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

    沈溪宁几乎是从这间休息室仓皇而逃,在休息室外遇到了自觉站得远远的许特助和萧野,这才冷静下来调整了略显凌乱的呼吸。

    微微清了下嗓子,沈溪宁正色道:“他应该没事了。”

    说完这句,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一般,脚下生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许特助是个极有眼色的人,在沈溪宁从自己身旁经过的时候连忙低下了头,倒是萧野常年混迹在军队里,性子比埃尔斯军事学院门前的石柱子都直,在看到沈溪宁颈后的牙印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本就炯炯有神的大眼更加放大。

    真标记了啊!指挥官不近女色的谣言就这么不攻自破了?!

    萧野还沉浸在自己的重大发现里不可自拔,还是身边的许特助不停地拽他的衣角,这个钢铁一般的男人才收起了自己按难不住的八卦之心。

    休息室内,秦执的体温渐渐回归正常,可整个人依旧脱力般仰躺在床上,一双浅灰色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天花板,方才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放。

    受到毒素影响,他确实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易感期,身体的痛苦让他无法继续工作,但这并不代表整个人的意志就完全丧失了。

    方才,就在他忍受煎熬的时刻,沈溪宁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一刻,怦然心动的欢喜和身体的本能战胜了理智,他借着易感期这个不太光明磊落的理由做了自己加起来两辈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滑腻触感,秦执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许特助推着餐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平日里尖锐冷硬的指挥官大人,此刻像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儿,可怜兮兮地坐在床上发呆。

    “没关系的指挥官,沈小姐可能只是害羞,等她想通了会接受你的。”许特助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他也希望自己能鼓励到眼前显得可怜的男人。

    “接受什么?”秦执抬眼,凉凉地朝他看了过去。

    许特助一瞬间挺直了腰背,完蛋,那个不近人情的指挥官大人又回来了!

    “没什么!指挥官您已经许多天没有进食了,这是基站厨房为您准备的饭菜。”

    秦执拧眉看了眼餐车上丰盛的食物,却并没有享用的意图,反而是拿起了一旁索然无味的营养液,一连两支仰头吞下,转头对许特助吩咐道:“把这车食物送到援军休息室,我去洗个澡,半小时后通知基站上层开会。”

    许特助应下,又把丰盛的食物原封不动地推出休息室,交代人送到沈溪宁所在的楼层。

    /

    半小时后,整个基站和援军的带队人一起围坐在了会议室的长桌前。

    片刻后,会议室大门再次被推开,秦执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出现在门口,身后是抱着电子文件储存器的许特助。

    “指挥官。”

    “指挥官您没事了!”

    几位将领陆续起身打招呼,不少人为秦执无恙归来感到欣慰,沈溪宁也随着众人起身,只是一张脸臭的格格不入。

    秦执冲着手下点头,视线扫过沈溪宁时不自觉停顿了几秒,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诸位请坐。首先,请允许我代表蓝星军方第二支队,感谢沈队长以及各位的支援。”

    秦执朝着沈溪宁这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第一次受到这么郑重的待遇,在场的每一位援军战士都感觉特别有面子,脸上不约而同洋溢起了微笑,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尤娜,此刻也骄傲地扬起了嘴角。

    陈贝拉兴奋地去看援军领队沈溪宁,却发现对方黑着一张脸。

    宁宁不愧是这届军校顶尖的特优生,不骄不馁的态度远超同龄人,陈贝拉在心中默默给自己的偶像竖起了大拇指。

    却见沈溪宁下一秒突然换了脸色,嘴角上扬,表情是说不出的和煦得体,大大方方地冲秦执道:“指挥官客气,身为一名蓝星的战士,这本身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说到“职责”二字时,还刻意加重强调了这两个字,仿佛在提醒秦执什么一样。

    秦执差点被这笑勾起了一些不久前的回忆,连忙在脑海中掐断,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今天把大家都叫到这里,是为了商讨如何应对敌方的兽人大军,以及,如何在争取损失最小的情况下平定这场叛乱。”

    底下一名性格直爽的中校立刻接了话:“那还用说,当然是把这些兽人全部用炮轰了,然后我们一走了之!这地方鸟不拉屎,我们总不能在这破地方继续耗下去!”

    此言一出立马遭到了其他人的反驳:“不行,兽人的尸体在尸变后会产生瘟疫,一旦处理不好,容易给斯图的平民带来巨大的灾难。”

    “那你说怎么办,那不成我们杀完人还得冒着被感染的风险一个个去给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收尸?”方才建言献策的军官嗓门大了起来。

    与他辩驳的军官显然更加具有人文关怀,闻言脖子都有些泛红,气急道:“这些你口中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曾经也是人!是敌人恶意的实验把他们变成了这样!”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一片静默,显然这个话题让气氛变得比原先沉重压抑了许多。

    秦执神色不变,静静地看着底下人辩驳,军方的讨论从不缺乏激烈的争锋,可只要秦执坐在上首,就让人莫名感到安定。

    曾经的沈珈,如今的秦执,都是军方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萧野适时开口终结了这场辩论:“我们如今的问题在于如何处理兽人军,而非内部吵架。兽人一旦经历非法实验便失去了身为人的理智与思想,他们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但我们总要为活着的人考虑,星际医学目前并没有研制出能够逆转实验的办法,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找到这些实验背后的人,才能终止悲剧继续发生。”

    说罢,萧野转头看向一旁静静旁观的沈溪宁,虚心请教:“沈队长,我观察您带队突袭时使用了一种武器,能够让兽人的尸体在尸变前焚毁,不知道您使用的是......?”

    沈溪宁淡淡开口:“生物解构炮。”

    这个名字一出,不必沈溪宁解释,军方高层的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此种远程炮杀伤力极强,且最大的特点是杀人不留痕,可惜制作工艺复杂,成本高昂,武器研究所研究了许久也不能量产,且因为其杀伤力非同寻常,蓝星法律严格限制它的使用。

    秦执在听到这个名字从沈溪宁嘴里说出后,原本平静无波的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好似完好的面具发生了皲裂,他猛地看向沈溪宁。

    可沈溪宁依旧一派淡定,仿若在叙述一件平常的武器,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扫了上座一眼,又将目光落回面前的盆栽上。

    这个武器是秦执心底的一根刺,每每被提到便会扎的人发痛,可当事人却好似并不在乎。

    “可惜了,这种武器好是好,就是只能单人作战,兽人军数量庞大,即便有解构炮也不能抵挡这么多兽人。”萧野惋惜地摇摇头。

    会议再次陷入了僵局。

    正当大家愁眉不展时,秦执好听的嗓音在安静的会议室响起:“沈队长,不知道您有什么见解呢?”

    众人把目光转向在下首转笔的沈溪宁,一时之间又惊又疑。

    军人洞察敏锐的特性让他们留意到指挥官大人对沈溪宁用了“您”这个敬称,可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连军衔都还没有的学生,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让指挥官对她高看一眼?就凭她能突破兽人军闯入基站?

    可她有生物解构炮啊!众人还是把沈溪宁此次任务的成功归结为武器的得力。

    沈溪宁目光淡淡的,视线在会议室扫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最后与秦执那双沉沉的眸子对视:“在我看来,与其担心兽人军继续作乱,不如将其诱入基站,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语调不紧不慢的,却让整个会议室炸了锅。

    “这怎么行,把兽人引入基站,那我们这个基站还要不要了?这可是蓝星驻斯图埃里唯一的一座基站,难道你是想要我们和外面那些东西同归于尽?!”

    对方嚯地起身,张口就是对沈溪宁的质问。

    秦执皱了皱眉,却见沈溪宁还是方才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仍旧坐在原位上,只是看向反驳之人的目光里多了分严肃与不容分辩的压迫感:

    “首先,引爆基站和生物解构炮的原理最为相似,能够最大程度上销毁兽人的尸体,这是防止瘟疫蔓延和保护斯图居民最直接的办法;其次,这项工作听起来困难,用的却是取巧的办法,并不需要你们留下来协助,甚至只要两个人就能完成,基站工作人员会在引爆到来前全部撤离,这场战斗只会发生在斯图边境,不远处的斯图居民区不会受到半分波及。”

    “最后......”沈溪宁顿了顿,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带着长官般的指责与批评:“你是一个军人,在这种时刻你首先应该想到的是如何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民众,而不是自己的安危,一个军人最为基本的准则,军方没有教过你吗?”

    秦执原本还准备帮沈溪宁说话,听到此处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是啊,她可是曾经率兵四处征战的沈珈,哪里轮得到他帮她说话。

    看她刚刚训人的姿态,比他还像个指挥官。

    被沈溪宁质问的军官刹那间面红耳赤,张了张口无法反驳,被同事拉着坐下。

    秦执看了眼座下的人,开口道:“其他人还有意见吗?”

    无人回应。

    “没有人有意见就按照沈队长说的办,萧野随后跟我来一下。”

    留下这句,秦执率先抬腿离开了会议室,许特助笑着对各位长官宣告会议结束,不少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将打量的目光投在沈溪宁身上。

    沈溪宁坦坦荡荡,任由他们看。

    陈贝拉上前,担忧地开口:“宁宁,你说这个方案留两个人足够,你不会把自己算进去了吧?”

    沈溪宁点头:“当然,方案是我提的,本身也需要我来执行,到时候让尤娜带领你们撤退,我们支援队每个人都要平平安安地回去,我才好给老师交差。”

    沈溪宁说完就向着门外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陈贝拉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乌言好笑道:“你怎么小小年纪长吁短叹的。”

    陈贝拉回了他一个哀怨的眼神:“我是觉得宁宁太冒险了,你说她一个富家千金,来从军本身就已经够离谱了,可为什么她每次出任务,都有一种不顾自己死活的架势,她真的不怕死吗?”

    乌言闻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别杞人忧天了,沈溪宁这两年多少次死里逃生,你看她受过什么大伤吗?你别看她表面上剑走偏锋,实则每次行动心里都有自己准确的预判,你应该相信她的实力,说不定,她明年就能在军方升职,到时候你也跟着沾光。”

    乌言一直对沈溪宁有着蜜汁自信,毕竟这可是曾经单枪匹马把维克多基站搞报废的女人。

    陈贝拉还是不放心:“可是预判只是预判,不能百分百保障的,我们这几个人里还是陆绰和尤娜最可靠。嗯?话说陆绰呢,这几天没怎么见他?”

    乌言不甚在意地往外走:“说是这次的病毒有些新奇,陆绰和基站的军医一起参与士兵研究了。”

    /

    入夜,斯图边境的天空挂上了数不清的星子,白日的风沙俱寂,倒让这片荒凉的土地增添了不少油画般的静谧与唯美。

    苍穹浩渺,有人来袭。

    沈溪宁一身隐形衣潜入敌军大营,方躲过哨兵的巡查,一转身就瞥见一个同样打扮的身影。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浅灰色的眸子里溢出一点无奈的笑意,直把沈溪宁看得有些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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