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淋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沙发上摆了一条裙子。

    他奇怪地问母亲，“妈？怎么买了一条裙子回来？”

    高母也刚刚到家，“什么裙子？”

    “就在沙发上，不是你买的吗？”

    “不是啊，"高母很莫名其妙，“咱们家又没人穿裙子，我买这个干什么？”

    “那这是——”

    “我的我的，”保姆黄大娘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啊成淋，是我放在这儿的，我一会儿回家就带走。”

    高成淋淡淡笑了笑，“没事儿大娘，放着就行。”

    “欸欸，饭好了，来吃饭吧。”主人家这么说，她也不能一直放在这。

    倒是高母突然开口了，“黄姐你这裙子哪里买的？还挺漂亮的。”

    黄大娘咧开了个笑，“就在新隆街，那边新开了一家服装店，哎哟里面的裙子可多啦，漂亮得很，也贵死个人。”

    高母不在乎价格，一条裙子能高到哪去。

    她对高成淋说：“你空了的时候，约小林出去玩，给人家买条裙子去。”

    高成淋无奈道：“妈，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和林雁华没可能，我都和严悦在一起了。”

    高母看不上严悦小家子气，但没在这时候反驳儿子，“好好好没可能，那你当成约朋友出去也是可以的嘛，你和朋友出去玩，也要给人家买些礼物的，听妈的话，妈又不会害你。”

    高成淋反驳不过只能应下，答应会给林雁华买一件。

    但答应下来后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严悦，想了想，到时候给严悦也买一件好了。

    也不是他想给外人买的，都是他争执不过母亲。

    严悦那么温顺听话，应该不会介意吧。

    就算有点介意的话，他都想着也送她一条裙子了，也不应该生气了。

    不然就太小气了点。

    这么想了想，高成淋完全没了愧疚，理所当然觉得严悦不应该介意这件事。

    黄大娘等主人家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就带着裙子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她儿子也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

    黄大娘赶紧扶着儿子进去，唠叨：“咋又喝这么多酒？酒喝多了不好。”

    儿子含含混混道：“妈你，你别这么，多话，我赢钱了我，我高兴呢——”

    “好好好，妈不说，不说，我儿子有本事呢，能赢钱。”

    把儿子扶进屋子后又马不停蹄地去煮醒酒汤。

    终于折腾好了之后累得满头大汗。

    突然发现之前一直在手里的裙子不见了。

    找了半天在儿子身体底下找到了，已经被压得皱的不成样子了。

    黄大娘赶紧用力拽出来。

    结果儿子压得太结实，她用的力气又太大。

    只听“斯拉”一声，裙子被拉开了个口子。

    黄大娘心疼地直抽抽，“这可好多钱呐，卖了去多好哇。”

    她翻来覆去看那件裙子，觉得缝好的话能和以前一样，又放下心来。

    她看着裂开的地方，正好是肩膀和上身的连接处，突然想起了什么。

    之前找她的那个人说了，买一条裙子之后不管想什么办法弄坏，过几天去找店家，说是裙子质量不好，最好能闹大一点。

    现在，这裙子不是刚好坏了？

    还省得她想到底弄坏哪里好了。

    黄大娘高兴起来。

    这活计接得可真轻松，有钱拿不说，裙子也能卖了换钱呢。

    到时候买猪蹄子给儿子补身体，多好。

    ——

    田英华也在想着给父女俩补补身体。

    最近一段时间许迎欢和许大林都太忙了，人都瘦了点。

    田英华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总得让父女俩吃好喝好。

    这么想着，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

    把还睡着的平平安安托付给邻居家，太早了就不带两个孩子了。

    早上的菜市场什么都是新鲜的，种类也多，田英华可以好好挑挑。

    蔬菜那是从小摸到大的，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一会儿菜篮子就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转了两圈后，田英华走向了水果那边，想买点水果给家人。

    正好在一个摊子前看见了红艳艳的樱桃。

    以前田英华没吃过也没见过樱桃，还是许迎欢给家里买过之后才知道有这种水果的。

    田英华想着，之前许迎欢买过几次，应该是挺爱吃的，正好碰见了就买这个好了。

    “老板，给我称点樱桃。”

    旁边突然有人笑了一声。

    田英华看过去，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岁数，穿着体面的女人。

    她面色发红，心里想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好了。

    女人不怎么真诚地道了歉，“不好意思啊，我是没见过把车厘子叫成樱桃的。”

    田英华脸更红了，她不知道这个叫车厘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长得和樱桃那么像。

    但她知道自己可能是闹出笑话来了。

    老板大着嗓门缓和气氛，“嗐，这车厘子叫成樱桃也没什么的，都是一种水果嘛，就是品种不一样，大姐，你称多少啊？”

    田英华赶紧回答：“称一斤就行，谢谢小兄弟。”

    “没事儿，瞧好了，称给得足足的啊。”

    田英华问过价钱，给了钱，匆忙走了。

    高母不明显地翻了下白眼，小声，“土包子还买得起车厘子。”

    高高在上地看向老板，“给我也称点，多称点儿。”

    老板心里不得意这种人，但面上还是一片笑。

    “好嘞，给您称得多多的。”

    老板使劲儿铲了好几下，给装了一大袋子。

    一称，果然很多，有三斤多。

    没等高母说什么，快速报出价格系好袋子。

    让高母想说什么都没说出口。

    袋子都系好了，高母怎么也说不出口让他放回去点的话。

    只能闷头结了钱，提起袋子就走。

    一边在心里心疼钱一边念叨真沉。

    她走了之后附近的摊主们还讨论了一下。

    “这人可真傲，再厉害不也得来菜市场买菜？”

    樱桃摊主倒是平静，“市里这地界儿，有点能耐的不都这样，别买菜不给钱就行。”

    “也是啊，都是咱小老百姓惹不起的。”

    田英华低头走出去好长一段路，脸上的热度才降下去。

    心里一直懊恼自己刚才丢了人。

    一抬头，愣住了。

    前面站着一个人，背影非常熟悉。

    熟悉到她马上就意识到，这是她养过十八年的小闺女。

    ——许迎悦。

    不是，不是许迎悦。

    田英华记得欢欢说过，她已经改名字叫严悦了。

    田英华抑制不住地眼酸。

    但其实她内心的波动没这么大，没有到想哭的程度。

    好像更像是一场条件反射。

    这个身影给她留下了太多难过，以至于一见到就条件反射地眼睛酸涩。

    田英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严家本来就是在市里的，他们一家来到市里后是有很大的可能会碰到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也没想到，会是她自己遇见严悦。

    田英华想叫一声严悦，没什么别的，就是想问问她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能叙叙旧也好。

    但严悦没看到田英华，很快就往后走去，走向了一个人。

    田英华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刚才笑话自己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严悦的亲生母亲吗？

    田英华不知道，她有些失落地走回家。

    到家之后，还没到做午饭的时候，田英华放好菜就回了屋子，坐在床上发呆。

    连去邻居家接平平安安都忘了。

    还是快中午的时候，邻居要做午饭，没精力看自己的一个孩子再加上平平安安两个孩子，把他们送了回来。

    田英华这才意识到，都已经到中午了，许迎欢和许大林一会儿就要到家了。

    匆匆忙忙地蒸上饭，快速炒了两个菜。

    吃饭的时候田英华也显得心不在焉。

    许大林注意到了老伴的异样，想着晚上回来和她说说话。

    许迎欢则是根本没意识到。

    不是她不关心田英华，而是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上午闹事的人。

    上午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大妈，叫嚷着店里的裙子都是劣质衣服，穿了不到一天就坏了。

    当时店里正是客人多的时候，她一闹店里客人走的走，看热闹的看热闹。

    幸好大妈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临近中午的时候突然走了，只说下午的时候再来讨个公道。

    许迎欢这段时间在市里也不是白待的，也认识了不少人。

    在大妈走了后，许迎欢去了隔壁一趟。

    隔壁是祁津南的店，但最近祁津南最近出远门了。

    她要找的也不是祁津南，而是和她已经熟悉了的汪小莫。

    她第一次和梁旭来到这里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汪小莫。

    最近一段时间相处得多，许迎欢和对方已经很熟了，还一起吃过饭。

    对方正好是本地人，许迎欢想请他帮忙，能不能问到这个大妈是什么人。

    汪小莫很痛快地答应了，说是最快下午就能有消息，许迎欢赶紧道谢。

    许迎欢对这个大妈有印象，之前大妈来的时候，她就疑惑过，大妈不像是会买这种裙子的人。

    但在大妈买完裙子走了之后很快就抛掷脑后。

    没想到她的奇怪感觉成真了，这个大妈真的有问题。

    许迎欢相信自己厂子里的产品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只能是人。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