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谋

    令澈心头一跳,更刺激的?

    还未待他询问,却瞧见杜若槿手握紧缰绳,双腿夹了一下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就要踏蹄疾驰起来。

    杜若槿咬着唇,心中给自己鼓劲儿,此计不成誓不为人!

    只是还未马儿等马儿加快速度,一道身影便倏然靠近,脚踩马踏,一闪身跨上马来,清冷又熟悉的气息刹那侵袭围拢过来,双臂绕过她的肩膀,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箍在怀里。

    耳边风声呼呼,凉风扑面而来,杜若槿却觉得脸颊越来越热,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所有思绪都被身后之人占据着。

    在杜若槿心里,令澈从来都是举止从容有度的,何尝有过这样年少轻狂的一面。

    她下意识偏头看他,耳边却被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有些痒。

    快速低下头来,完全不敢看了,耳垂霎时烫得惊人,她没想到自己竟这般不中用,到了关键时刻,竟然犯起了怂。

    “先、先生,您怎么突然又愿意与我同骑一马了?”杜若槿纠结半天,想说句话,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察觉她的紧张,令澈身体后倾,微微拉开距离,气息不自觉放缓下来:“你不是说过你不会骑马吗?我怕你摔马,今日只能破例一次了,下不为例。”

    听他如此说,杜若槿忽而又失落起来,竟没一句是她爱听的,早知道不问了。

    好扫兴......

    “转弯时,想往哪儿转就拉动哪边的缰绳,同时用腿部夹紧马儿哪边的肩部,来,你来试一下。”令澈松开缰绳任她控制。

    杜若槿一下又紧张起来,按他所说的尝试了一下,马儿竟真的顺从着她的指示,往左拐去,她胆子一下大起来,寻思起往日瞧杜若琳他们骑马的模样,也学这抖了抖缰绳,喊了声“驾”。

    马儿收到指令,稍微加快了步伐。

    她一下兴奋起来,完全忘记了身后之人,只沉浸在骑马的快乐之中。

    须臾过后,令澈忽然说道:“好了,让马儿停下来。”

    杜若槿嘴角瞬间垮下,轻哼了一声,假装没听见。

    令澈眸底闪过一丝无奈,只能倾身去够那根缰绳......

    杜若槿一时不察,背部忽然贴上了他温热的胸膛,心中一震,猛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他的喉结。鬼迷心窍地,她抬起手来,用指腹在他的喉结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令澈背脊一僵,冷白的手猝然用力,缰绳猛地收紧,马儿被迫停下。

    他目光危险地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着,一言不发地翻身下了马。

    杜若槿心中一慌,也跟着下了马,她方才情绪太过兴奋,一时没收住就失了分寸,这下先生要生气了。

    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望着他透着冷意的眸底,心中微酸,四肢百骸都似被灌了铅一般,又冷又沉。

    他肯定觉得她是在故意勾引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女子。

    “先生,我、我只是......只是......”她磕磕巴巴地只是了半天,也未敢继续说下去。

    她只是一时受他的美色所惑,迷失了心智。

    这句话,她如今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你只是什么?”令澈仍旧忍受着喉结处那令他极为不适的痒意,心中烦躁得紧,连带着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冰冷和不耐。

    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情绪,杜若槿愈发感到无地自容,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注视着她因低头而展露出的细白脖颈,令澈袖中的手指方松开复又蜷起,眸色刹然深邃。

    她果然是在故意勾引他。

    心中愈加烦躁,没再与她纠结这个话题,只直接转身离开。

    抬起头来看他越行越远的背影,杜若槿更加失落,吸了吸鼻子,徒然间一股泪意涌了上来。

    那是在她心底翻腾许久的酸楚,终于漫上了眼,化作了泪,在她眼眶里打着转。

    眼前一片朦胧,眼底氤氲的雾气将落未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憋着那股泪意憋得有多难受。

    她又不是真心喜欢他,才不要为他落泪。

    只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一时心绪激荡过于剧烈,才会如此。

    她用手背揉掉那几滴将落未落的泪水,转身牵起身后马儿的缰绳往远处的马厩走去。

    *

    令府。

    卧房里檀香悠悠,一双骨节分明、冷白修长的手搭在一册已翻开一半的话本上,在熠熠烛光的映照下连指尖都在泛着光。

    他的乌发披散着,一身白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为他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慵懒之意。

    满室寂然无声,良久,他才将手中的书放至床下的小柜中,吹熄烛火,侧身缓缓躺倒在床上,才阖上双眸。

    胸膛轻轻起伏着,呼吸节奏越发舒缓,显然已经是睡着了。

    睡梦中,他的呼吸却并不似这般平缓安然,那双原本疏冷淡漠的眸底正映着一个女子的面孔。

    皮肤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那是肌肤相触激起的本能反应。手背肌肤下青色的脉络微微凸起,陌生的悸动在身体里悄然沸腾。

    那双作乱的手灵活又撩人,最终落在了他的喉结之上。

    眸光霎时一暗,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反将人扣在身下,狠狠填补心中的渴望。

    身下那人双颊早已染上绯红,只柔柔地喊了句:“先生。”

    阖上的眸子一下睁开。

    沉默半晌,终是半点睡意也不剩了,却又不想动弹,身体好似被无形的枷锁困住一般,在纷乱又逼窘的境地中不得解脱。

    *

    杜若槿告了一日的假,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就独自出宫去了。

    想起来她也有半个月未曾归家了。

    杜易舟见她归家,喜不自胜,明明已经过了用晚食的时间,却依旧喊了厨房的厨子做了许多的好菜。

    父女二人就这么围在桌旁吃着晚食。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和爹说说看。”杜易舟身为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自然是早就知晓了前些日子中,宫中所发生之事的。

    但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对于细枝末节之事,他并不了解。

    不过仅是从那些只言片语的传言中,他便知道自己的女儿必定是受了委屈的。

    “没有。”杜若槿向来没有同父亲倾诉的习惯,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晚饭。

    杜易舟觑她脸上的神情,是一副葳葳蕤蕤的模样,哪有以前在家里那放肆又恣意的样子。

    他攒着眉头,脸上满是思索的神色。

    琢磨着琢磨着,他愈发觉得皇宫不是人待的地方,语气坚定起来:“那宫里礼仪规矩繁琐,住的又都是些金尊玉贵的人物,你若是待不习惯,咱就不去了。”

    听他这样说着,杜若槿鼻子一酸,从前那些伤心的往事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的家是被一场意外给破坏了,那一切,并非出自父亲的本意。

    母亲救下了父亲,自己却被刺伤又坠了悬崖,尸骨无存。

    她知道的,她本不该埋怨父亲的,而是该怪刺杀父亲的狗官,可那狗官已经被父亲亲手杀死,年幼的她找不到该怨恨的对象,便只能怨同母亲置气的父亲了。

    其实她和母亲一样,一起同父亲生活了这么多年,亲情早就盖过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心中傲气太盛,有时候不知道该如何放下那股不知打何处来的气,好好同他说话,久而久之,便适应了这样陌生的距离。

    如今她在外面受了委屈,父亲却依旧像小时候那般毫无道理又坚定地护着她、宠着她。

    杜易舟看到女儿泛红的眼眶,愈发手足无措。

    杜若槿吸了吸鼻子,沉默半晌,还是开了口:“我在宫里住得还算习惯,临川公主与我交好,是以女儿在宫中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的杜易舟,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可是听闻了令少师与你闹了不愉快,可是因为这事受了委屈?”

    本以为只是个误会,解开就没事了,没曾想竟让他的女儿受了如此委屈,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轻饶了他们,合该狠狠给他们父子参上几本才是。

    朝廷中人皆知,杜易舟丧妻之后,性情大变,是以朝野上下无一不为这位御史大夫的尖刻乖戾而退避三舍。渐渐地,便有了这样一种风气:大官克己奉公,小官战战兢兢,人人皆怕被这位大人寻到错处,连带着朝廷风气也变得清廉整肃起来。

    杜若槿此时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她父亲的眼神,此刻并不如她印象里那般温和,他眉宇间甚至有戾气一闪而过。

    “不是,就是在宫里待的久了有些闷,就请了一日的假,女儿并未受什么委屈。”她眼帘微垂,语气略有些敷衍。

    一顿饭过后,两人再没说什么,各自回了房。

    再次踏入自己的小院时,终于又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饮翠。

    站在小亭外莳花弄草的饮翠在杜若槿方出现在门口时,便看见了她的身影。

    “呜呜呜,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她迎过来哭诉道。

    杜若槿好笑地看着她,这丫头从小就跟在她身后,从未与她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先前入宫匆忙,将她给忘了,结果她一走就是半个月。

    “我也很想你,饮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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