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收好钢刀，攥着那把小巧地匕首走到休息区的人群中。
那些人自动避让开一个圈子，时不时用眼角打量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底细，但无一都失败了。
他们窃窃私语着，话语中的主角不外乎是404病房或者白昼。
白昼也不理睬，她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两个女孩正缩在一起，她们愁眉苦脸地对着面前的报纸，在讨论着什么。
白昼兀自走过去，将那把匕首压在报纸上。
女孩们的视线被打断，抬眼朝她看去。
在看到是白昼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带上了欣喜，但欣喜过后又再次归于忧愁。
“你们想什么呢？”
女孩皱着脸回：“那个混蛋……额成章，就是那个飞机头，以前都是他带着我们通关，现在他算是废了，我们担心没办法活着从世界里回来。”
白昼猜到了，所以她特地来了。
她反问：“当初依赖他的时候有想过万一他死了怎么办吗？”
两个女孩一愣。
飞机头一直给她们的印象便是强大而不可战胜，所以在看到白昼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才会这么震惊。
“以后靠自己吧。”白昼点了点桌上的匕首，“希望这把匕首能够帮到你们。”
她言尽于此，对上两人惊讶的目光后温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北哲全程跟在她身后，目睹了她做的一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太帅啦白昼姐。”
他兴奋地说：“南鸢让我们去吃东西啦，我那张破床充当餐桌，已经收拾好啦。”
白昼想了想南鸢点的美食大餐，忍不住笑弯了眼。
要知道末世里有东西吃就不错了，油炸食品都是奢侈品。
她想吃炸鸡很久啦。
*
晚上十点，三人已经做好了查房的准备。
白昼穿戴整齐，一米多长的钢刀背在身后，直挺挺地靠坐在床上等待怪物护士查房。
然而怪物护士只是轻轻用触手推开了房门扫了一眼，咕噜噜的眼珠在凝滞在白昼身后的钢刀上，哐当一声重新把门关上。
白昼/南鸢/北哲：？
白昼摸了摸脸：“我有这么可怕？”
另外两人齐刷刷地点头，又看了看白昼黑下来的脸色，齐刷刷地摇头。
白昼：……
她大致能猜到怪物护士这么怕他们，应该和白天的事情有关。
北哲捡起了怪物护士扔进来的信封，东西和上次的一模一样。
他看着门票上大大的E字松了口气。
【黎明精神病院出入许可（单次）
内容：E级许可
有效期：11月15日22:30——11月15日22:40
奖励：100黎明币（获得）/50黎明币（未获得）】
白昼好奇他们如何界定世界等级的。
这个问题南鸢听以前带过她一次的老玩家说起过。
“我们去哪个世界是根据我们的技能等级上限决定的，至于世界等级的划定……”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听说好像和神主有关，具体的他们也没有告诉我。”
南鸢毕竟是新人，老人知道的再多也不会告诉她。
在黎明精神病院里，情报才是最昂贵的东西。
三人围在一起，等着墙上的时钟跳转到30分。
白昼悄悄打开了抽屉，把抽屉里的另外半截鱼骨揣在了怀里。
下半截鱼骨也很自觉地蹦跶到了白昼地裤腿上，卷巴卷巴裤腿上的皱褶，将自己完好地裹了起来。
南鸢和北哲都没有发现异常，他们以为白昼只是在检查自己的装备。
十点三十，门票化为熟悉的黑洞展示在众人面前。
为了防止和上次一样分散地情况出现，白昼左手握着南鸢，右手拎着北哲，想着这么一来总不能再分开了吧。
三人一齐踏进黑色旋涡中。
白昼感受到一阵熟悉的眩晕和头疼。
她的疼痛感知被无限放大，掩盖了其他所有的知觉，甚至于嗅觉、味觉、触觉。
等到她疼痛逐渐减退，五感依次恢复，白昼握了握自己的掌心，手心里空空如也。
行，又分散了。
白昼的耳边逐渐出现喧闹声，熙熙攘攘的人流以及孩子们雀跃的笑声交杂在一起，听上去很热闹。
她睁开眼，黑暗褪去。
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大人牵着小孩，情侣成双成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阳光从她的头顶上洒下，她微微眯起眼睛，逐渐被这样欢快的情绪感染。
白昼的面上露出怀念。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游乐场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年，也是噩梦降临的那年。
鱼骨头从白昼的裤腿上蹦下，一路跳到了她的肩头。
它很快适应了这个世界，并成功接收了这个世界的信息。
【本大人去找通道了，万一没找到你得等等我一起回去啊！】
白昼不惯着它：“晚上8点还是在这里，如果你没有回来找我我就默认你已经离开了。”
【什么？！时间太紧了！你明明有24小时任务时间！】
“过时不候。”白昼充耳未闻，揪着鱼骨头的尾巴把他扔了出去。
鱼骨头七零八落地摔在距离她几米的地方外，它快速地把自己拼凑好，扭过骷髅头颅，瞪着白昼。
【好好好，劣……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便窜进了人流中，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白昼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正想抬脚跟上，却发现衣角被人轻轻拉扯住。
“姐姐，你可以帮我捡一下气球吗？”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声音里带着点祈求。
白昼垂首看去，一个小男孩抱着一大桶爆米花，爆米花桶里面的东西已经见了底，只剩下几粒没有爆开的豆子躺在里面。
小男孩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忍不住让她心里一软。
白昼顺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一个橙黄色的气球卡在树杈上。
距离不算高，她跳起来就能拿到。
白昼帮他把气球取了下来，塞到了他的手里。
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喜的表情，眼角弯弯。
他对着白昼鞠了一躬说：“谢谢姐姐！姐姐真是个好人！”
白昼拍了拍他的脑袋，正要转身离开，衣角却被人揪住了。
小男孩一脸扭捏地瞅着她：“……姐姐，你是这里的保安吗？”
“啊？”
小男孩指着她背后的钢刀：“姐姐的装备好厉害！”
“……”她望天，“其实我在cosplay。”
“什么是考斯普雷？”
“不重要。”
白昼蹲下身，按着他的肩膀转了个圈，指着角落里穿着黑色保安服的大爷说：“看到那个叔叔了吗？那个保安叔叔会保护你的。”
小男孩乖乖地点点头，扭头盯着白昼：“可我比较喜欢姐姐。”
“姐姐有事要做，不然你去找那边的叔叔？”
“我想跟着姐姐。”小男孩拽着白昼的衣角不撒手，“我不会给姐姐添乱的，我就跟在你后面，姐姐时不时地看我一眼就可以了。”
他眨眼：“等会儿我哥哥会来接我哒！”
他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眼睛里酝着水珠，连刚才重获气球的喜悦都一扫而空。
颇有些你不答应我就哭出来的架势。
白昼：莫名受到良心谴责怎么办……
“行吧，”她还是没忍心把人扔下，“那你跟着我，跑丢的话我就不管你咯。”
小男孩连连点头应下，兴奋地拉过白昼的衣角，扯着她往前走，瞬间把刚才发过的誓全都抛在脑后。
他指着不远处的过山车道：“我要玩那个！”
白昼：说好的不添乱呢……
她看着起起落落的过山车，心里不由一动。
上次玩过山车还是在六七年前，那时队伍路过一片荒废的游乐园，由于物资不足加上赶路疲惫，大家决定在游乐园里搜查并且休整一番。
白昼当时才二十，还是爱玩的年纪，看着还算完好的过山车便走不动道。
大家都很宠这个队伍里年龄最小的妹妹，见她想玩，立刻有人调试了一遍设备，也不知道从哪里接来的电线，竟然打开了过山车的开关。
她坐在过山车的座椅上举着双手欢呼，队友们宠溺地站在下面看着她。
一轮结束后，大哥们兴致勃勃地挤了上来，非要体验一下是什么感觉，结果适应不良，下了车便上吐下泻，被后勤大姐按头痛骂。
那是游乐园里唯一能玩儿的项目，大家好像都在过山车里找到了自己过去的童心。
白昼至今仍记得当时的场景，每个人的笑容都像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一样。
白昼脚步微顿，迎上了小男孩催促的目光。
唔，就坐一个过山车，应该也不耽误事。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
反正任务有24小时呢，再说自己一点线索也没有，说不定过山车上有意外发现。
给自己找完理由，白昼心安理得地拉着小男孩朝过山车方向走去。
然而双手交叠的瞬间，小男孩的死亡画面冲进了她的脑海。
【轰然崩塌的旋转木马，钢筋从顶上脱落，呈前刺状，贯穿小男孩的胸膛，倒塌的碎片将他的身体掩埋，那双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
【游乐园已经不再是繁荣的模样，它坍塌成了一片废墟，许多人倒在废墟中，断肢漫天乱飞，仿佛人间地狱。】
白昼一怔，她下意识地去看小男孩身上的穿着。
红黑条纹圆领衬衫……和画面里一模一样。
他的死亡时间就在今天。
白昼垂眸看向蹦蹦跳跳全然不知的小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善，今年6岁啦！芙拉说我明年就能上小学啦。”
“芙拉是谁？”
“是我们的管家。”
“那你哥哥什么时候来接你？不能让你管家来接吗？”
“管家怎么接我？哥哥和我约好了会来游乐园接我，但他最近总是特别忙。”
“好吧。”
“姐姐，话说考斯普雷（cosplay）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把它忘了就行了。”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