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央回到木屋时，距离黑夜模式开始已经过去了10分钟。

    王耿一直注意着屋外的动静，隔着窗户看到苏央的身影出现时，他立马打开门让苏央进来。

    有圣水的帮助，再加上自己的运气，即使是没有净化状态，在系统的“一定概率”下她也没中招。

    满血归来的苏央自然让王耿非常惊奇，“我在论坛上看到昨天有些不信邪非要在黑夜模式外出的玩家，一离开光源立马就魔化，坚持不到两分钟就GG了。学姐你能满血回来，真是这个。”说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苏央没接这茬，她先教没有游戏经验的王耿如何使用鉴定术，然后让他鉴定给他的那筒圣水的属性。

    看完属性，王耿惊讶得合不拢嘴，他还是竖起了大拇指，“学姐能找到那个水潭也很厉害！”

    拍马屁对苏央没有用，她当作听不见，只顾着整理背包以及收拾各种之前从背包里拿出来的物件。

    因为柊麻草短期放置不会影响药效，毕竟补血剂（初）本身已经是最低档的那一种药剂了，也不至于对原材料品质的把控过于严格。苏央就把背包里的柊麻草都取出放在木屋角落里码好。

    接着她就要去找木箱里的那枚铜哨。

    蹲下站起的时候，有一个东西从她衣服里掉了出来。

    是一个纸条。

    展开，阅读完内容，苏央的眼底掠过一抹暗色。

    收起纸条，她转头看向正用新得来的鉴定术对木屋中的一切鉴定得不亦乐乎的王耿，说：“等会游戏下线我有事找你。”

    王耿有些意外，什么事不能游戏上说？不过习惯听苏央指挥的他答应道：“好啊学姐，那我去你家？”

    “嗯。”

    ***

    十点被踢出游戏后，苏央没心思看今天的论坛，而是直接从游戏仓爬了出来。

    她控制着轮椅来到书房，凭着记忆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她在游戏里的纸条上看到的内容。

    这是一串在外人看来很是有些奇怪的符号，普通人看过之后，对他们说是乱码也不会有人怀疑。

    但苏央很清楚，这是一行用特殊编码撰写的情报，一连串看似没有关联的符号经过特定的编码本的翻译并按照一定规律重新排列组合之后，会得到确定的信息。

    这种编码情报的撰写和解读是联盟军校侦察情报专业的必修课，非军校和军队出身的人，不可能对这种编码有任何了解。

    那个人，他为什么会在游戏里给自己传递情报？

    而且，情报的内容可信吗？

    苏央凝视着纸上的符号，沉静地思考各种可能。

    首先，那个通过与自己交手传递情报的人既会军校教授的高级擒拿，又了解情报的编写方式，最重要的一点，他认为把这条信息传递给自己能达到他的目的。

    以上信息交叉论证，可以确认这个人的身份是联盟军校的在校生或毕业生，且对苏央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另外，苏央认为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坏心，这是她的心证。

    虽然这只是她的感觉，但苏央从小到大凭感觉做事时大多都得到了正向的反馈，况且谁说感觉不能作为决断的依据？

    “叮——有人来访。”家中的智能系统发出提示。

    苏央看了眼书房的监视器，门禁上显示的人脸正是王耿。

    她给王耿开了门，让居家机器人将其接引到书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学姐，每次来你家我都会感慨一番，这房子真好看，不光好看还智能实用，简直是我的梦中情房！”

    苏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走到书房门口的王耿，“那让你住几天？”

    “别别别！”王耿连忙摆手，“我也就是说说，还是自己的窝住得习惯。”

    苏央说：“你要是喜欢这个智能系统我可以把代码给你，你调整一下再载入你家的系统。”

    “那敢情好，就先谢谢学姐了！”王耿没推辞，不过他也知道学姐家实用不光靠那个系统，还有很多远超市面版本的智能家居，这些都是学姐自己改装的，别人学也学不来。

    而且自己家还没学姐家十分之一大，很多东西伸手就能够到，一个居家机器人就能满足需求了，再装系统买机器那完全是大材小用了。

    闲聊完毕，王耿问苏央叫自己过来的原因。

    苏央把桌面上的纸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王耿也是侦察情报专业的学生，自然对这个东西再熟悉不过了，“这是QB-C编码的情报指令？不对，不完全是QB-C，还嵌套了QB-A和最新的QB-E。”

    王耿眼睛一亮，问苏央：“这是下学期的研究课题吗？编码的综合运用？”

    苏央没答，只说让他把情报翻译出来。

    王耿以为苏央在考校自己的功课，没有半点意见就趴在书桌边开始翻译。

    看着王耿翻译的过程，苏央想起导师的评价，这个学弟还真是如导师所说的有天赋又勤奋。他还没开始第二学年的学习就能够熟练运用多种编译方法，且不需要借助编码本，这得是私下下了非常大的工夫才能做到的。要知道每种编码本都是字典一般厚，大多数情报人员毕业工作了还得靠翻书才能完成工作。

    两三分钟过后，王耿完成了任务，把翻译转换出来的文字重新誊写交给苏央，有些不确定地说：“学姐，你看看我翻的对不对？”

    纸上写着：

    【游戏有问题，不要相信神】

    见苏央点头，王耿松了口气，但同时有些疑惑，“学姐，这是你出的题吗，怎么答案这么奇怪？”

    苏央看了王耿一眼，才说：“这是游戏里有人给我的。”她把自己采药之后发生的事跟王耿详细说了一遍，又问，“你怎么想？”

    最初的惊讶过后，王耿已经可以冷静下来仔细地思考了，军校生敏锐的危机触觉让他觉得这事不太对，“我个人认为这个人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他传递信息的举动甚至可以说是友善的。不过信息的来源不知，所以内容是否可信，我存疑。”

    “很好。”苏央赞许地点点头，没有盲目选择相信，也没有武断地认为不可信，这个学弟确实不错，“那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耿认真想想，答道：“情报说游戏有问题，如果是真的，那就不是无的放矢，接下来在游戏中可以注意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看看对玩家的现实影响。毕竟如果只是游戏玩法出现问题，也只是个程序错误而已，并不需要这么谨慎，能够用加密编码送来的情报，游戏的危险程度可能远超想象。”

    “至于‘不要相信神’,我其实不太理解，这只是一个游戏设定，不存在什么相不相信的事吧。”王耿有点不解。

    分析的倒是有模有样的，是个不错的苗子，怪不得导师嘱咐她让她多关照这位学弟。就是这身板，有些太不结实了，联盟军校里少有比他看起来还瘦弱的。

    苏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王耿，才对他的回答进行补充：“这个人会用军方编码传递信息，可能是因为游戏内的一切都会被实时监控，监控的主体或是人工智能、也可能是坐在游戏后台真实的人。而这股力量目前没有渗透至军方内部，所以使用编码能保障信息传输的安全性。游戏如果有问题，我更倾向它会对人体或者精神力造成不利影响。”

    “再说神，”苏央思考了一下，反而问王耿，“你觉得游戏中，神的影响范围有多大？”

    才两天的游戏体验，很难说出太多有价值的结论，王耿努力回忆自己与NPC的对话以及自己的所见所闻，尝试从中提取有用的信息，“我曾听NPC说起过，虽然神已陨落，但神力依然存在，NPC以及成为神眷者的玩家能够使用技能，都是依托神力。”

    “这样看来，神的影响好像无处不在……”

    见他表情越来越凝重，苏央反倒笑了，“不用那么悲观，神的影响比你想象的要小。”

    “你提到了神眷者，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成为神眷者的吗？”

    这个当然记得，“那个神父给我抽了一管血，滴到神像上，就成了。”

    看来所有教派的流程都一样，苏央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她说：“这是在建立联系，将人与神用血液连结在一起。

    “连结之后会出现什么？自然是谁手段多能力强，谁就能掌握主动权，连结越紧密，控制起来越得心应手，

    “直到最后，你不是你，而祂，可以是你。”

    王耿张大嘴巴，神色骇然，“这……这么恐怖，那我们怎么办？”

    苏央看见他的表情，笑出声，“还是年轻了，学姐今天教你一课。别人的判断终归是别人的判断，不论那个人在你心里有多高的地位和权威性，都不要把这个判断全盘接受，要自己去调查去论证。保持怀疑，才能留有余地，知道吗？”

    王耿收起惊慌的表情，一脸受教了，然后他问：“即使与神连结会造成不好的后果，但只有成为神眷者我才拥有了神力，从而使用技能，这看样子无解啊。”

    苏央看向他，“谁告诉你只有成为神眷者才能拥有神力？

    “谁告诉你有神力才能使用技能？

    “又是谁告诉你发动技能的是‘神力’？”

    “这……”王耿被一连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苏央没指望他回答，她把自己拿到首杀的事情说了，“宝箱里有一本技能书，叫水球术，你使用天赋的时候应该看到图标了。这个技能是耗法力值的，我能使用，且是在成为神眷者之前。”

    接着，她又把自己用魔熊血替换自己的血成为神眷者的事告诉了王耿，“这也是我对神眷者身份和神力存疑的最初原因。为什么神像没有对魔兽的血液产生特殊反应，也没有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因为这个仪式并没有神父吹的那么重要，所谓检验是否具有神眷者的潜质的过程，只是一次标记和连结，我们能否成为神眷者是之前已经确认好的。”

    王耿皱眉，因为他之前只是按部就班过任务，没有警惕心导致他成功建立了连结，哪能想到还有像苏央这样的骚操作，他问：“那神力…”

    苏央打断了他，说：“那不是神力，或者说，”

    “它不叫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