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暖今年没请假，大年三十这天，才带着沈寒川一起坐上了回家的飞机，同行的还有程谨尧。

    事情是这样的。

    第一次上门，总少不了大包小包，沈寒川想要周全一点，什么都想带，托小周准备了一堆礼物。

    顾时暖心疼他路上辛苦，不想他受累，自己的爸妈也不是古板势利的人，心意到就好了，没必要这么大阵仗。

    两人在这件事上起了分歧，沈寒川退了一步：将两个28寸的行李箱减少到一个，但他坚持见面就要第一时间送上的还是得拎在手上。

    顾时暖还是不同意，她将沈寒川“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属性深深刻在脑海里，最好能解放双手，两人轻轻松松拖着一个箱子回去，谁也不多出一点儿力。

    事有凑巧，就在他们谁也不肯再让一步的时候，程谨尧发来了信息，跟自家老板报备放假的行程。

    沈寒川这才想起来：程谨尧和顾时暖是同乡，他们可以一起回去啊，他年轻力壮的，抓来当苦力当之无愧啊，反正是自己的助理，用起来毫不肉疼啊。

    他当然没有把自己这些腹黑的想法表达出来，只是客客气气的向程谨尧发出了同行邀请，单纯善良的小程同志一听，二话不说欢天喜地同意了。甚至还怕沈寒川下一秒就反悔似的，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头儿你们哪个航班啊，我马上改签！”

    毕竟，自上次“喝牛奶”事件之后，程谨尧对顾时暖这位准老板娘的崇拜之情可谓是滔滔不绝，毫不遮掩地表露无遗。现下能有近距离接触和深度交流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又可以到处炫耀了，他想。

    程谨尧年二八，是个海归硕士，人聪明机灵又心性单纯，学习力很强，很对沈寒川的路子，来公司短短三年多，已经从部门飞升上来做沈寒川的助理了。

    为了感谢他作为一个扛东西的工具人，沈寒川自掏腰包替他报销了回家的机票，还升了舱，现下三人齐齐坐在头等舱前后排，一切都挺完美的。

    除了…后面那个人，兴奋得像只上蹿下跳的长尾猴，殷勤又聒噪，左一个“老板娘好”，右一个“老板娘真好”的。

    “别叫我老板娘，听起来像个华丽又色衰的富婆。”顾时暖对于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程谨尧立马改口：“时暖姐，你跟我们头儿是怎么认识的呀？”

    这下沈寒川不高兴了，板着脸说：“你叫她姐，叫我老板？”

    “那…寒川…哥？”程谨尧斗着胆子小小声开口。

    “啪。”后脑勺立刻被拍了一下，顺便收获了一记眼刀：“还是叫老板吧。”

    程谨尧缩回脑袋，溜回后座老老实实坐好，不敢轻举妄动了，前面两人总算是获得了暂时的宁静。

    “寒川，你之前都是怎么过年的？”顾时暖好奇。

    听见这话，沈寒川有一刻失神，怎么过的呢？

    六年里有四年都是在医院过的，剩下两年的其中一年，大哥邀请他一起吃年夜饭，他以工作忙为借口推掉了，一个人回了爸妈的老别墅，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坐了一夜，来回翻着顾时暖发给他的邮件，那是他唯一能够聊以慰藉的东西。还有一年，刘姨实在不忍心，跟他商量着喊了自己的丈夫儿子过来，四个人才算是像模像样的吃了顿年夜饭。

    他当然不会和顾时暖说这些，只是把玩着她的手指，笑着开口：“刘姨会喊她的家人一起来过年，丛郁也会来，不孤单的。”

    顾时暖放下心来：“你以后也不孤单的。”

    “嗯，我知道的。”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哪怕是头等舱的座位，坐久了依旧不舒服，下飞机的时候，沈寒川撑着扶手，站得有些艰难。他才出院没几天，身上还是倦倦的。

    程谨尧从后排绕上来，熟练的和顾时暖一左一右架住他，沈寒川弓着背缓了片刻，才慢慢站直，拍拍顾时暖的手背，跟她说没事。

    三人打车往顾时暖家去，她出机场的时候就给爸妈发了消息，想必两口子现在已经严阵以待了。

    程谨尧将工具人的使命贯彻到底，背着自己的挎包，一手拎着五六个包装袋，另一手牵着顾时暖的行李箱，乐乐呵呵的冲在最前面按了门铃。门一开，大吼一声“叔叔阿姨好！”

    把徐常清吓了一跳：女儿发来的照片，人不长这样啊。

    顾时暖硬是从旁边挤进门：“爸，妈，我们回来了。”

    此刻沈寒川已经从程谨尧手里接过了礼物，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递上：“叔叔阿姨过年好，我是沈寒川，冒昧打扰了。”

    “诶，太客气了！快进来快进来，别在门口站着，这位小伙子是？”徐常清看了沈寒川一眼，嗯，这下对了。

    程谨尧才想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挠了挠头说：“我叫程谨尧，我们老板的小助理，也是本市人，正好顺道一起回来。”

    顾时暖招呼他：“一起进来呀，愣着干嘛？”

    “啊，不了不了，我得赶紧回家了，赶不上年夜饭我妈会抽我的！叔叔阿姨再见，时暖姐再见，头儿！加油！”程谨尧站在门口朝大家挥挥手，就一溜烟跑了，连电梯都没等，直接从安全通道下去了。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虽说看起来有点咋咋呼呼的，关键时刻还…挺有眼力见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