手机来，笑问：“铎哥，你想不想知道林女神的分数啊，我去问问她的准考证号。”

    李铎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我自己去问。”

    孙行易给木木洗了草莓，听到这话朝许游挤眉弄眼。

    许游突然看向木木，问道：“在那个世界，我们考上大学了吗？”

    此言一出，李铎和孙行易都紧张起来。

    木木眨眨眼，又摇了摇头。

    三人心都凉了：“没考上？！”

    木木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她推测爸爸应该是考上了，毕竟他总是说早知道就不选那个专业了，他不喜欢，还经常挂科。木木不懂，但感觉应是与这个有关。

    比成绩更早出来的是录取线，许游和孙行易一看，两眼一黑，差点在小孩子面前口吐芬芳。

    孙行易见李铎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他：“铎哥，感觉怎么样，能考上吗？”

    李铎偷偷咽了咽口水，嘴硬道：“什么考得上考不上的，一会儿不就出成绩了，咱们得稳住。不是有句话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嘛。”

    两人一愣，什么色不变的。

    李铎嫌弃地往旁边躲了一下，一副“文化人”看不起“大老粗”的架子。

    这一夜注定不会那么早过去，木木实在熬不住了，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剩下三人挤在一张床上，靠在墙上非常默契地叹着气。

    孙行易问：“铎哥，假如你过线了，打算报哪个地方的大学啊？”

    李铎不用思考：“她去哪儿我去哪儿。”

    许游适时评价：“恋爱脑。”

    李铎笑而不语，他挺喜欢这个词的。

    孙行易又问许游想去哪儿，许游答得很是酒脱：“谁要我我去哪儿，天高任鸟飞。”

    一副自豪的表情，毕竟还用了半句诗，语文老师要是知道了估计做梦都会被笑醒。

    接下来，三人沉默。

    他们不知道之后会走一条怎样的路，尽管含着金汤匙出生，就算考不上大学，也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可在他们心里依旧不安。

    尤其是李铎，他担心着两个人的成绩。

    高考查成绩总要经历网崩、失眠、相互试探以及情绪的起起伏伏。

    旭日一中历年来录取率还算不错，但终究是比不上荣继。

    比起假期的快乐，离别的感伤，前途未卜的迷茫无措，有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韩明朗发挥失常，只考了两百多分。

    同学们私下里都在议论，李铎他们自然也知道了。许游和孙行易很不喜欢韩明朗，幸灾乐祸地笑了半天。李铎却不甚在意，毕竟他这次过了二本线，录取结果也出来了，学校只和林尽染的大学隔了一条街。

    通知周三到学校去取档案，几个班主任一商量，干脆连毕业宴也一起办了，所有班都混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还有好几个男生趁机问喜欢的女生表了白，不过被拒绝的偏多。

    孙行易坐不住了，开始撺掇李铎：“铎哥，你快去跟林女神说啊，都到这时候了，把握住机会，别被人挖了墙角。”

    李铎往林尽染的位置望了望，果然看见了几个蠢蠢欲动的男生。

    木木适时补上一句：“快去啊爸爸，木木不想在这个世界换个爸爸！”

    李铎被这句话刺激得不轻，站起身来就要往那边去。

    这时，林尽染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楚脸，可穿着旭日一中的校服。他同林尽染说了几句话，林尽染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同他走了。

    李铎定在原地，只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冰封住了。这么热的天，他仿佛置身冰窟。

    *

    林尽染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韩明朗。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浑身上下都严严实实的，唯有那双微显疲态的眼睛，让她认了出来。

    韩明朗自知丢人，混在人群中小声对林尽染说：“尽染，我有话想同你说，可以出来一下吗？”

    自打那日在天台两人不欢而散，就默契地没有再见过面。

    林尽染看到韩明朗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太好，无论是看在韩叔叔的帮助上，还是这几年他对自己的照顾，林尽染还是决定出去把话说清楚。

    韩明朗默默打量着林尽染：“恭喜你。”

    林尽染抿了抿嘴：“明朗哥，我……”

    韩明朗抬了抬手：“是我自作自受，你不用说什么，我已经想明白了。”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找了个地方便坐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我们从小就认识，那时候咱们都住在小窄巷子，吃得不好，玩得也没意思，可我现在想来那时却是最快乐的。”

    他看向林尽染，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我知道回不去了，时间带走了一切，也让你认识了新的人。我姐姐喜欢李铎，而我喜欢你，最后谁也没能如愿。”

    他笑：“之前有些事还真对不住，李铎……李铎没那么不堪，但你也要长点心，这么富二代我见得多，没几个好人，真的。”

    林尽染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韩明朗起身，拍拍衣服：“我要回荣继复读了，此次一别，就真的不会有什么交集了，照顾好自己。之前用你的梦想讲条件要挟你，我说句抱歉吧。”

    林尽染心中五味杂陈，当初要不是韩叔叔的帮助，妈妈什么情形也不敢想象。可是她不能因为要报恩，就违背自己的内心，这对自己和韩明朗来说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