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鹏城的冬天算不上冷，黎淮从深灰色的轿车上下来时，还是忍不住拢了拢衣服。她刚从花都赶过来，大概几个小时的车程，她手机快没电了。行李还放在酒店，东西零零散散没收拾。再加上明天还要赶回那个家...
叹了口气，黎淮理了理裙摆，确保所有衣扣完美妥当的挑不出一丝错误后，这才踏步进入大厅。
已经过了九点，一楼并不很繁忙，除却角落的咖啡厅三三两两有几个打扮精致的白领低声交谈着什么，偶尔发出几句低笑，又迅速沉寂下去。
黎淮抿了下唇，目光环视一周，落在前台。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
“什么职务？”
面前端坐在办公椅上的人这才懒懒抬起头，看清黎淮的面容时，一向熟练的动作顿了一秒，随即又低下头去，恢复了方才远远见着的百无聊赖模样。
“总助。”
她把声音又放软了些，不自觉带上了些讨好的情绪，然后偏过头，将雪白的脖颈露出，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前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键盘敲敲打打的零星几声，黎淮盯着她不时敲击的指尖，等的有些焦躁。
也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人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黎淮？”
用的是肯定的口吻。
黎淮点点头，轻轻答应了声，冲着面前的人笑了笑，从她浅棕色的眼睛里，用眨眼的瞬间掩盖掉了急切。
“25楼找静姐，说你是来面试的，把这个给她。”
递来一张刚写好的临时出入牌，冲她扬了扬下巴，算是指个方向，就又低下头忙自己的去了。
见状，黎淮张口道了声谢，把刚想打听的问题又咽了回去，便匆匆朝电梯口走去。
被称作静姐的女人年纪不大，职业的一身烟灰色西装，领前似乎别着张卡片，黎淮扫了一眼，然后又习惯性对着人露出腼腆的笑：“黄经理。”
女人似乎并不在意被叫做什么，只是扫了她一眼，扭头又向电梯走去。声音不咸不淡：“跟我来吧。”
她跟着进了电梯，这才有喘息的时间打量了一眼。静姐直直按下了30层的顶楼按键，也不看她，自说自的。
“进去前把自己再整理整理，今年不招总助，既然托了关系找过来就把面子做好看些。”
黎淮点点头，又慌慌忙忙把鬓角不小心垂下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她压根没指望这些人能给她什么好脸色，FC是鹏城首屈一指的大企业，连本地人都是挤破了头想进来，更别提她一个邻城过来的。也就是她运气好，大学时候偶然认识的学长刚好在FC工作，就请他帮忙走了个绿色通道，不然，这总助的面试机会是万万落不到她头上的，哪怕她顶着个“海归”的头衔,照样在top2满地跑的金融圈里排不上号。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女子。
一头利落的短发，眉毛、口红都精致而不张扬，连胸口的胸针也是一丝不苟的板正，和她的人一模一样。
......
还没等黎淮做好什么心理准备，电梯门一开，她就跟在静姐脚后走了出去。
“总助应聘。”
走在前面的人淡淡对门外的秘书招呼了声，得到答复后冲她点点头，转身下了楼，连一个多余的眼色都不舍得给她。
黎淮自嘲笑了笑，其实若不是她那个爸爸打算再婚，她压根不会来鹏城求职，而是在花都的家里再待上月把，然后去HK修个副学位，离家远远的。
自从母亲离世后，一直都是外公外婆照看她，黎家往她银行卡里是没少打钱，人却是从出生到现在没见过几面。前两年老人都走了以后，她一个人继续呆在那里，现在黎栋要和他的初恋结婚，黎淮才后知后觉有些害怕起来。
黎家是回不去的，先不说那从来不待见她的爷爷奶奶，就说她爸的二婚对象似乎都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把肚子搞大了不说，还是海市汤市长的小女儿，以后真结了婚，她还是得靠自己来的稳当。
“黎小姐。”门前的秘书叫了她一声，随即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黎淮今天打扮的并不算精致，她毕竟是赶了车过来，天不亮就起床往这赶，临到现在，妆都掉了大半，仔细看的话，还能瞧见脖颈间由于赶路出汗而蹭掉的斑驳粉底印子。
但她顾不得尴尬，闷着头忙往房间里进，里头的人她知道，方时序，FC的现任总裁，如果顺利的话，也是她未来的老板。
房间没有她想象中的大，不过是留着一套办公桌椅和一张沙发，显得格外冷清。只有西边窗户外透进来的一束阳光让屋子稍稍沾染了些和温暖搭得上边的词语。
地板是瓷砖的，没有铺地毯，干净的反光。黎淮的高跟鞋踏在上面，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个人影在楠木制的办公桌后，埋头不知写着什么，听见有人过来，才不紧不慢抬头。
黎淮才反应过来屋内烧的是木质调的熏香。
看到男人的瞬间，不禁一愣。
他穿着成套的黑色西装，直肩阔背，把沉闷的颜色穿得挺拔利落。让黎淮忍不住去想衣冠下面的肌肉是怎样的流畅健硕、群垒分明。
她的目光直白而不加掩饰地继续往上，看见男人笔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颚，再看见他深邃漆黑的瞳孔，暗藏疏离，遮掩戾气，面上无波无澜，却分明露着着随时咬下一块血肉的深沉。
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钢笔合上，看了一旁的秘书一眼，房间里就只剩下一立一坐对视的两人。
黎淮这才意识到危机般，浑身一抖，然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方总，我是今天面试总助的黎淮，这是我的简历，请您过目。”
说着想把手上的简历递过去，但男人却并未接手。便只剩那双纤细的手腕捏着两张薄纸愣在一处。
黎淮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便轻飘飘被打断：
“我记得今年不招总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