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她的手，说没什么，过段时间就好了。这时病房里另外一床的产妇被推了进来，产妇旁边的小宝宝还没有睁开眼睛，小眉头皱着，可爱极了。豆豆一直盯着那个宝宝，我拍拍她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下午时，豆豆的肚子开始痛起来，很痛很痛的，她强忍着紧咬嘴唇。我赶紧去叫医生，医生来检查了一下说还早，等着。态度冷漠，估计医生看这样的情况看太多了。豆豆抓着我的手，指甲都要嵌到我肉里去了，我能感觉到那种疼痛不只来自身体，因为她的眼睛时常看向旁边那个熟睡的婴儿。

    豆豆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啊转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又叫医生过来，医生看了看时间，又做了检查，说那就去产房吧，希望今天下班之前可以结束。

    进了产房，里面有个休息室，另外一个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中年妇女，很悠闲地在啃饼干。一个小护士守在那里，翻着一本书。里面阴冷冷的，我的汗毛一下就竖起来了。

    我说出去给豆豆买点吃的，我不知道这个手术要多长时间，过程好像就是等待，因为打了针后医生所有的态度都表示等着等着。我买了牛奶，蛋糕，我真不知道应该给豆豆弄些什么吃的。回来后，她蜷缩在床上，身体轻微地抖着，嘴唇已经咬出血来了。

    别老躺着，下来走动走动，要不时间会更长，医生来巡查的时候对豆豆说。我看见临床的中年妇女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我扶起豆豆，要她也学别人一样走动走动。她站起身来，似乎四肢无力，每走一步都像要使出全身的力气。“真的好疼啊，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豆豆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我焦急地问旁边的护士，她那么疼能不能给点药什么的控制一下。

    当然不行了。护士在翻着书，都也没抬。我去找医生，医生在忙着接诊别的病人，她的回答和护士一样，这个是不能用药的阿。生孩子都很疼，而人家还是瓜熟蒂落。这个时间不到就强拧，你说能不疼？忍忍，几个小时后就好了。

    医生，孩子在肚子里是不是S了？我很白痴地问了这个问题，医生终于从大堆的病历里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说：“总之这个孩子是不能活着的了。”

    晕阿，不明白。我回产房去陪着豆豆，我跟她说痛就喊出来吧。这样可能舒服点，临床的中年女人已经进了产房。豆豆的叫喊声划破了房间的冷清。

    小护士好像有点听不下去了，建议说，不如叫她男朋友来陪陪他吧，或许好点呢？豆豆突然咬牙切齿地说：孩子又不是他的，叫他来做什么？！小护士惊呆了，我也迷糊了，豆豆现在的男朋友是谁？孩子的爸爸又是谁？小女孩一定是有个很纠葛的过去吧。

    大概又过了两个小时，豆豆只是喝掉了牛奶，好像什么胃口也没有。医生来检查后说可以送到里面的产室了，我想跟进去的，却把我挡在门外。我焦急地在外面走来走去，我听见豆豆的叫喊声，还有医生大声叫她用力的声音，不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过了一会，一个老的助产士拧着一个塑料袋出来了。我看见里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皮肤青紫，脑袋看不到，被一层东西裹着。她招呼着打扫卫生的护工，说拿去处理一下。我跟上那个护工掏了点钱给她，我说帮忙找个地方埋下好不好？她看看我，我又望望袋子里的小婴儿，说怎么脑袋都看不到。她满不在意地说，胎盘把脸蒙起来了，你怎么看得到？说着把袋子举高好像要我看个明白。我马上把立脸避开了。她似乎端详了好一会说，是个女孩子啊。我会好好处理的。

    说完就消失在楼梯口了。

    我赶紧回去，豆豆已经被小护士扶出来躺在刚才那个休息床上。我一点经验都没有，不知道该为她做点什么。她额头上贴着汗湿的头发，眼睛闭着。我只好抓着她的手安慰她。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笑了，说总算结束了。她说医生告诉她是个女孩，可惜她来的不是时候。在休息床上观察了一个小时没什么事情，我扶豆豆回到了病房。我让她躺着休息，我出去给她买吃的。

    豆豆乖乖地躺下了，我出门想着去哪里买点鸡汤。其实自己熬的才最营养，可我现在没时间也没精力。这一天下来我的心就像提在嗓子眼一直悬着，好不容易才放下去。跑了好多地方我才打包了一份鸡汤匆匆赶回医院，豆豆半卧在床上跟临床的产妇聊着什么，看见我进来大叫着饿死了饿死了。我把鸡汤给她送到手上，她狼吞虎咽地就吃完了，擦擦嘴说了声谢谢。过去的一天似乎被她的笑容轻易掩盖了。

    我不知该为她现在的表现高兴呢还是悲哀？临床产妇的妈妈很有经验地跟我说给豆豆弄点什么什么吃，说小产后要吃点收奶的，还要吃点止血的，我一一记在心上点着头。

    豆豆低头看着胸部，那里的衣服有点湿了，她惊讶地叫着，哇真的有奶水，不知道什么味道哦？小时候都不记得，说着撩起衣服，用指头沾了点送到嘴里，吧唧了两下说，好象也没什么味道。

    豆豆真的还是个孩子，她的举动让临床的产妇和她妈妈还有我都笑了。我让她早点睡觉，养好身体。她却吵着要起来看看那个婴儿床里睡着的宝宝。

    可此刻她的宝宝应该冰冷地躺在一个地方，以后她会不会经常想起曾经这个生命的存在。这段经历太残忍，我的心都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