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二班也是卡着点就下了课，许多学生结伴出来透气，其中就包括闻升。

    而恰巧不巧的虞向晚一出门就正好对上了他，她本来想就这样略过去找沈知，可怎料，闻升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挡人路了。

    虞向晚神色有一刹那的奇怪，仿佛真的不认识他，他们之间只是师生关系般的顿了顿，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关心且热络道：“闻同学，课上的怎么样？”

    闻升神色依旧淡淡的，不过若是他的好兄弟姜程远在这，一定会察觉到他这是生气了。

    不过他现在可不单单是生气，他还不理解，为什么插入他们家中、害死他们的父亲、卷走家产的女人，能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的装成不认识他们的白莲模样？

    如果虞向晚知道这崽子在骂自己什么称呼后，一定会嗤笑一声，拿出面大镜子，让他好好照照自己现在模样。

    他身着校服，袖口与裤腿规整，透露着一股独属于好学生的乖顺。乖到什么程度呢？这样说吧，偷摸讲坏话的学生看见他都会下意识闭嘴，生怕他去给老师告状。

    不过这些都是他想给外人看到样子，真实的他——就如同那条隐藏在衣领中的银链，硬的发坏，冷的刺骨。

    虞向晚收回视线，抬起脑袋看着他。他遮在镜片下，鲜少会有明显情感波动的双眸，此时正透露着浓浓的厌恶以及不屑。

    两人向来不对头，虞向晚也没那么多时间来陪小朋友玩儿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于是没几秒后，她就歪了歪头，无辜的眨了眨眼，像是没有察觉到人恶意般，挥了挥手，率先转身离开了。

    这个课间是二十分钟大课间，二班吵吵嚷嚷的人声，从这头传到了那头。

    可以负责任的说，三个班，就属二班最闹腾。

    说来也是缘分吧，有一群互相认识的刺头，正好被一起分到了这个班级，于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氛围就围绕着整个班。

    老实一点的自己玩儿自己的，爱攀比爱虚荣的，则跟他们混到了一起，形成了两极分化。

    沈知一开始也不服众，但她面相冷，随便一个眼刀过去，就能压下一片欺软怕硬的。可她这招，在虞向晚身上行不通，虞向晚气质温柔，就算是生气，也爱带着笑，让人一看就好拿捏。

    上课铃响起，停留在走廊上的人群缓慢的向班级内移动。

    虞向晚最后跟沈知说了句话，拿起教材，出门左转走几步，进入了班级。

    进班的时候，有几个男生就比她慢了几步，还像是颇为得意，一走一颠的回头观望着。

    虞向晚进入班级后，热闹的声音短暂停了片刻，就又说了起来。

    这其中，不刨除有论坛言语的影响。

    记得论坛还有大胆猜测虞向晚假唱的，这个猜测把虞向晚都看的止不住笑了半天。

    帖子中简直就是群魔乱舞，信或不信全在里面，最后还是有个人用证据回帖，表示——就这说法，骗一下门外汉还行，对于有基础、有眼的，她的即兴，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回帖人应该是学校的老师，还挂着红v，他一下场，很多人都不敢再跟帖，等虞向晚再有空刷新的时候，这个帖子已经消失了。

    虽然消失，可对于一些深信不疑的人来说，还久存在心中。

    虞向晚放下书本，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你们的声乐兼钢琴课老师，你们可以叫我虞老师，未来七天，希望咱们能相处愉快。”

    有一位离虞向晚比较近的男同学举手，虞向晚认得他，是进班比较晚的学生之一。

    他道：“我有个问题！”

    虞向晚眼皮一跳，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粉尘：“请说。”

    “老师，你有对象吗？”

    他一问完，课堂上就响起了笑声，当然，这其中还有着不少人在观察着虞向晚。

    虞向晚像是没听到一样，拿起桌子上的座位表对了对：“陈晨同学是吧，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们这门课是什么？”

    陈晨没有犹豫，“声乐兼钢琴课。”

    虞向晚放下座位表，手顺势按在上面，抬头，眼眸中充斥着无尽的笑意，“课上该说什么，需要我单独拎出一节课来教你们一遍？还有，陈同学，我有对象也好，没对象也罢，耽误你听我课吗？我也不是断网的傻子，我知道很多人心中有什么想法。不想上我的课，可以出去，超市、操场，任何地方我都不会管你们，你们可以当成自习课。当然，我会提前跟班主任以及我的领导报备，并说是我个人的问题，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她说完这一段话，教室内瞬间鸦雀无声，有心的都猜测，虞老师是不是生气了。

    虞向晚没有生气，这个年龄段的少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当然，某个人除外。

    她看了眼闻升。

    闻升摩挲珠子的手一顿。

    几乎就在下一秒，两人同一时间，同一个嫌弃的移开了双眼。

    而站起来问问题的陈晨，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瞬间的异样。他被打了个无法还手的下马威，就如一拳头挥到了棉花上，浑身不得。可人将问题抛给了他，他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能攥着拳头干站着。

    一旁的好友见情况不对，连忙打了个哈哈，拉着陈晨坐了下来。

    虞向晚看了眼手机，距离上课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这五分钟不单单浪费的是她的时间，还有很多真正想学知识的同学。

    她有些惋惜，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没人出去？给你们一首歌的时间考虑一下。”

    语毕，她掀开钢琴盖，随意的翻了翻乐谱合起。仅是几个试音之后，她白皙的手指就飞跃在了黑白键上，一道美妙的音乐瞬间将所有人的声音收拢压下，直至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几道抑制不住的惊呼才接连响起。

    虞向晚侧了侧身子，“好了，最后一次机会就这样在你们眼前消失了，陈晨同学，你回答一下，我刚才谈的那首曲子叫什么？”

    陈晨被点名，先是惊了一下，随后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我，我不知道。”

    虞向晚表情没有变化，又陆续点了几个刚才跟着起哄的人，通通都没有人答上来，直到最后没有了人可点，虞向晚才顺着座位叫到了闻升。

    被喊起来的闻升默了默，准确无误的说出了这个曲子的名字。

    虞向晚满意的拍了拍手，让他坐下，慢慢悠悠从这个曲子，讲到了课堂重点内容。

    她讲课一点也不无聊，会引用有趣的故事，向众人剖析知识点，以达到深刻的记忆力。

    闻升察觉自己听进去的那一瞬间，略有烦躁的摘下了眼镜。可尽管这样，世界一片模糊，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看讲台上的女人。

    因为朦胧，女人身形格外的熟悉。

    他脑海中，一会儿闪过欢迎会的表演，又一会儿闪过暮色中，斑斓的灯光下，那位耀眼夺目的黑狐。

    为什么他潜意识里会将这两位毫不沾边的人联合到一起呢？

    这一段时间，在这个女人身上已经发生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比如说被警察逮捕的打手、两校联动，成为了他的老师、像是为舞台而生的表演，更甚至，和黑狐相似的尾音。

    尽管黑狐用了变声器，但是玩儿音乐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特色，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有这么多重叠的地方。

    闻升从桌肚里拿出手机，将欢迎会上偷偷录的视频，与黑狐的一起发给了刘拉。

    刘拉回消息很快。

    [啦：？

    啦：什么意思？

    W：像吗？]

    闻升发完这个消息，对面老半天之后才又发过来了一条。

    闻升没来得及看，因为最后五分钟，虞向晚讲完了课的内容，带着大家玩儿起了游戏。

    是最简单的听歌识曲。

    虞向晚会随机弹出一段音乐，听出来的学生直接站起来说名字。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虞向晚将最后一段音乐连上了个即兴，完美收场。

    这一节课下来，许多人都看到了虞向晚的课堂掌控力，于是收心的收心，没收心的反而愈演愈烈。

    闻升收拾东西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课表，下午全部是文化课，到了晚自习的时间才又有一节作曲课。

    现在正是下课点，他本意是在这等人少了再走，却不想意外听到陈晨几位混小子，说着上不了台面的荤话。

    “真带劲，我就喜欢这样的！”

    “害，我还说她要没对象，我就追追，没想到脾气这么烈，挺不好摆弄。”

    “哎，你们没看到论坛上面啊，她可那个啥了……”

    他们像是说嗨了，停在门口讨论了一会儿，才再次起步离去。

    *

    沈知下课就走了，虞向晚也不饿，就坐在办公室里，将脑海里初步成型的教学方案写了出来。

    等她写完，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悄悄的屋内，染上了几道从微敞窗外传来的活泼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