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幻想。
———y的心事簿
是在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陈裳花费了几天重新修改已经搭建好的一个部分。整个电影基调主要以悲伤为主，讲述了渔庄小男孩悲惨的一生，但最后又从悲中破局，在结尾主人公再回头，发现他曾经所拥有的从来都没变过，那些梦里的景，那些珍贵的人依旧还在原地，只是时光已老，也渐渐明白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陈裳用了过去和现实的交接，最后又加了调色模糊处理，人物不同迈步的方向中，现实男主微微回头成了点睛之笔。
她在底下加了这样一句话：那天蓝路长，在冬天抓住了一枚春的叶子。
关上设备，手机里好段时间都没有亮过的群聊，又顶起来。那是她，潇蓓儿和徐菲高中时候建的。
聊天内容还停在去年，几人都忘了群的存在，有事就单独聊天。
起因是徐菲翻出来，发了一张明天的机票截图，从东黎到楚城。
在群里抱怨刚杀青那部剧和她搭档的一男演员，简直比她演技还不行，把她折腾的够呛，妈蛋，那么多带资进组的男人导演能不能挑好看点，掉钱眼里了。
“你们人呢？！没有爱了是吧，你们一个个都不关心我！”徐菲可怜兮兮发了条语音。
底下是潇蓓儿，一开口就是一段哈哈笑声：“有比你还演技差的，真的吗哈哈哈哈，你这样说我真要看了。”
“潇蓓儿你是不是有病。”
两人掐架闹了半天，初步判断两个精神状况都不太正常。陈裳翻了翻，底下又有艾特自己的。
“我靠！潇蓓儿你朋友圈什么情况！！站在陈裳旁边的那个男人是谁？！他们俩眼神都快拉丝了！”
“不知道了吧，嘿嘿我不告诉你。”潇蓓儿这会在底下卖关子。
“不会是上次回来有情况那男生？”
“什么有情况啊？”两个人在里面聊的热火朝天。颇有点要把她那点事打探的清清楚楚的味道。
“明天落地之后联系我，至于接机你另找人去吧。”陈裳松了语音，返回点开发现那个小红点，一进去耐心往下翻就看见潇蓓儿朋友圈发的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抓拍，是她和李隅在阳光下对视的一张。陈裳手指悬着，她想到不知是听谁说过“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她觉得没有否定词才对。停了许久，迟迟没有落下，直到她看见底下在一排赞中多了一个李隅的名字。
她也在底下落了一个赞。
另一边，李隅握着手机，很快也看见上面有圈一的通知信息。年少早期的他时曾想过是否可能未来有一天遇见她，能够正式在她面前说一句———
“你好，我是李隅，我们之前见过的。”
“你好，我是李隅，你还记得吗，你之前帮过我。”
“你好，我是李隅，我们其实11年就见过了。”
梦里的他打过无数遍腹稿，少年心事绵长又稠密，稠又愁。只是现在在站在她面前，这些都已经难以开口，想法和最终实际成了两个样子，那些过望的秘密，被深藏在心底，成了一坛老酿。
李隅看着窗外，夜色正浓，世界仿佛格外宁静，今夜月光不错，冬天的月亮似乎总是要比四季里其它三个季节还亮。回神时，听见陈裳敲门声。
“要不要出来喝杯酒？”
“可以。”
“就开了这瓶红酒怎么样？”夜晚有美酒相伴在适合不过。那是上次出差，从那边带回来，总归是放不了多久。陈裳去柜子里取了酒，李隅拿了两个杯子洗净。
待他过来，她已经坐在客厅地毯上等他。
李隅在另一方盘腿坐下，开了酒瓶，为两人都倒了一小杯。陈裳下意识想起来，就在上个周前他们在这喝酒吃烧烤，看了小花仙，他告诉自己往前走。明明才过去多久啊，她心里不由感叹，好像感觉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
“总觉得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陈裳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可能是真的。”李隅听着只浅浅笑了笑。
“确定寒假要留在这边了？”她想再问他一遍，再听一遍他的答案，虽然之前就知道了，当时只是玩笑过去。
“确定的。”
“好，我知道了。”
“上次的游戏还没结束。”陈裳看见李隅略显疑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拿起酒杯，一口喝了剩下的。李隅见她喝得急，想制止，她已经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顺便还催他，“这酒味道实在不错，把剩下的喝了。”
“我们彼此问对方三个问题，不答的人选择喝酒怎么样？”陈裳端起高脚杯。
有几秒没说话，而后李隅和她碰了一下：“什么都可以问么？”
“当然，但对方也不一定要选择回答你的问题。”陈裳喝了一口，有点意犹未尽，这酒入口不那么浓烈，夹杂着淡淡果香，味道倒是不错，她起身开了音乐，调低仅室内声音，准备连自己的，回头问他，“听你的歌单怎么样？”
于是李隅过去连了自己的蓝牙，顺便还拿了徐女士上回寄来的小零食。
汤圆听了声音，懒洋洋躺在猫窝里打了个哈欠，睁眼看着他们，陈裳勾了勾手，汤圆扬了下尾巴，颠颠走过去，平时不跟她亲近，今晚却是乖乖赖在她怀里。
“哟，看来你的人格魅力要失灵了。”陈裳非常享用这毛茸茸的家伙，轻轻拨了拨爪子，之前看不顺眼的很，今天也算握手言和了。
李隅坐回来，觉得这刻画面格外的美，她裹着了一件白色针织衫，低头逗猫格外美好。他哪里有什么人格魅力？明明是她自己不知才是。
陈裳嚣张：“来吧，我允许你先问。”
她已经为两人另斟好了酒，从始至终都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
“如果不来楚城，你计划的下一个地点是哪里？”
这个问题就怪了，怪在太随意，陈裳觉得是不是没给时间，哦，他一贯不擅长，如果是徐菲蒋城那帮人，指不定逮着机会问她上一段恋爱，上一个交往的男友。她选择回答他这个问题。
“如果没来这里，我会去滕川。”陈裳看出他认真的记下来，笑着，“怎么，想去？那边景色倒是挺漂亮，陶文化以及古壁历史都还不错，可以纳入工作地点考虑。”
“好。”李隅点头，似是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
“那现在换我问你了。”陈裳坐直身子，“谈过几段恋爱？”
李隅盯着她，垂眼，而后抬头对她说：“没有。”他没谈过恋爱，这一段应该也不算，在他心里不算，他也知道在她这里也不算，所以他有这方面的自觉。
“嗯？高中到大学现在都没有？”
“这是第二个问题。”李隅回答她。
“哦哦，好。”
“你认为什么是爱情？”他言语犀利，远跟之前不一样，有种就想知道问题答案的坚决。
陈裳愣了下，李隅看见她手够到酒杯，心里落了一块石头，她仰头喝了酒，就代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陈裳放下杯子，擦了下饱满湿润的唇，李隅听到她说：“我不知道。”她神色坦诚，是当真不知道如何给出定义，按她自己给出定义。
“我不看长远，只知道当下，如果爱情是一种束缚，那么我觉得没有必要，我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都有自己的交际圈，没必要一定拴在一起不是吗？那样太过可笑。”
“不一定就要束缚。”李隅对她说。
“是吗？”她笑了一下。
“所以在你眼里，爱只是性？”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她在这方面辩驳，也没意识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不稳甚至还有点抖。
陈裳看了一眼他：“可以这么认为。”
她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伤人心，一刀一刀插在别人心尖上：“彼此解决生理需求这不好吗，遇到一个互相顺眼的人不容易。”
多好一句话，汤圆不知道怎么抬头看陈裳，喵喵叫了一声，仿佛是知道此刻气氛不对劲，陈裳手抚在它身上顺了顺毛。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李隅造成了一定冲击，此刻他肯定是认为自己被骗了，或者觉得她就是个感情骗子。所以她一开始对李隅的定义就是他玩不起，不是个能碰的人。
但忘了，是她先开始的。一向嚣张肆无忌惮的人心里却生了点说不上来的感受。
她逼自己去看他的眼睛，但不行，看不了，他看见一双没有一点恨意，责怪，满是脆弱的眼睛。
她有点后悔说刚刚的话了。
“你想听我的答案么？”
“你说。”她轻声。
“我们可以互不干预，也可以一起参加同一场聚会，我今天看见了很棒的日出，我想跟你一起分享，我想我们之间是可以彼此成就，也可以彼此尊重的，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但这个未来我想跟我爱的人一起。”
陈裳的心就这么颤了一下，这趟找他喝酒，其实本意就是想套他话，那天他们一起看日落，在听蒋城告白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想到此刻是这样的。她好像知道他后面会说什么。
留声机里唱着棱镜乐队的《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这首歌唱得真好，词也写得那么动人心弦，陈裳后来独自在无人的深夜听了一遍又一遍。听着听着，就哭了。
这一生都不会碰到那么傻的男孩了。
“陈裳，我喜欢你，很喜欢，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喜欢上了，很没道理，也很没有信服力对不对，我觉得我快病入膏肓，请你不要笑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才能对我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喜欢……”少年小心又谨慎，少年不要模棱两可。
宇宙有多少颗星星，世间就有多少女孩，可月亮只有一个，世间也只有一个你。
想要的从始至终是一句真心话。
陈裳退缩了，她没注意到喉咙在发紧。
“对不起，李隅。”