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城

    郝丽妍踏入忘川河,一直往下,直到河水淹没头顶,憋着气继续往前。

    为了不让自己浮上去,她在脚下坠了石头,努力向前游。游到肺里最后一丝空气都要被压榨干净的时候,她的双脚重新接触到了地面。

    顺着河底往上走,郝丽妍终于在濒死之际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上岸了,岸上与她进来的地方一模一样,依旧是在千城山脚下的青川。

    郝丽妍在岸边坐了下来,解开脚上绑的石头,脚腕上已经被磨出了血痕。她大口喘着粗气。被河水挤压肺部的感觉是如此真切,四肢百骸都被碾压了一般地疼,眼球充血爆裂,但身上的衣物以及头发都是干爽的,仿佛入河只是错觉。

    她只休息了片刻就站起来,在地上寻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当拐杖,继续向前赶路,脚腕上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从伤口渗出的血液逐渐染红了袜子。

    但郝丽妍无暇顾及,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只要能穿过这座山,她就能到达枉死城。

    可惜天公不作美,山里起了大风,千城山的表里拥有着同样的气候,整座山迅速被笼罩在阴云之下,雷霆作响。忽然,暴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打在手上和脸上都是刺骨的痛。女孩却一刻也不敢停止脚步,她冒雨前进。狂风吹得她摇摇欲坠,她只能一路往树荫下躲,祈祷闪电不要劈中她。

    “枉死城...等我...”郝丽妍不停地对自己重复,她因为失血和寒冷而面色苍白,不正常地发起了高热。

    但她硬是咬着牙翻过了这座山,可翻过山之后,她竟还在山里。郝丽妍不免焦急起来,她看向天空,无日无月,阴云蔽日,无法辨别方向。一仰头的功夫,眩晕感更加强烈了,她直接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脚踝处依旧在向外渗血。

    “嘶~嘶~”,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郝丽妍被一种黏腻得发痒、有些刺痛的怪异触感惊醒,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脚,尔后竟又在她的脸上舔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正对着她的是一条细长的粉红色舌头,舌尖还有分叉,舌头下面挂着口水。

    “啊!”郝丽妍忍不住尖叫起来,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把硕大的白色蛇头推开,从蛇身下爬了出来。

    白蛇一时不慎让猎物从口中逃脱,有些恼怒地甩了甩尾巴。它知道眼前的女孩无丝毫还手之力,故作慢条斯理的移动过去,猎物越恐惧,它越兴奋。

    郝丽妍从后腰处抽出来一把枪,藏在背后等候时机。忽然,她发现白蛇停顿了一下,猛然向前开枪。

    子弹果然刺向了白蛇的右眼,但郝丽妍来不及高兴,就发现白蛇只是闭了一下眼睛,就把子弹弹飞了。她有些惊讶,但偏不信邪,又砰砰砰几枪向蛇头射去,直到把枪中的子弹全部射完,白蛇都未伤及分毫。

    白蛇终于发怒了,趁着郝丽妍换子弹的空档,一尾巴把郝丽妍的手枪甩飞。

    这下郝丽妍才真正开始恐惧起来,她找准时机往密林深处跑。一个流血的少女在闯入未知的密林,暗地里蛰伏的未知生物嗅着血腥味虎视眈眈。郝丽妍几乎是一瞬间就被疼痛绊倒了,脚踝上似乎有成群的毒虫在啃咬。她似乎要失去意识,但脚上疼痒难忍,毒素逐渐蔓延全身,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找到了,快来救人!”恍惚间,郝丽妍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崔珩终于找到了郝丽妍。她手上拿着一把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空弹手枪,远远看见有个人躺在地上。

    崔珩想要上前去查看郝丽妍的伤势,被急忙赶来的姜禺一把拦住。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擦燃,燃烧的灰烬掉在地上,聚集的毒虫立即逃离散去。

    郝丽妍脚踝上的伤口露了出来,白色的袜子沾满血液和泥污,被啃得破破烂烂,原本轻微的擦伤已经严重恶化,伤口深可见骨,红色的皮肉翻了出来,混着黑紫色的毒液和白色的脓水,恶臭难忍,甚至还有黄色的幼虫尸体。

    崔珩和孟柯几乎是同时“嘶”了一声,不忍再看。

    姜禺把未燃尽的黄符直接丢到了郝丽妍的脚腕上,残余的火焰把伤口上的毒液和毒虫燃烧殆尽,竟没有留下一丝灰烬。

    “请帮忙包扎一下。”姜禺对着孟柯说到。

    孟柯被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晃了神,这才反应过来,熟练地从郝丽妍衣服上扯下两条棉布,把伤口捆紧止血。

    “我们得赶快离开”,孟柯说,“这里没有清毒的草药,伤势正在恶化。”

    “不..我不走...”郝丽妍虚弱的声音传来,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推开了孟柯。孟柯一时不慎,掌心磕在地上,感到一阵刺痛。

    “不走?你要去哪?”一向好脾气的崔珩语气有些不善。她伸出手让孟柯借力站起来,然后蹲下去看着郝丽妍。

    郝丽妍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伤势,她红着眼睛,“珩珩,求你,我的时间不多了。”她挣扎着爬起来,竟是还要往前走。

    崔珩蹲在原地,平静地说道:“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才能帮你。”

    郝丽妍几乎是一瞬间哭了出来,她双膝一软就要往下跪,被崔珩赶紧扶住。她用哭腔说到:“求求你,让我去救妈妈。”

    在一旁的孟柯脸色煞白。姜禺在四周驱完虫,走过来之时,发现孟柯的右手已经变得青紫,黑色的血液顺着掌心往下低落,而孟柯本人毫无知觉。

    “你妈妈是不是叫孟娇儿?”孟柯忽然开口问道。

    郝丽妍身形一颤,震惊地看向孟柯:“你怎么知道?”

    孟柯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是我姑姑。”

    此时崔珩终于发觉了孟柯的异常,孟柯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青,右手肿胀了起来。她焦急地上前,想要去查看孟柯的伤势,却被孟柯躲开了,“别碰,毒液会传染”。

    孟柯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递给崔珩,说到“带着它,你们先回去。”

    崔珩不解:“你呢?”

    孟柯语气坚定:“我带她去找姑姑。”说着,她用匕首将自己手上的伤口挖开,清理出一大块腐肉,把伤口的毒液混着血液挤出来,用布条将伤口扎紧。

    “得抓紧时间了。”孟柯说到,“毒素再过三小时就会蔓延到心脏,那个时候我就没救了。”说着向崔珩眨了眨眼睛。“解毒的草药在枉死城,小崔珩,你应该不想我死吧?”

    很快,崔珩便做下了决定,“我跟你们一起去。”见孟柯不肯,崔珩拍拍她的肩膀说,“我会把你们一起带出去的。”

    只是这山一重水一重林一重的,枉死城方位不明,距离不明,几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往何处走。

    孟柯只在家传的书上见过从千城山到枉死城的地图,此前并没有来过。崔珩倒是很熟,但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孟姜姜的孟婆汤就算再水,都不可能事无巨细地让她想起这些细节。姜禺就更不用说了。

    唯一认识路的谢安,压根没有跟三人同行。他说什么都不肯进入忘川,只是把一块玄黑的令牌交给了崔珩。他说:“你去就行了,我去反而会误事。进去之后不必有任何顾虑,如果有东西实在有眼不识泰山,就把这块令牌给他们看。”说罢,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尽量不要跟别人发生冲突,不然会很麻烦。”

    崔珩思索着“不必有任何顾虑”这句话,心一横,闭眼指出一个方向就往前走。

    “确定是这个方向吗?”孟柯再三确认到。

    “对,往前走。”崔珩虽然语气自信,但她心里也没底。她悄悄问姜禺,“要是路走错了,三个小时之内没法到枉死城里找大夫,你有办法给孟柯续命吗?”

    姜禺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有。”

    崔珩放下心来,胸口挂着印章的位置微微发热,她已经在心中悄悄盘算好了:现在孟家的印玺在她身上,不管有没有找到孟娇儿女士,三日之期一到,她就开印玺,强行把几人送回去。

    很快,不出半个小时,一行人竟然真的走出了山林。天空中密布的乌云已经不见了,但天色依旧暗沉,崔珩甚至能感受到迎面扑过来一股黄沙,空气干燥地可怕。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村落,没有想象中高耸入云的城楼与威严的城门,只有一片高低不齐的参差民居。

    村庄的入口处有一座简易的牌楼,牌楼上挂着三个字,“枉死城。”

    见入口处没有人在值守,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刚经过牌楼就听到了一阵尖锐的鸣笛。

    他们瞬间警戒起来,向四周看去。漫天的黄沙扑了过来,几人赶紧转头掩住口鼻,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慌乱中,几人被包围了。

    崔珩缓慢地睁开眼睛,刺激的泪水顺着从眼眶四周溢出来。包围他们的人不多,脸上裹着防风沙的布巾,穿着粗衣布衫,手上却都抱着形制怪异的□□,枪口对准着崔珩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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